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暇

“艾略特先⽣ 他终于肯开⼝说话了 ”
我的笔尖⼀顿 转头看向来⼈ 身着
格⼦衬衫的⽇本⼈举着⼀沓⽂件朝我
快步⾛来 年轻的亚洲⾯孔透着⼀丝
兴奋
我按了按太阳⽳ ⻓吁⼀⼝⽓ 伸⼿
接过⽂件 低低笑了两声 ” ⼲的漂
亮 ⽥中 ”
介间⽥中脸颊微微泛红 低头看着鞋
尖 ⼩声说道 ” 是您前期铺垫的好...
罗德⾥格斯先⽣在审讯室等您 他说
犯⼈想要您亲⾃去审 ”

审讯室的灯亮得刺眼 犯⼈⼀动不动
地坐在那把铁椅⼦上 ⼿腕上有很多
道因为戴着⼿铐挣扎留下的伤痕 欧
⽂-罗德⾥格斯在⻔⼝站着 眉头微
皱 不耐烦地低头看了看⼿表

这位英俊的欧洲绅⼠来⾃法国 身⾼
超过六英尺 得体的⻄装穿在身上尽
显儒雅 我⾛上前捏了捏他的肩膀
笑眯眯地出声问道 ” 不顺利吗 这位
⼩犯⼈终于舍得开⾦⼝了 ” 罗德⾥格
斯耸了耸肩 不满回道 ” 说话了 全
是废话 还说要让我们的领导⸺也就
是你 亲⾃来审他 话说你这个混蛋
怎么这么⾼ ⽐我还⾼半个头...”

我没再回答什么 越过他进了审讯室

椅⼦上的⼈抬起头 ⼀双棕绿⾊的眼
睛直直向我看来 他⻓得堪称漂亮
睫⽑很⻓ 眉眼⽐欧美⼈更加深邃
⾦棕⾊的头发微微翘着 身形清瘦得
很 我拉了把椅⼦在他对⾯坐下 也
看向了他 他盯了我⼀会 突然说
道 ” 你和他们不⼀样

“哪⾥不⼀样 ”
“就是不⼀样 ”

“你叫什么 ”
“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要再问⼀
遍 ”
“我想听你亲⼝告诉我 ”
“……”
“...卢卡斯 ”
“嗯哼 ”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椅
⼦上 略微抬头示意他继续
“......埃利塞奥 ”
“你好 卢卡斯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
“...你会觉得我是个疯⼦ ”
“⾄少我现在不这么认为 ”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我的事情 ”
“凭我⽆法给你定罪 ”
“为什么 ”
“你知道为什么 ”

我来⾃希腊⼀个落后的村⼦ 那个村
⼦很穷很穷 没有⼏户⼈家吃得上好
饭 饥⼀顿饱⼀顿是常事 我们家有
五个孩⼦ ⼤哥⼤我七岁 我五岁的
时候他出村⼦找吃的被⼈贩⼦拐了
村⾥⼈再也没⻅过他 ⼆哥和三姐是
⼀对双胞胎 他们⻓得稍微好看点
被我那可爱的⽗亲和⺟亲卖给了县城
⾥的妓院

四哥很有出息 但我总也想不起来他
的样⼦ 或许⻓得⽐我还好看 他总
趁着我⽗⺟不在家去邻居家偷东⻄
14 岁的时候他躲上了⼀辆运粪的⼩卡
⻋ 逃出了这个村⼦ 他跑到了城⾥
的孤⼉院 有⼀对富有却没孩⼦的夫
妇收养了他 活得像个少爷 ⾄于他
之后到了那⾥ 我也不知道

我是家⾥剩下的最后⼀个孩⼦ 也是
除去我的兄弟姐妹们村⾥最漂亮的⼀
个 但我爸妈没卖我 他们在我 15 岁
的时候迷上了吸毒 但我们家太穷
了 怎么可能吸得起

他们被债主打死了 当时我就躲在他
们的床底下

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模糊了 我不记得
到底发⽣了什么 只记得我在 19 岁的
有⼀天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 我的脑
⼦⾥就多了个东⻄ 我不知道那是什
么 头疼得快要炸开 那声⾳就在我
的脑⼦⾥ 我可以和他对话 他像是
⼀种机器 他的声⾳很好听 虽然说
出的话很奇怪 但我很喜欢和他交流

“卢卡斯 我想让你回答我⼀个问题 ”
我不知道他想问什么 但我⾮常兴奋
“什么问题 ”
“你愿意杀⼈吗 ”
这个问题让我愣了⼏秒 随即我⾼兴
地⼤笑起来 ” 杀⼈ 当然了 我最喜
欢杀⼈了 ”
“你杀过⼈ ”
“没有 但我就是杀过 ”
我咯咯笑着 得意地向他讲了起来

我那⼤哥是怎么被拐的呢 他平时要
是不抢我的吃的也许我们会是很好的
兄弟 我知道村⼦旁边有⼏个⼈想要
⼀个男孩 最好是⻘春期的 有活⼒
的男孩 为什么呢 这个年纪的男孩
是最有⽣命⼒的 器官的价钱最⾼
我⼤哥就很有活⼒ 总喜欢摸别⼈家
少⼥的屁股 被⼈发现就跑 跑得⻜
快 ⽽且我爸妈还会替他辩解 他年
纪⼩ 什么都不懂 只是天真⽆邪想
和⼥孩交朋友 真不知道他怎么⻓
的 ⼜⾼⼜⼤ 明明天天吃不太饱
饭 还有⼀身肌⾁

他想掐死我 因为我⻓得很漂亮 他
说 ” 你⼀个男的⻓那么好看⼲什么 ”
我很怕他真的有⼀天把我掐死 当然
了 真的有⼈被他掐死了 不过那个
⼈不是我 是⼀个九岁的⼩⼥孩

我觉得那些⼈想要的就是我⼤哥这
种 脑⼦不好使还强壮的⼩男孩 有
⼀天我跟我⼤哥说 我给他找了⼀个
漂亮的⼥孩 我把他带到村⼦最偏
僻 离那些⼈最近的地⽅ 对他
说 "你在这等等 我去把她带来 ”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眼 眼⾥闪着贪
婪的光 推了我⼀把

我撒腿就跑 如果我跑得再慢点就也
要跟他⼀起被抓⾛了 我听⻅身后传
来⼤哥的惨叫声 但很快就没了动
静 我那时就想 真好 以后再也不
会有⼈跟我抢那本就不多的可怜的粮
⻝了

“他死了 ”
“对 他们失⼿捂死了⼤哥 ”
他沉思了⼀会 没有批评我
“你是什么东⻄ ”
“我叫阿莫斯 ”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但我⼀点都不
⽣⽓
“杀⼈总会留下痕迹的 这是个麻烦的
事情 即使是借⼑杀⼈ ”
“没有⼈看到就没事 我很擅⻓这个 ”
“城⾥到处都是摄像头 你不可能躲过
这个巨⼤的⽹络 你不可能不留下任
何痕迹 ”
“总有⽅法不留痕迹地杀⼈ ”

我那时就有了⼀个志向 那就是完成
⼀次完美犯罪

那双棕绿⾊眼睛不再盯着我 眼前的
⻘年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
的秘密

“你知道⾃⼰为什么在这吗 ” 我慢慢问
道

“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在这 ” 卢卡斯玩味
地笑了笑
“继续说你的故事吧 ”

完美犯罪是什么 是神不知⻤不觉的
犯下不可饶恕的罪⾏ 没有⼈可以知
道 即使知道也⽆法定罪

我去了⼀个⼩城市 开始寻找⽬标

第⼀次 我找到了⼀个年近 60 的⼥
⼈ 她是个神婆 到处拐骗钱财 害
得很多不富裕的⼈家破⼈亡 ⾃⼰⼜
去到另⼀个城市 ⼀会出现⼀会消
失 她真的很讨厌 就像我的妈妈⼀
样 ⼜丑⼜穷还有⽆尽的虚荣⼼ 我
在⼀个阴⾬天出现在她的眼前

果不其然 她的眼睛⼀下就亮了 她
那么⼩的眼睛居然可以张那么⼤ 我
戴着⿊⾊的⼿套 拿了⼀把⽔果⼑
第⼀下就捅进了她的⼼脏 我感受
着 她的⼼脏慢慢停⽌跳动 ⾎⼀点
⼀点流⼲净 瞳仁慢慢失去聚焦

我趁着⿊夜把她拖进⼭⾥埋了 她住
的⼜偏⼜远 没⼈会发现我

⼀周后 有些城⾥⼈才发现那个讨厌
的⼥⼈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但是谁⼜
会在意呢 ⼀个农村的猎户在⼭上挖
到了那具⼫体 但⼤家都在叫好 觉
得她罪有应得 所以没有⼈报警 这
就是⼈性 即使那神婆曾经也是⼀条
鲜活的⽣命

我觉得我真的太棒了 不仅没背负骂
名还被很多⼈赞美 ⽽且还没被抓到

可是我脑海⾥那个东⻄说话了

“你觉得这个犯罪完美吗?”
我美滋滋地吃着⼀根棒棒糖 回道:
“当然了 没⼈知道是我杀的⼈ ”
“这并不完美 ”
我觉得脑海⾥那个声⾳简直是胡扯
我没被抓到就已经很好了
“那你说什么叫完美 ”
“完美犯罪 不光要不被别⼈发现 还
要讲究美观 ”
我的身⼦僵了僵
“你杀⼈的⼿法⼀点也不美观 那个⼥
⼈死的像⼀滩烂泥 毫⽆美感可⾔ ”
“阿莫斯 你杀过⼈ ”
“当然 ”

第⼆次 我找上了卖猪⾁的⽼板 他
是个单身的中年男⼈ 我观察了好
久 看他如何剁猪⾁ 看他⼿起⼑
落 俐落地将猪肋⻣劈成⼩块 我也
找来⼀把剁⻣⼑ ⽤从流浪狗那抢来
的⻣头练习剁⻣

我是个刻苦努⼒的学⽣ 只⽤了不到
两周 我落⼑剁⻣的速度就可以媲美
那个⼩⽼板了 ⼀天清晨 我翻进他
的房⼦ 戴上⿊⾊塑料⼿套 看着他
睡着的样⼦⼀⼑落下 我劈的很整
⻬ 他的脑袋⼀下⼦就掉了下来 断
裂的动脉喷出鲜⾎ 弄脏了我的⾐
服 也弄脏了他的地板

我把他的头和身体拖进他的猪⾁库
把他剁成了⼀块块的⼩⾁ 每⼀块我
都精准测量 我要这次犯罪成为完美
的犯罪

劈开他的胸膛和肚⽪时 ⾁红⾊的肠
⼦流了⼀地 伴随着⻩脓⼀般的脂肪
把地板弄得脏兮兮的 他的⼼脏和肺
不是我想象中的鲜红⾊ 是暗红发⿊
的 看来他的身体不怎么样
我在最后才收拾他恶⼼的头 他的脑
浆是乳⽩⾊的 但是有⼀股腥味 我
把脑浆倒进他肥⼤的胃⾥ 做成⼀个
沉甸甸的⾁球

整整 320 块⾁ 不多也不少 我把剁

好的⾁和肠⼦脏器装进⿊⾊塑料袋
地上的⾎和脂肪被我⽤酒精⼀点点擦
⼲净 不留下任何痕迹 我⼀点也不
担⼼警察会找过来 即使他们⽤鲁⽶
诺试剂检测也只能说明那是平时留下
的猪⾎
五袋⼦⾁ ⼀颗⾁球 我戴着这些东
⻄沿着⼭路⾛了⼀百多英⾥ 找到那
些流浪动物 把⾁都分了 尤其是那
些流浪狗 吃的特别⼲净 连⻣头渣
⼦都没剩下

警察确实调查了这件事情 不过我早
已经找好了替罪⽺ 罪定给了平时看
猪⾁⽼板不顺眼的⽜⾁⽼板 他们之
前发⽣过不少冲突 附近的⼈都知道
他们俩看对⽅不顺眼 没准在那个法
治不严的社会 有⼀天他们某个⼈就
把对⽅杀了

这算是完美犯罪了吧 杀⼈⼿法美
观 ⽽且找不到真正的凶⼿

阿莫斯⼜说话了

“你觉得这是完美犯罪吗 ”
我开⼼的⼤叫 ” 当然 我犯罪的⼿法
多具有美感啊 ⽽且我还是没被抓
到 ”
“是啊是啊 不过这还不是完美犯罪 ”
我逐渐变得狰狞
“到底哪⾥不完美 ”
“你的身上沾到⾎了 这样很不⼲净 ”
“你说的完美犯罪根本不可能 ”
阿莫斯低低地笑了笑
“你那么聪明 仔细想想 ”

第三次 我的⽬标是⼀个抑郁症⼥孩

她住在⼀个不错的⼩区⾥ 住在 11
楼 她很喜欢沉浸在⾃⼰的⼩世界
喜欢摇滚 喜欢收集各种海报 喜欢
画⼀些⼩漫画 最重要的是 从来没
有⼀个⼈好好的爱过她 她的⽗⺟恨
她 在她 14 岁的时候就抛弃了她

她努⼒学习 考上⼤学 但被校园霸

凌 ⼯作也不如意 同事嘲笑她的简
陋穿著 笑她没⻅过世⾯ 她租了房
⼦ 住进了这个⼩区 每天靠着” 总会
变好的” 这个信念坚持⽣活

次我并这没有急着动⼿ 我花了⼀个
⽉时间把⾃⼰伪装成⼀个爱画漫画
喜欢摇滚明星 同样喜欢收集海报的
⼤学⽣

我和她相遇在⼩区旁的⼀个花园⾥
我不⼩⼼撞到了正在散步的她 怀⾥
的⼀沓海报被撞到了地上 她赶忙蹲
下来帮助我捡 她看清海报的内容时
兴奋地抬起头看我 ⼀看到我的脸就
愣住了 紧接着便羞红了脸颊

我温和地感谢她 我的声⾳如同春⻛
般温暖 她不敢再抬头看我 之后的
每⼀天早上我们都会遇到 我与她谈
起我的兴趣爱好 她惊喜的发现我们
的品味如此相同 渐渐的 她越来越
信任我 我会接送她上下班 在她不
开⼼时温柔安慰她

她爱上我了

⼀个⽉后的⼀天傍晚 我和她坐在公
园的⻓椅上看⽇落 她轻轻靠在我的
肩上 ⼩声说到 ” 你真好 ”
我摸了摸她的⻓发 低声说 ” 你也很
好 ”
她固执地摇了摇头 "我说的是另⼀种
好...各⽅⾯的好 你是我⻅过的...” ⼀
抹绯红染上她的脸颊 "你是我⻅过的
最好看的男孩⼦ 也是最温柔的 在
我的⽣命中对我最好的⼈ ”

我吻了她 她⻘涩的回应证明了她的
话 当我们的唇分开时 我问她 ” 你
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我会⼀直爱
你 ” 她⼀个劲的点头 ” 我愿意 我愿
意 ” 就好像我刚刚给她求婚了⼀样

在我们成为恋⼈后 我开始对她忽冷
忽热 不断给她洗脑 是她配不上我

我不回消息 不再接送她上下班 每
当她质问我 我就会回答 ” 你就是在
⽆理取闹 能不能懂点事 能不能给
我点⾃由 我已经那么爱你了 你还
要我怎样 ”

在她⼀次次⼼灰意冷时 我就⼜变回
那个温柔的知⼼男友 ⼀次次击垮她
脆弱的内⼼ 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
了 不过她早就离不开我了

我们最后⼀次吵架是在我们交往的第
四个⽉ 因为我的衬衫领⼦上出现了
不属于她的⼝红印 我⽓愤地摔⻔⽽
去

她滑坐在地上 抽泣着 明⽩了⼀个

绝望的事实 根本没有⼈爱她 她的
眼泪⼀滴滴落在地板上 看着⼤敞的
窗户 纵身⼀跃

⼥孩⻓发飘扬 掉落的那⼏秒美的惊
⼼动魄

她死了

这场谋杀耗时六个⽉ 整整半年 她
家⻔⼝有监控 警⽅第⼀时间调取了
视频录像 但房⼦⾥没有再进过任何
⼀个⼈ 她是⾃杀的 我被叫到警
局 我哭得撕⼼裂肺 警察们都在说
她很幸运 有⼀个这么爱她的男朋友

阿莫斯没再说过话 我想我的⽬标达
成了

我完成了⼀次不可超越的完美犯罪

我看了看卢卡斯 问道 ” 结束了 ”
卢卡斯笑了笑 低下了头 ” 如果结束
了 我就不会在这⾥了 ”
“看来你的第⼀次犯罪确实并不完美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 你还是来到这
了 ”
“你有没有好奇过⼀个事情 ”
他抬头看着我 直直盯向我 开⼝说
道 ”你 ”
“为什么好奇我 ”
“因为我突然想起我的四哥⻓什么样⼦
了 ”
⾎丝爬满卢卡斯的眼睛 他的双⼿紧
握成拳
“英俊 得体 优秀的被领养的富家少
爷 ”

我站了起来 居⾼临下地俯视他
“卢卡斯 我⽆法给你定罪 因为我没
有证据 ”
他笑的狰狞
“艾略特...艾略特...我是你亲爱的弟弟
啊 你怎么会让⾃⼰唯⼀的亲⼈下半
辈⼦都待在监狱呢...”
“可是 ” 我微微弯下腰 ” 我亲爱的弟弟
是个精神分裂患者 ⽽且很严重 可
能下半辈⼦都要待在精神病院了 ”
卢卡斯瞪⼤了双眼
“别这么看着我 卢卡斯 ” 我笑着说
“你可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

“你为我提供了最完美的杀⼈⽅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