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之美

第五講：
有情風萬里卷潮來──
蘇軾詞境的開拓

授課教師：劉少雄教授
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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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商業性－相同方式分享」臺灣 3.0 版授權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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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講 有情風萬里卷潮來─蘇軾詞境的開拓

東坡詞既「婉約」又「豪放」，其後更導向「清曠」之境的開拓。東坡詞中

有一深沉的時空憂患意識─「人生有別」
、「歲月飄忽」 ─面對這樣的時空之

感，東坡入乎其內、出乎其外，我們讀他的作品，往往可以見到他以理導情、自

我紓解的一番努力。因此，分期閱讀東坡的名篇，觀察其創作歷程，可以深刻體

會一種抒情文體與作家內在生命的緊密關係。

一、東坡生平及其詞風

蘇軾(1036─1101)，字子瞻，自號東坡居士，卒諡文忠。眉州眉山(今四川眉

山縣)人。生於宋仁宗景祐三年，卒於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年六十六。軾少登

進士第，奮厲有當世志。王安石變法，軾以政見不合，自請外任，歷任杭州、密

州、徐州、湖州等地方官。因詩作「謗訕新政」，被捕入獄，史稱「烏臺詩案」；

以是坐貶黃州團練副使。謫黃五年，再被起用，累官至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

士、禮部尚書。晚歲又坐元祐黨籍，謫惠州、瓊州(今海南島)七年。徽宗立，遇

赦北還，次年病逝常州。

軾於詩、文、詞、書、畫皆稱大家；而資稟忠愛，議論英發，歷典州郡，所

至皆得民心；其文章政事為天下所景仰，不獨是宋代文壇宗師，更對宋以後文化

有深遠之影響，允為知識分子之典範，亦廣受世人之喜愛。其性情豁達，交游廣

泛，達官貴人、文人雅士、道士僧侶、野老田夫皆可論交。而推掖後進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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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名之士歸之，黃庭堅、秦觀、晁補之、張耒，其尤著者，稱「蘇門四學士」。

然軾天資既高，豪邁之氣不能自掩，每以文字談諧開罪於人；屢遭遷謫，非盡由

於政爭也。

東坡詞清麗舒徐，「逸懷浩氣超然乎塵垢之外」(胡寅〈酒邊詞序〉) ，雖

有不諧音律者，但「橫放傑出，自是曲子中縛不住者」(晁補之語) 。就詞史

意義言，論者以為北宋詞風至東坡而有了重要改變，內容漸趨豐富，體勢更見恢

張，終得超越「胡夷里巷之曲」之出身，成為文人抒情寫志之新體裁，不但影響

南渡詞壇，並開南宋辛棄疾一派，合稱蘇辛，澤被後世，允稱詞史巨宗。王灼《碧

雞漫志》說東坡：
「偶爾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筆者始知自振。」

則不獨言其詞史上之貢獻，更推崇其作品之藝術成就。蓋蘇軾以詩為詞，意

境清曠高遠，運筆空靈自然，無論寫現實之挫折、無常之感慨、歸耕之閒情、懷

古之幽思或夫妻兄弟朋友之情，凡其佳作莫不於行雲流水之筆調中，呈現曠達溫

厚、清麗動人之意境，是以後人多賞其韶秀舒徐之筆調，而王鵬運更許為東坡才

華、性情、學問、襟抱之結晶，
「舉非恆流所能夢見」 者。

二、東坡填詞的內在動因

東坡二十六歲時首次與弟分袂，賦詩云：「亦知人生要有別，但恐歲月去飄

忽。寒燈相對記疇昔，夜雨何時聽蕭瑟。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愛高官職。」

儒家用世任事，固然是東坡心志之所繫，但那不過是人生的過程，東坡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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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能有一個心靈的歸宿，享受人間的情誼，可是在這過程之中卻得忍受離愁別

緒，憂心韶光飛逝，理想落空，東坡的內心充滿著矛盾─一方面獨自往前邁進，

不為名利，只欲實踐理想，另方面卻感嘆追舊：與弟相約早退，共為閒居之樂。

東坡在理智上當然知道「人生有別」，從過去的離蜀赴京、母喪家鄉，到現在的

與弟分袂，一次一次的經驗讓他確信，生離死別，人生難免；而一年又將盡，年

華亦漸長，他在情緒上則更憂慮「歲月飄忽」，一切彷彿都在變化中，產生許多

不安定感。所謂「知」而「恐」
，雖意識到，也能理解，卻也無奈，難以克服，

由此產生的恐懼，形成了心靈底處最深層的憂傷與寂寞。在這之中，時間之傷是

最沉痛的；因為意識到時間無情的飄逝，更加深了空間契闊之感、傷逝之情。東

坡重情，易感而多愁，也因為有情，生命裡卻也得溫馨滋潤，不至於冰冷、荒蕪，

而有踏實、歡愉之感。在人生的變動中，東坡自有他堅守的信念：手足之情與早

退之盟是生命的指歸與定力，難怪他終生念茲在茲。如是，東坡在人世間出入進

退，形成他情思起伏跌宕的一生。如何在「人生有別」、
「歲月飄忽」的感傷中，

覓得心靈的依歸，在時空變幻裡尋得生命的安頓，是東坡一生的大課題，此後他

的文學充分反映了他這段上下求索的歷程。

東坡杭州初為詞，詞中表達了他宦途失志、離別感傷之情，以及多年以來隱

藏於心底的時空流轉之悲。這心境與詞韻相應，便容易由剛開始的應歌寫景之作

轉為個人情意的表白，那是「性與體合」的自然之勢。東坡由杭赴密，歲月飄忽

之感特濃，尤多「老」「病」之感。密州時期的東坡詞，流露的情感更為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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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透著幾分淒涼，而悼亡妻賦〈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懷子由作〈水調

歌頭〉(明月幾時有)，則更添生離死別之歎。仔細觀察東坡黃州以前所作詞篇，

題材雖有寫景酬唱、送別懷人、思鄉念遠、言志述懷等多種，大抵不離「人生有

別」、
「歲月飄忽」的主調。

三、由豪婉到清矌─東坡詞風的形成

蘇軾通判杭州，由寫景酬唱到遣情入詞，由「為他」之作衍變為「寫我」之

篇，逐漸意識到詞的「抒情」和「言志」的功能，而後到密州任知州，形成了既

「婉約」又「豪放」的詞風，建立個人獨特的風格，並逐漸導向「清曠」之境的

開拓。由東坡此期的名作，如〈永遇樂〉(長憶別時)、〈沁園春〉(孤館鐙青)、兩

首〈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老夫聊發少年狂)和〈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可以清楚看到這一發展脈絡。貫徹這時期的東坡詞有一深沉的時空憂患意識─

「人生有別」
、「歲月飄忽」─面對這樣的時空之感，東坡入乎其內、出乎其外，

我們讀他此時的作品往往可以見到他以理導情、自我紓解的一番努力。因此，觀

察東坡這一段創作歷程，可以深刻體會一種抒情文體與作家內在生命的緊密關係

─東坡因詞而識情、悟理，詞亦因東坡而體尊、境闊。

(一)豪、婉詞風的確立

夏敬觀〈手批東坡詞〉曾分辨東坡詞的兩種風格，說：
「東坡詞如春花散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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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著跡象，使柳枝歌之，正如天風海濤之曲，中多幽咽怨斷之音，此其上乘也。

若夫激昂排宕，不可一世之概，陳無己所謂『如教坊雷大使之舞，雖極天下之工，

要非本色』
，乃其第二乘也。」 「清婉」與「激昂」的詞風，大抵是在密州時

期正式形成。東坡此時寫了兩首〈江城子〉詞，分別展現了兩種風貌。

1. 江城子 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
乙卯即宋神宗熙寧八年(1075)，蘇軾四十歲，時知密州(今山東諸城)。蘇軾妻王弗卒於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
五月。王氏於次年葬在四川彭山縣，作者的故鄉。治平二年至此時正是十年。
兩茫茫：謂彼此幽明相隔，全無所知。茫茫，形容全無所知。
不思量二句：謂不必刻意去思念，便自然永存心中，無法忘懷。
千里孤墳：王氏葬於四川彭山縣安鎮鄉可龍里蘇洵墓之西北，距密州(治所在今山東諸城)遙遠，故云千里。
塵滿面兩句：風塵滿面，兩鬢已經白如秋霜。自傷奔走勞碌和衰老。白居易〈東南行一百韻〉
：「相逢應不識，

滿頷白髭鬚。」

料得三句：語本孟棨《本事詩‧徴異》
：「欲知腸斷處，明月照孤墳。」 短松岡，長著矮松的山岡。這裡

指王弗的葬地。料得，料想，想來。

2. 江城子 密州出獵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

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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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寧八年(1075)蘇軾知密州，次年冬蘇軾到常山祭祀，歸途中與同官戶曹會獵於鐵溝，作此詞。
老夫：蘇軾自稱。這一年蘇軾四十歲。
聊發：暫且抒發。
牽黃擎蒼：黃，黃狗也。蒼，蒼鷹也。左手牽黃狗，右臂擎蒼鷹，古人常用以表達打獵時的豪邁和快意。
錦帽貂裘：頭戴錦蒙帽，身穿貂鼠裘。漢代羽林軍著錦衣貂裘，此狀隨獵者戎裝鮮明。錦帽，錦蒙帽也。貂
裘，貂鼠裘也。
千騎句：這句是說大批的人馬從比較平坦的山崗上席捲而過。千騎，古者諸侯千乘，今太守，古諸侯也，故
出擁千騎。一人一馬稱一騎。卷，佔住。平岡，平坦的山岡。
為報三句：報，聯繫全句，有兩說：一、報答，為報答全城人追隨盛意，看我親自射虎像當年孫權一樣；二、
報說，聽到報說，全城人皆跟隨來看我射虎。兩說均可通。傾城，全城，有萬人空巷、看熱鬧的意思。太守，指
作者自己，當時擔任密州知州，其職位相當於漢代的太守。孫郎，指孫權。
《三國志．孫權傳》
：「（建安）二十三
年(218)十月，權將如吳，親乘馬，射虎於庱亭。馬為虎所傷，權投以雙戟，虎卻廢。常從張世擊以戈，獲之。」

作者以孫郎自比，即上所謂「少年狂」也。

酒酣句：謂打獵之間，在痛飲幾杯酒，胸襟膽氣就更開闊飛揚起來了。酒酣，酒喝得很多，興致正濃的時候。
尚：更加。
持節二句：
《史記．張釋之馮唐列傳》載漢文帝時魏尚為雲中太守，抵禦匈奴，頗有戰功。卻因「坐上功首
虜差六級（多報六個殺敵人數）」
，被「下之吏，削其爵，罰作之」
。馮唐向文帝勸諫，
「文帝說(悅)。是日令馮唐

持節赦魏尚，復以為雲中守，而拜唐為車騎都尉，主中尉及郡國車士。」 節，符節，古代使者所持以作憑信。

雲中，古郡名，治所在雲中(今內蒙古托克托東北)。俞平伯《唐宋詞選釋》：
「這裏蓋以馮唐自比，兼採左思〈詠
史〉
『馮公豈不偉，白首不見招』及王勃〈滕王閣序〉所謂『馮唐易老』等意，承『鬢微霜，又何妨』來，亦即
上文所謂『老夫』
。其實作者年方四十。馮唐在武帝時，年九十不能為官，亦見本傳，他在文帝朝，持節赦免魏
尚時，也並不太老，用在這裏似乎不太合適。但詞人遣詞每不拘。古代文士又有歎老嗟卑的習氣，年未半百則已
稱老。…… 近來注家，或釋本句為作者以魏尚自比。按史所載，魏尚時因有罪，下吏削爵；東坡於元豐七年(按：
應是熙寧七年)自杭州通判調密州太守，是升官，非貶職，更非有罪下獄，與魏尚事不合。其另一面，史載馮唐
其時不但持節為使者，且做車騎都尉，帶了許多兵，也和本詞下文『挽雕弓』
『射天狼』等等意思得相呼應。審

文意，仍以自比馮唐為較愜當。」

會挽三句：謂如獲朝廷重用，當致力經營邊防，抗擊西北方的強敵。會，當，將要；假定的口氣，有預期意。
雕弓，飾有彩繪的弓。如滿月，形容拉弓如滿月一樣圓；弓形似半月，儘力拉弦則成滿月形，射箭更有勁道。
天狼，星名，即狼星。古代傳說，狼星出現，必有外來的侵掠。

(二)清曠詞風的形成

水調歌頭 丙辰中秋，歡飲達旦，大醉。作此篇，兼懷子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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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

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

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丙辰：為宋神宗熙寧九年(1076)，東坡年四十一，在密州任（今山東高密縣）
。東坡弟蘇轍字子由，時在濟南
（今山東省會）
。

明月二句：語本李白〈把酒問月〉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瓊樓玉宇：指月中宮殿。
不勝：禁不住，承受不了。
起舞二句：謂月下跳舞，清影隨人，天上怎麼比得上人間。
轉朱閣：謂月光轉過紅色的樓閣。
低綺戶：低低地照進雕花的門窗裡去。
照無眠：照著失眠的人。或謂照著有心事的人不能安眠。
不應二句：是說月亮應與人無愁怨，但又為甚麼老是趁著人離別孤獨的時候團圓呢？
此事句：指月之盈虧與人心情之起伏從來就不容易配合得那麼完美。

嬋娟：色態美好也，稱人稱物均可。語本謝莊〈月賦〉
：「美人邁兮音塵絕隔千里兮共明月。」

◎王國維《人間詞話》：
「東坡之詞曠，稼軒之詞豪。」

鄭騫〈漫談蘇辛異同〉
：「曠者，能擺脫之謂；豪者，能擔當之謂。能擺脫故

能瀟灑，能擔當故能豪邁。這是性情襟抱上的事。而曠之與豪並非是絕對不

同的兩種性情，他們乃是一種性情的兩面。用舊日的哲理名詞來說，都是屬

於陽剛性的。……胸襟曠達的人，遇事總是從窄往寬裏想，寫起文學作品來

也是如此……。與東坡相反，稼軒總是從寬往窄裏想，從寬往窄處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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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入乎其內，出乎其外─東坡詞境的開拓

(一)古今如夢，何曾夢覺

東坡黃州以前所作詞篇，題材雖有寫景酬唱、送別懷人、思鄉念遠、言志述

懷等多種，大抵不離「人生有別」
、「歲月飄忽」的主調。如何在時空流變之中尋

得身心安定，一直都是東坡的生命課題。到了徐州之後的東坡，不但依然無法獲

得心靈的平靜，反而更增無常之感。

永遇樂 彭城夜宿燕子樓夢盼盼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曲港跳魚，圓荷瀉露，寂寞無人見。紞如三鼓，

鏗然一葉，黯黯夢雲驚斷。夜茫茫，重尋無處，覺來小園行徧。 天涯倦客，

山中歸路，望斷故園心眼。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古今如夢，何曾

夢覺，但有舊歡新怨。異時對，黃樓夜景，為余浩歎。
燕子樓：唐代檢校工部尚書張建封之子張愔任徐州刺史時為其愛妾盼盼所建 之樓。
紞如：紞，音ㄉㄢˇ，擊鼓聲。三鼓，午夜所擊第三次更鼓。
鏗然一葉：寫夜靜葉落聲清晰可聞。
黯黯句：黯淡迷茫的夢境被驚醒。
天涯倦客三句：胡雲翼《宋詞選》
：「是說自己倦於作客遠方，很想尋找歸路到山中去過田園生活，可是故鄉

渺遠，徒然存此心願罷了。」

故園心眼：劉若愚《北宋六大詞家》
：「如果以散文寫，這一行應作：
『望故鄉而心眼斷』
，就現在句法而言，
『故園』形容『心』和『眼』
，而此二字又皆為『望斷』的受詞，所以這一行的意義是：
『我凝望著直到我看裂想

斷我那向著家鄉的心和眼。』較之散文的筆法，這句詞所表達的是多麼豐富啊！」

異時對兩句：作者設想後世的人憑弔自己時，也會發出感歎。
黃樓：在徐州城東門上，東坡守徐時拆霸王廳建之。作此詞前一年(熙寧十年，1077)八月，黃河決堤，殃及
徐州，作者親率民眾擊退洪水，並於第二年二月在城東門上建黃樓。水受制於土，土為黃色，所以取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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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多情的困惑

1. 蝶戀花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裏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柳綿：柳花，柳絮。
天涯句：俞平伯《唐宋詞選釋》
：「言春光已晚，且有思鄉之意。
《離騷》
：『何所獨無芳草兮，又何懷乎故宇。』
傳作者在惠州命朝雲歌此詞。朝雲淚滿衣襟，說：
『奴所不能歌，是「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也。』

見《詞林紀事》卷五引《林下詞談》
。」

多情句：俞平伯《唐宋詞選釋》
：「《詩人玉屑》卷二十引《古今詞話》說此句：
『蓋行人多情，佳人無情耳。』
《詩詞曲語辭匯釋》卷五：
『言牆裏佳人之笑，本出於無心情，而牆外行人聞之，枉自多情，卻如被其撩撥矣。』

張釋較詳，又說『惱』為『撩』
。按『惱』字仍從煩惱取義，被引起煩惱，即是被撩撥。」

2. 念奴嬌 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

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按：鄭騫《詞選》
：「此詞朱氏編年本據《紀年錄》定為神宗元豐五年壬戌，東坡年四十七歲，謫居黃州時作。
按：東坡在黃五年，此詞作於何時，殊難考定。
《紀年錄》之說，恐只是根據〈赤壁賦〉
；其實五年之中，固未必

僅於壬戌七月一游赤壁也」。

赤壁：詞意所懷者，乃周瑜破曹操之所在，實即黃州黃岡城外之赤壁磯也。按：周瑜赤壁破曹及大小二喬事，
世所習知。赤壁山有四，皆在今湖北省境。一在嘉魚縣東北，長江南岸，岡巒綿亙如垣，上鐫赤壁二字。三國時
吳周瑜破曹操，赤壁燒兵，即此。二在黃岡縣城外，亦名赤鼻磯。蘇軾遊此，作〈前、後赤壁賦〉
，誤以為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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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敗之赤壁。
《清一統志》引明胡珪〈赤壁考〉
：「蘇子瞻所遊乃黃州城外赤鼻磯，當時誤以為周郎赤壁耳。」

黃岡縣即舊黃州府治。即東坡所曾游者。三在武昌縣東南，又名赤磯，或稱赤圻。四在漢陽縣沌口之臨嶂山，有
峰曰烏林，俗亦稱為赤壁。
《東坡雜記》云：
「黃州少西，山麓斗入江中，石色如丹，相傳所謂赤壁者；或曰：非

也。曹公敗歸，由華容路，今赤壁少西對岸即華容鎮，庶幾是也。然岳州亦有華容縣，未知孰是。」 可知東

坡亦未確認黃州赤壁即破曹處，故用人道是三字。
風流人物：指才華出眾之人，如風之逸，如水之流，優美而足以動人。
故壘：舊時駐軍防守之營舍。
周郎：周瑜，字公瑾。
崩雲：如雲之崩裂。形容峭壁聳立，好像要刺破了天空似的。驚濤：驚人的巨裂岸：擊裂江岸。一作拍岸。
千堆雪：形容江水與江岸礁石相激而飛濺的白浪花。
小喬：周瑜的妻子。喬是姓，史作橋。當時，喬公有二女，容貌美麗，人稱大、小喬。大喬嫁孫策，小喬嫁
周瑜。小喬嫁給周瑜時，周瑜約二十四、五歲，赤壁之戰時周瑜三十四歲，此言初嫁，為突出其年輕有為，雄姿
英發。
雄姿英發：謂姿態雄武，才華橫溢。英發，英氣勃發。。
羽扇綸巾：手揮長毛羽扇，頭戴絲帶製的便巾。這是古代儒將的裝束。這裡是形容周瑜在激戰時仍身著便服，
雍容閑雅，風度翩翩。俞平伯《唐宋詞選釋》
：「綸巾，絲帛做的便巾，一般以青絲為之，有青白織紋的，名曰綸
巾。亦有紫色的。綸，音關。羽扇綸巾，便裝不是戎服，形容姿態瀟灑，與『輕裘緩帶』用法相似。這裡承上周

郎說。」

強虜：強大的敵人，指曹軍。一本作檣橹。樯橹，船的代稱。樯是船上掛帆的桅杆；橹是划船的槳。這句寫
曹軍戰船遭火攻後被焚。
故國神遊：神遊於故國(三國)的戰地。故國，本意為舊都，這裡不過說舊地，古代戰爭的所在。
多情句：應笑我多情。這是倒裝句法。華髮，花白的頭髮。劉若愚《北宋六大詞家》
：「這首詞顯現了一些句
法的靈活性及曖昧性。……有些注釋者願意把多情解釋作『多情的人』
，作為『應笑』的主詞；這兩行就該解釋
作『多情的人會笑我白髮如此早生』
。作這樣解釋的注釋者，更進一步的認為這『多情的人』是詩人去世的妻子，
或者也有人說是指英雄周瑜。前者的指認太牽強了，因為對詩人的去世妻子的回憶，和這首詞的主旨及風格並沒
有特殊的關連。至於後者，也似非必要，因為年輕、成功的英雄周瑜與中年受挫的詩人之間的對照至為明顯，用

不著再讓英雄嘲笑詩人了。」

一尊句：這句是說，舉起一杯酒，傾灑再月光照著的江水中，表示對古人的憑弔。尊，酒器。酹，古時祭神
以酒沃地曰酹酒。

◎此詞有雙重的對比性，形成更激越的悲劇感：以不變的江河對照短暫的人

生，更覺渺小與虛幻；在雄偉的江山面前，緬懷英雄事蹟，慨歎自己功名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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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壯志不酬，對比性愈強，感傷愈重。「大江」，在這裡，是時間流逝的象

徵，而且是自然永恆不變的形貌。對照個人與歷史：人歌人哭，朝代更替，

江河依舊長流不息。個人之於歷史，歷史之於自然；它們各別的對比性，意

境實有大小之別。個人如何從歷史的悲慨中走出，從相對的情懷中醒來，重

回自然的懷抱，這是東坡此詞最後想臻至的境界。

(三)也無風雨也無晴

定風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余不覺。已而
遂晴，故作此詞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

無晴。
按：神宗元豐五年(1082)，東坡年四十七，謫居黃州(今湖北黃岡縣)時作。沙湖，
《東坡志林》：
「黃州東南三

十里為沙湖，亦曰螺師店，余買田其間。」

吟嘯：吟詩，長嘯，表示意態閒適。
芒鞋：芒草做成的鞋，草鞋也。
輕勝馬：謂其輕便勝過騎馬。
一簑煙雨：即使一生都淋著一身的煙雨也任由它去。一蓑，這裡是一身的意思。蓑，本義為遮蔽風雨的披衣。
料峭：形容春天的微寒。帶幾分寒意的東風。
向來：表示時間的詞，可遠可近，這裡表示剛才。
蕭瑟處：指遇雨的處所。蕭瑟，風雨吹打樹林的聲音。

(四)長恨此身非我有

臨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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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彷彿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仗聽江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元豐五年(1082)九月，在黃州作。原題「夜歸臨皋」
，地近江邊，作者寓所之所在。臨皋，亭名，在湖北黃岡
縣南，長江北岸，蘇軾貶黃曾寓居其地。
東坡：在黃州城東，蘇謫黃州時，躬耕於其地，故以自號。俞平伯《唐宋詞選釋》
：「東坡本是黃州的地名，
作者在那邊築雪堂，準備躬耕。唐白居易在忠州時亦有東坡，蘇軾仰慕前賢，即引來作為自己的別號。這裡寫從
雪堂夜歸臨皋，行踪正和〈後赤壁賦〉所云相同。據《年譜》，元豐四年營東坡，五年築雪堂。蓋其時雪堂尚未

造好，故夜歸臨皋住宿。東坡，這裡作為地名解。」

此身非我有：意思是身不由己。《莊子‧知北遊》
：「舜問乎丞曰：道可得而有乎？曰：汝身非汝有，汝何得

有夫道。舜曰：吾身非吾有也，孰有之哉？曰：是天地之委形也。」 這裡借古意，不全用其意。

營營：本義是往來不息的樣子，這裡形容紛擾勞神，指為名利而忙碌、奔走。
縠紋：謂風浪平息，水紋如縠也。縠，縐紗也，似羅而疏，似紗而密。故以形容水紋。
小舟二句：意謂駕一葉扁舟，隨波流逝，任意東西，將自己有限的生命融入無限的大自然之中。略有陶潛詩：

「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 之意。

(五)此心安處是吾鄉

定風波 王定國歌兒曰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麗，善應對，家世住京師。
定國南遷歸，余問柔：廣南風土應是不好？柔對曰：此心安處便
是吾鄉。因為綴詞云。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自作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里歸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

吾鄉。

琢玉郎：指王定國，說他姿容俊美有如玉琢而成。傅幹注：
「琢玉郎，言其(指王鞏)美姿容如玉也。」 東

坡〈與王定國書〉云：「君實嘗云：王定國瘴煙窟裡五年，面如紅玉。」
13
 乞與：贈給。
點酥娘：指柔奴。點酥，形容其肌膚潔白、細柔滑膩如凝酥一般。傅幹注：
「點酥娘，言其(指柔奴)如凝酥之

滑膩也。」

嶺梅：指大庾嶺上的梅花。

此心句：白居易〈出城留別〉詩：
「我生本無鄉，心安是歸處。」 又〈種桃杏〉詩：
「無論海角與天涯，

大抵心安即是家。」 此用其意。

※思考習題：

一、東坡詞如何深化其生離死別、年華漸老、人生如夢之感？

二、東坡如何化解鄉愁，尋覓真正的人生歸宿？如何在變與不變之中

找到人生的定理？

三、讀東坡詞，帶給你怎樣的感動與啟發？

※ 延伸閱讀：
葉嘉瑩：《唐宋名家詞賞析─蘇軾》，臺北：大安出版社，1988。
顏崑陽：《蘇辛詞》，臺北：臺灣書店，1998。
鄭騫：〈柳永蘇軾與詞的發展〉，《景午叢編》，頁 119-127。
葉嘉瑩：〈論蘇軾詞〉，《靈谿詞說》，頁 191-228。
孫康宜著、李奭學譯：〈蘇軾與詞體地位的提升〉，《晚唐迄北宋詞體演進與詞人風格》，頁
189-241。
王水照：〈蘇、辛退居時期的心態平議〉，《蘇軾論稿》(臺北：萬卷樓圖書公司，
14
 1994)，頁 93-117。
劉少雄： 〈由詩到詞─東坡早期詞的創作歷程〉
，《會通與適變─東坡以詩為詞論題新詮》(臺北：
里仁書局，2006)，頁 1-59。

附錄：近人編著蘇軾詞集
龍沐勛：《東坡樂府箋》，臺北：華正書局，1980。
石聲淮、唐玲玲：《東坡樂府編年箋注》，臺北：華正書局，1993。
鄒同慶、王宗堂：《蘇軾詞編年校註》，北京：中華書局，2002。
朱靖華等：《蘇軾詞新釋輯評》，北京：中國書店，2007。
鄧子勉：《新譯蘇軾詞選》，臺北：三民書局，2008。

版權聲明
頁碼 作品 授權條件 作者/來源
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
劉少雄教授：《會通與適變─
─東坡以詩為詞論題新詮》
2 「人生有別」、「歲月飄忽」 （臺北，里仁書局，2006 年）
頁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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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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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寅，〈酒邊詞序〉。
3 「逸懷浩氣超然乎塵垢之外」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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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慶之，
《魏慶之詩話》錄「晁
无咎（補之）評」。
3 「橫放傑出，自是曲子中縛不住者」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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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灼，《碧雞漫志》。
3 「偶爾作歌……弄筆者始知自振。」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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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鵬運，《半塘手稿》。
3 「舉非恆流所能夢見」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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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少雄教授：《會通與適變─
─東坡以詩為詞論題新詮》
「東坡詞清麗舒徐……『舉非恆流所能 （臺北，里仁書局，2006 年）
3
夢見」者。」 緒言頁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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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
亦知人生要有別，但恐歲月去飄忽。寒 與子由別於鄭州西門之外馬
3 燈相對記疇昔，夜雨何時聽蕭瑟。君知 上賦詩一篇寄之〉。
此意不可忘，慎勿苦愛高官職。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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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
劉少雄教授：《會通與適變─
─東坡以詩為詞論題新詮》
「儒家用世任事……此後他的文學充 （臺北，里仁書局，2006 年）
4
分反映了他這段上下求索的歷程。」 頁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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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詞如春花散空……乃其第二乘 夏敬觀，〈手批東坡詞〉。
6
也。」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16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
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 蘇軾，
〈江城子 乙卯正月二十
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 日夜記夢〉。
6
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松崗。
白居易，〈東南行一百韻〉。
6 相逢應不識，滿頷白髭鬚。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孟棨，《本事詩‧徴異》。
6 欲知腸斷處，明月照孤墳。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
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
蘇軾，〈江城子 密州出獵〉
。
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
6-7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
天狼。
陳壽，《三國志．孫權傳》。
「（建安）二十三年(218)十月……獲
7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之。」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司馬遷，《史記．張釋之馮唐
「坐上功首虜差六級（多報六個殺敵人
列傳》。
7 數）」
、「下之吏，削其爵，罰作之」、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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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說(悅)……主中尉及郡國車士。」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俞平伯：《唐宋詞選釋》（北
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4
「這裏蓋以馮唐自比……仍以自比馮
7 年）頁 36-37。
唐為較愜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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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
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
蘇軾，〈水調歌頭〉
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
7-8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
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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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李白，〈把酒問月〉。
8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謝莊，〈月賦〉。
8 美人邁兮音塵絕隔千里兮共明月。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王國維，《人間詞話》。
8 「東坡之詞曠，稼軒之詞豪。」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鄭騫， 《景午叢編》 〈漫談蘇辛
「曠者，能擺脫之謂……從寬往窄處
8 異同〉 （臺北，臺灣中華書局，
寫。」
1972 年。）頁 268-269。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曲港
跳魚，圓荷瀉露，寂寞無人見。紞如三
鼓，鏗然一葉，黯黯夢雲驚斷。夜茫茫， 蘇軾，
〈永遇樂 彭城夜宿燕子
重尋無處，覺來小園行徧。 天涯倦 樓夢盼盼〉。
9
客，山中歸路，望斷故園心眼。燕子樓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古今如夢，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異時對，黃
樓夜景，為余浩歎。
胡雲翼，《宋詞選》
（上海，上
海古籍出版社，1995 年）頁
「是說自己倦於作客遠方……徒然存
9 70。
此心願罷了。」
依據著作權法第 46、52、65 條合理
使用。
劉若愚， 《北宋六大詞家》 （臺
北，幼獅文化，1986 年。）頁
「如果以散文寫……這句詞所表達的
9 129。
是多麼豐富啊！」
依據著作權法第 46、52、65 條合理
使用。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
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 蘇軾，〈蝶戀花〉。
10 草。 牆裏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無情惱。

18
 俞平伯：《唐宋詞選釋》（北
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4
「言春光已晚……見《詞林紀事》卷五
10 年）頁 110。
引《林下詞談》。」
依據著作權法第 46、52、65 條合理
使用。
俞平伯：《唐宋詞選釋》（北
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4
「《詩人玉屑》卷二十引《古今詞話》
10 年）頁 110。
說此句……即是被撩撥。」
依據著作權法第 46、52、65 條合理
使用。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
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
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
蘇軾，〈念奴嬌 赤壁懷古〉
。
畫，一時多少豪傑。
10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
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鄭騫， 《詞選》
（臺北，中華文
化大學出版部，2001 年）頁
「此詞朱氏編年本……固未必僅於壬
10 51。
戌七月一游赤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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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一統志》。
「蘇子瞻所遊乃黃州城外赤鼻磯，當時
11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誤以為周郎赤壁耳。」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蘇軾，《東坡雜記》。
11 「黃州少西……未知孰是。」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俞平伯：《唐宋詞選釋》（北
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4
「綸巾，絲帛做的便巾，……這裡承上
11 年）頁 104。
周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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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
「這首詞顯現了一些句法的靈活性及 劉若愚， 《北宋六大詞家》 （臺
11 曖昧性……用不著再讓英雄嘲笑詩人 北，幼獅文化，1986 年。）頁
了。」 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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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據著作權法第 46、52、65 條合理
使用。
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
劉少雄教授：《詞學文體與史
觀新論》（臺北，里仁書局，
「此詞有雙重的對比性……這是東坡
12 2010 年）頁 85-86。
此詞最後想臻至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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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
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 蘇軾，〈定風波〉
12 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無風雨也無晴。
蘇軾，《東坡志林》。
「黃州東南三十里為沙湖，亦曰螺師
12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店，余買田其間。」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彷彿三更。家童
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仗聽江 蘇軾，〈臨江仙〉。
13 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海寄餘生。
俞平伯：《唐宋詞選釋》（北
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4
「東坡本是黃州的地名……這裡作為
13 年）頁 105。
地名解。」
依據著作權法第 46、52、65 條合理
使用。
《莊子‧知北遊》。
「舜問乎丞曰：道可得而有乎……是天
13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地之委形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陶潛，〈神釋〉。
13 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自
蘇軾，〈定風波〉
作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
13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涼。 萬里歸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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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安處是吾鄉。
傅幹，《注坡詞》。
「琢玉郎，言其(指王鞏)美姿容如玉
14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蘇軾，〈與王定國書〉。
「君實嘗云：王定國瘴煙窟裡五年，面
14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如紅玉。」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傅幹，《注坡詞》。
「點酥娘，言其(指柔奴)如凝酥之滑膩
14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白居易，〈出城留別〉。
14 「我生本無鄉，心安是歸處。」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白居易，〈種桃杏〉。
14 「無論海角與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 本作品已超過著作財產權存續期
間，屬公共領域之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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