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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書事/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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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 西夏書事卷十八 
青浦吳廣成西齋
卷十九

慶曆五年契丹重熙十四年。夏天授禮法延祚八年春正月,貢鶻于契丹。

契丹自西征敗衂,山前後困敝殆甚,又女眞、渤海所在擾亂。曩霄知其衰,常以兵掠其境。契丹主怒,欲起傾國兵討之,曩霄因以白鶻貢。

二月,復互市。

天聖中,陝西榷場二。及曩霄稱帝,互市絶,保安軍榷場遂廢。陝西並邊主兵官猶與屬羌交易,後并禁之。曩霄數使請復,乃復置場于保安軍及鎭戎軍之安平砦。

夏四月,使賀乾元節。

使人爲素賫哶布移則、張文顯。

五月,歸石元孫。

元孫與劉平被執,傳言已死,仁宗贈平朔方軍節度兼侍中,謚壯武。王氏《東都事畧》︰平被執,不食,數罵夏人曰︰「我頸長三尺,何不速殺我?縛我何之乎!」遂見殺,年六十三。《宋史‧平傳》︰平執後,降羌多言︰「平在興州,生子數年才死。」及元孫歸,乃知其實。二書互異。元孫亦贈中正軍節度兼太傅,錄其子孫七人。是時曩霄因納欵縱之還。諫官御史奏元孫被執不死爲辱國,請斬塞下以示西人。賈昌朝獨引春秋谷臣、知罃故事,請赦之。乃安置全州。

閏五月,使謝封冊。

曩霄遣丁盧嵬名聿營、呂則張延壽賫表入謝冊命,又遣蕃僧吉外吉法正等謝景祐中所賜佛經。
附︰李氏《長編》︰五年閏五月丙戌朔,賜通判鎭戎軍雷周式五品服。先是,夏人圍鎭戎,周式收散卒二萬人入保,夏人引去,故賞之。按︰是時曩霄臣服,何以有圍鎭戎事?《宋史》不載。

六月,貢于契丹。

曩霄雖臣中國,猶倚契丹爲援。聞其君臣謀議,通報丁口,簡募甲兵,日夜敎閱,思雪前恥,懼其報復,故貢獻倍勤。

秋七月,宼篳篥城。

白豹砦蕃官浪尾等一百八十餘人,其族帳傍近環慶,遣使至經畧司請內附。曩霄謂中國招之,以兵三千入秦州,侵篳篥城,掠人畜而還。
按︰此西夏旣臣復叛之始,書「宼」,嚴君臣之辨也。

八月,保安軍移文來詰地界,不聽。

初,曩霄獻栲栳、鐮刀諸砦,繼言九州十三縣向屬故土,乞賜還,陳師道《後山談叢》作「求割三州十六縣」。此據余靖《奏狀》。州縣之名,史不詳載。中國不許。及進誓表,仁宗詔延州保安軍別定封界,其餘皆如舊境。曩霄不肯如約,鄜延經畧司以聞,詔保安軍移文宥州,令遵守誓約指揮。曩霄遷延不奉詔。

出遇乞妻没藏氏爲尼。

曩霄殺旺榮、遇乞,久之,野利后訴旺榮兄弟無罪。曩霄悔之,令求遺口,得没藏氏于三香家,迎養宮中。已,與之私,野利后覺之,不忍殺,使出爲尼,號「没藏大師」,居于興州戒壇寺。
按︰爲尼何書?誌亂成也。曩霄之弑雖成于奪子婦,實始于私没藏。葢没藏爲尼,野利氏實出之。及生子諒祚,野利氏母子不能安矣,啟訛龎之搆逆,致𡩋令之肆凶,悉由于此。書以爲肆淫者戒。

冬十月,行《崇天萬年歴》。

德明時,行中國《儀天興注歴》垂三十年。乾興初,眞宗命司天張奎運等,議改歴。其法以八千爲日法,一千九百五十八爲斗分,四千二百九十九爲朔,距乾興元年壬戌,歲三千九百萬六千六百五十八爲積年。至天聖元年八月歴成,率以一萬五百九十爲樞法,得九鉅萬數,命曰《崇天萬年歴》。未及頒,而曩霄稱帝,自爲歴日,行于國中。至是,始奉仁宗頒賜行之。

十一月,駐兵葫蘆河。

曩霄凡入塞,先遣人放牧牛羊,與蕃戶、漢人相習久之,然後縱兵肆掠,故緣邊莫之爲偹。是時,令二萬騎立砦,新築邊壕,外及葫蘆河諸川,或五里,或七里。邊臣以仁宗詔諭勿得侵擾西界,不敢驅逐,由是兵屯日衆。

子阿理謀逆,殺之,及妃哶米氏。

哶米氏,曩霄第四娶,生子阿理,無寵,屏居夏州王庭鎭。阿理年漸長,謀聚衆爲亂。其黨臥香乞以告,曩霄執阿理沉于河,遣人賜哶米氏死。
按︰王莽盜漢,子臨弄兵;石虎弑君,邃宣謀逆。從古篡亂之奸,必生逆子。雖戾氣所鍾,亦天道禍淫之理也。曩霄弑母叛君,生子不敎,故分愛憎,釀成逆亂,豈盡哶米氏罪哉?

十二月,侵屈野河,執麟州指使魏智。

麟、府二州,山川迥環五六百里,悉蕃、漢種植所。自曩霄侵掠,尚餘三千餘戶散處黃河東岸。自來所修堡砦,僅通麟、府道路。夏兵知其別無城守,輙放人馬過界,直逼屈野河東。智引兵追逐,夏兵執之。已,聞知州領衆來救,遂出銀川砦而囘。

遣楊守素至保安軍,索在漢人戶。

曩霄初上誓表言所掠蕃、漢人戶,兩不相還。至是,遣守素自陳事宜,理索在漢人戶。仁宗詔保安軍引伴至延州,示以元進誓表諭之。旣而又索所降黃族軍主黃移都等四十九人。移都畏誅,與其族人各勒兵,願死漢界。鄜延經畧司言︰「移都等來投,在朝廷未降約束前,恐不宜遣去,以快夏人之忿。」從之。

慶曆六年契丹重熙十五年。夏天授禮法延祚九年春正月,遣使獻地,復索過界人戶。

曩霄遣楊守素持表及地圖入獻臥貴龎、吳移、已布等城砦九處,并理索過界人四百餘戶。而所獻並屬漢地,但以蕃語亂之;所云內投邊戶,亦在漢界不當還者。仁宗降詔諭,令增設誓條,自今有過界者,雖舊係邊戶,亦不得容納,其緣邊封界,只以誓詔所載爲定。

夏四月,復請邊臣毋納過界蕃戶。

夏國作過蕃官浪瞎等七百六十二人,爲環慶經畧司招誘內降,曩霄上表請禁,且乞附入誓詔,仁宗從之。

作避署宮。

夏俗皆土屋,或織氂牛尾及羖䍽毛爲葢,惟有命者得以瓦覆,故國中鮮游觀所。曩霄于城內作避暑宮,逶迤數里,亭榭臺池並極其勝。

五月,築後橋諸堡。

後橋蕉蒿砦及十二盤諸堡,向爲中國所破。曩霄令屬下蕃戶累至其地,開築舊堡,環慶路以聞。

冬十月,獻豐州地,請定封界。

初,曩霄欲以没寕浪等處爲界,仁宗下河東經畧使鄭戩議之。戩言︰「没寕浪諸處並在豐州南,深入府州之腹,若從其言,則麟、府二州勢難以守,宜以橫陽河爲界。」議彌年不決。曩霄復遣楊守素納豐州故地,上言︰「先以兵馬收獲承平分水向西一帶疆土,已分賞得功將校,今邊臣數有所爭,未協累年之議。」仁宗以戩所上地圖,命刑部員外郎張子奭至保安軍與守素面議。會子奭病,改命國子博士高良夫同東路巡檢馬懷德、管經畧機宜文字楚建中往蒞其事。議未定,兵暴集,騎皆傅矢,引滿相向,建中披腹當之,毫無懼色。衆服其量,議稍有緒。建中請築安塞、黑水等八堡以控東道。曩霄遣兵爭之,聞有偹,不入。

慶曆七年契丹重熙十六年。夏天授禮法延祚十年春二月,獵于兩岔河,生子諒祚。

曩霄常顧没藏尼于戒壇院,臣下諫之不聽。是時出獵,載没藏氏偕行,營于兩岔河而生諒祚。王氏《東都事畧》、李氏《長編》俱以諒祚爲遺腹生。始名𡩋令兩岔,《宋史‧夏國傳》︰諒祚,小字𡩋令哥。王氏《東都事畧》、李氏《長編》並以爲其兄名。觀《宋史》於小字稱𡩋令哥下,旣解其義,復云︰兩岔,河名。没藏氏從元昊,至此生諒祚,遂名焉。是諒祚本名𡩋令兩岔,「哥」字乃宋板訛也。國語謂「歡喜」爲「𡩋令」。沈括《筆談》云︰𡩋令,華言大王也。亦與史異。兩岔,謂至兩岔河而生。時月之六日也。曩霄令養于没藏訛龎家。訛龎以漢人毛惟昌、高懷正向屬遇乞帳下,使二人妻更乳之。訛龎,没藏尼兄也。
按︰《綱目》書子生五,皆有關治亂之故者。此書諒祚,醜夏也。曩霄身爲梟獍,生子非夭死卽逆誅,至以奸生之子繼承國統,非譜牒羞乎?羅氏《夏國世系》不詳其事,兹取李氏《長編》及王氏《事畧》補之。

二月,起高臺寺。

曩霄五月五日生,國中以是日相慶賀。舊俗止重冬至,曩霄更以四孟朔爲聖節,令官民禮佛,爲己祈福。至是,于興慶府東一十五里役民夫建高臺寺及諸浮圖,俱高數十丈,貯中國所賜《大藏經》,廣延囘鶻僧居之,演繹經文,易爲蕃字。

三月,以没藏訛龎爲國相。

於是没藏氏與訛龎日夜謀危𡩋令哥,爲立諒祚計。

夏四月,通銀星和市。

初,楊守素等畫界,旣以橫陽河爲定議,而于麟州屈野河西地則云︰「吾馬足所踐,卽爲吾土。」不肯明立界至。仁宗命知麟州張繼勲勘之,繼勲言︰「夏人日逼屈野河,耕墾畜牧,興置砦柵,若卽以河西爲禁地,實與城相距非便;若用咸平五年以前界至,則太遠難守;當以大中祥符中所定爲則。」遣臨塞堡監押馬寕、指使殿侍康均詣宥州,與監軍司言之。曩霄令把關太尉曹勉、管勾和市曹勍謂均等曰︰「中國若肯通銀星和市,則河西疆界一切如約。」經畧司令入保安軍自陳,勉等至軍,朝議以疆界旣肯如舊,許之。

五月,奪子婦没𠼪氏,立爲后。

曩霄先七娶︰《宋史‧夏國傳》作「五娶」,兹從李氏《長編》,下同。一衞慕氏;二索氏;《傳》以索氏爲第五。三都羅氏,早死;四哶米氏;五野利氏,《傳》以野利氏居第三。生三子,長𡩋明,次𡩋令哥,次薛哩,早死;六耶律氏,《傳》以耶律氏爲第一。契丹公主也;七没𠼪氏,卽營天都山居者。至是爲太子𡩋令哥娶婦没𠼪氏,見其美而自納焉,號爲新皇后。 張溥曰︰曩霄雄毅多畧,志成叛逆。衛慕氏其母也,而弑之;山遇其叔也,而殺之;及爲子娶婦而美,則自納焉。衛宣、高洋,兩鍾其惡,天命不佑,宜其死不旋踵也。
按︰自古亂倫之主,若衛宣、楚平及唐元宗、梁朱温,皆國亂身危,貽譏千古。曩霄自中國講和,契丹戰勝,志得意滿,日卽慆淫荒佚之事,史不勝書。至奪𡩋令哥婦,立以爲后,其滅絶天倫,尤非人類。葢不如是,則罪不極、貫不盈,不足殞其身、弱其嗣也。《續綱目》列其事于外注,兹特書之,以著其惡。

六月,廢后野利氏。

野利氏,遇乞從女也。司馬光《日記》載龎籍語︰元昊妻卽旺榮妹。與《宋史‧夏國傳》異。身頎長,有智謀。常帶金起雲冠,令他人無得冠者。封憲誠皇后,曩霄素畏之。自納没𠼪氏,別居天都山,後稀得見。旺榮、遇乞之死,后已不平,及奪子婦没𠼪氏,益失寵,出怨望語。曩霄聞之,黜居別宮,不復相見。
按︰《綱目》廢后例有二︰書「后某氏廢」,有罪辭也;「廢后某氏」,無罪辭也。曩霄凶逆,母且弑之,何愛于野利氏?故雖以怨望廢,仍以無罪書。

秋七月,築離宮于賀蘭山。

賀蘭陽屏西夏,陰阻北蕃,延亘五百餘里,樹木青白,望如駁馬,北人呼「駁」爲「賀蘭」,故名。曩霄自奪没𠼪氏,廢野利后,陰聞𡩋令哥有怨言,大役丁夫數萬,於山之東營離宮數十里,臺閣高十餘丈,日與諸妃游宴其中,悉以國事委之訛龎。

九月,徙榷場于順寕砦。

曩霄因保安榷場僻陋,羊、馬無放牧地,請徙順寕,然蕃商卒不至。

冬十一月,遣使請歲賜。

舊,中國歲賜盡明年六月乃畢,曩霄以爲緩,使宥州監軍司牒保安軍,請以歲終爲限。延州以聞,樞密院牒草報如約。時延帥闕,主管經畧司文字李師中更其草曰︰「當如故事。」曩霄氣懾,不復請。

慶曆八年契丹重熙十七年。夏天授禮法延祚十一年春正月朔,日赤無光。

元旦行朝賀儀,羣臣相顧失色。

國主曩霄爲子𡩋令哥所弑。

初,曩霄殺野利兄弟,其族皆失職怨望。及𡩋令哥失妻,野利后被黜,母子日夜慮禍及。没藏訛龎知其意,陰勸𡩋令哥作亂,𡩋令哥信之,與野利族人浪烈等於月之望日,乘曩霄醉,入宮刺之,不殊。救者至,浪烈等鬬死,𡩋令哥劓曩霄鼻而出,追者急,走免。沈括《筆談》︰元昊後房生一子,曰𡩋令受。後又納没藏訛龎之妹,生諒祚而愛之。𡩋令受之母恚忌,欲除没藏氏,授戈於𡩋令受圖之。𡩋令受間入元昊室,猝與元昊遇,刺之,不殊而走。諸大佐没藏訛龎輩仆𡩋令受,梟之。與李氏《長編》異。明日,曩霄死,《宋史‧任顓傳》中僅云「元昊爲其下所殺,遣楊守素來告哀」,不言其子𢦤之也。《仁宗紀》及《夏國傳》不載,《遼史》亦闕之。兹酌取王氏《東都事畧》、李氏《長編》兩書。年四十六。僭號十七年,改元五,諡曰武烈皇帝,廟號景宗,墓號泰陵。 王偁曰︰自德明欵塞,西鄙息肩矣。元昊強梁凶悍,乃謀僭尊,以天下之力臨區區一方,然未嘗少挫。及敗于女色,禍發其子,彼能叛君,而子亦能弑父,此天道也。
按︰臣弑君,子弑父,天下之大逆也。書法必曰「某弑其君某」、「某弑其父某」,正弑者之罪足矣,兹曷以「爲子所弑」書?書爲所弑,則弑者有可誅之罪,被弑者亦有難逃之責。葢曩霄弑母奪媳,滅理亂倫,罪大惡極,豈尋常書法可例?故以《綱目》梁朱温、燕劉仁恭例書。至𡩋令哥之罪,則書「子」、書「弑」,早正之矣。
論曰︰曩霄智足以創物先,才足以馭羣策。衣冠禮樂之變,官法文字之奇,更祖宗成規,藐中朝建制,人言可恤,彼惡知之。而其用兵則嚴賞罰,集衆長,攻少堅城,戰無猝敗。倘生亂世,劉元海、石世龍當其亞也。迹其英雄自喜,霸王由吾,妄膺寶籙,顯盜鴻名,肆兵力以脇諸蕃,逞狡謀而欺中國,羌戎殘獷,斯爲甚乎!然而政尚刑誅,性耽淫泆,戳叛戚則弑其母,逞逆謀則殺其叔,貪好色則辱其臣之妻、奪其子之婦,三綱淪矣,國何以立?況又窮奢極欲,勞役無時,衆怨方興,子禍旋作。張氏謂中國未揚郭、李之威,狂夫自蹈安、史之僇。旨哉言乎!

國人討𡩋令哥,誅之。没藏訛龎立諒祚,尊没藏氏爲太后。

初,没藏訛龎欲以諒祚主夏國,誘𡩋令哥弑逆,因以爲罪。及𡩋令哥刺曩霄不死,逃匿黃蘆。黃蘆,訛龎所居也。訛龎遣人執殺之,并其母野利氏。曩霄遺命立從弟委哥𡩋令,大酋諾移賞都、埋移香熱、嵬名浪布、野乜浪羅等與訛龎議,衆欲如遺言,訛龎曰︰「委哥𡩋令非子,且無功,安得有國!」諾移賞都曰︰「國今無主,然則何所立?不然,爾欲之乎?爾能保守夏土,則亦衆所願也。」訛龎曰︰「予何敢哉!夏自祖考以來,父死子及,國人乃服。今没藏后有子,乃先王嫡嗣,立以爲主,誰敢不服?」衆曰︰「諾。」遂奉諒祚立之,尊没藏氏爲宣穆惠文皇太后。訛龎以諾移賞都等三大將典兵久,令分掌國事;己爲國相,總攬政柄。没藏本大族,訛龎爲之長,至是權益重,出入儀衛擬於王者。
按︰于是訛龎殺𡩋令哥而書「國人討」,何不予訛龎以討賊之義也?葢𡩋令之逆,訛龎實搆成之,其殺𡩋令,亦爲諒祚地耳,豈眞知大義哉!故𡩋令哥書「國人討」,以見弑父之賊,人人得誅,萬世之公也。諒祚書「訛龎立」,以見違命專擅,利立幼君,一人之私也。

二月,遣楊守素告哀。

訛龎旣立諒祚,遣守素至京師告哀。守素多智數,嘗勸曩霄不稱臣納使節者。押伴陝西轉運使任顓試問國主所以死,守素不能對,訖還,不敢肆。仁宗遣開封府判官、尚書員外郎曹頴叔爲祭奠使,六宅使、達州刺史鄧保信爲弔慰使,賜絹一千疋、布五百端、羊百口、米麵各百石、酒百瓶。及葬,仍賜絹一千五百疋,餘如初賻。

獻遺于契丹。

初,曩霄卒,使人至契丹告哀。契丹主遣永興宮使耶律裊里、右𧅰衛太保耶律興老、將作少監王全慰奠。至是,訛龎以曩霄遺物獻。

三月,鐵不得國請契丹會師來攻,契丹不應。

鐵不得在伊吾西,素不通契丹。曩霄據瓜、沙,嘗以兵掠其境,國主畏之,不敢禦。是時聞曩霄死,遣間使由郭煌山谷間至契丹,獻毡、玉、馬、駞等物,請以本部兵攻夏國,乞以師援。契丹主謂其道里遼遠,聲應不及,謝之。

夏四月,諒祚受冊爲夏國主。

中國議者因諒祚幼弱,母族專權,請以節鉞啖其諸將,使各有所部分,以弱其勢,可不戰屈也。陝西安撫使程琳曰︰「幸人之喪,非所以柔遠人,不如因而撫之。」或請乘喪舉兵,知慶州孫沔亦言︰「伐喪非中國體。」史云︰議者惜其失幾。仁宗乃遣尚書刑部員外郎任顓充冊禮使、供備庫副使宋守約充副使,冊諒祚爲夏國主。初,曩霄受封,朝廷頒以印綬,至是但有封冊,不更賜印,後遂爲例。
附︰《宋史‧程琳傳》︰夏人圍慶陽,會朝廷行諒祚冊禮,琳止詔使于鄜延曰︰「夏人貪此,可紓慶陽之難。」乃具禮幣賜予之數移報之。夏人果喜,卽日迎冊使而圍解。攷歐陽修作《琳墓銘》及《神道碑》不載此事,《琳傳》不知何據?

五月,索叛酋孟香于慶州。

孟香,宥州蕃酋,得罪懼誅,率衆千餘內附。訛龎遣兵以求香爲名,刼邊戶,掠牛馬。仁宗詔知州杜杞還之。杞言︰「夏人違約舉兵,香不可與。」因移檄言「不償所掠,則香不可得」。訛龎不肯償所掠,杞亦卒不遣香。

六月,謀攻延州,兵及境而還。

延州東北阻山,無城郭,蕃騎易于出入。知州程琳嘗獲夏國戎首,不殺,戒遣之,夏人亦聲言毋捕漢人。久之,以五百戶驅牛羊扣邊,云︰「契丹兵至衙頭,國中大亂,願自歸。」琳曰︰「此詐也。契丹兵至,當舉國取之,豈容來降?聞夏人方捕叛者,此其是耶?不然,直誘我耳。」拒不受。已而果有三萬騎臨境上,以捕叛者爲辭。琳戒諸將勿動,閉壁偃旗以待,夏兵知有備,引還。

秋九月,遣使入謝祭奠。

曩霄稱臣後,數犯約抄邊,邊吏避生事,不以聞。于是諒祚謝祭奠使入延州,頗偃蹇自大,經畧司遣引伴送闕,不敢慢。

冬十二月,使謝封冊。

獻馬、駞各五十匹,宴于朶殿,賜物遣還。 史臣曰︰趙德明在祥符間已追帝父于國中,逮元昊始顯稱帝,諒祚因之。雖受封冊于宋,宋亦稱有歲幣之賜,誓詔之荅,要皆出于一時之言,其心終未嘗有臣順之實也。

西夏書事卷十八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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