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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賢事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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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賢事彙
作者:李廷機 

宋賢事彙序
易曰:「君子多識前言往行,以緒其德。」聖門狂者動稱古之人古之人,夫古之人豈異人哉?以今人不若古人,而始見古人之為高。然今人未嘗不可以為古人也,而不能者,志不狂若也。志之不立終其身汩沒於聲利之場,案頭所置,不離乎朝報仕籍,學彌荒,氣彌俗,究其所究,不過顯膴,舉千秋大業以博區區,亦可惜已。余佩仕優則學之訓,每以暇日觀史,因見宋世風人材,頗類今日,其言論行事,往往有可為今日用者,因采而彙之。蓋吾方寸中,元有古人,如穀之種,木之根,不溉不滋,不培不發。是編,固所以溉之培之之助也。顧余又聞先正論讀書,云讀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夫庖人烹割,而不自飲食,優人唱談竟日,曲本而已,傭書者矻矻筆石間,於書無與也。有如讀書而不能用,遇事臨時,曾不見其得力,與庖人優人傭書何異,余既謝事老矣,然一二尚可勉者,何敢不勉。晉江李廷機序。
吳諸生薛明益書
 汩沒:音古墨,意謂沉溺。
 朝報仕籍:官方文書、人事履歷。

宋賢事彙
明 資善大夫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李廷機 彙集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應天徐民式 校政
直隸蘇州府長沙縣知縣胡士容 吳縣知縣袁熙臣同校

誠實


劉元城先生安世自言從學於司馬溫公,嘗問行己之要可以終身行之者,公曰:「其誠乎!」問行之何先,曰:「自不妄語始。」安世力行斯訓,平生只是一箇誠,縱橫左右無所不通,其樂無窮,任怎生,也動安世不得。
 任怎生:生,語助詞,意謂不管怎麼樣。
 
王沂公曾嘗曰:「昔楊文公有言,人之操履,無如誠實。吾每欽佩斯言,苟埶之不渝,夷險可以一致。」
 
東萊呂氏祖謙曰:「當官處事,但務著實。如塗擦文書、追改日月、重易押字,萬一敗露,得罪反重,亦非事君不欺之道也。」又曰:「百種奸偽,不如一實。」
 
韓魏公琦平生無偽飾,其語言、其行事,進立於朝與士大夫語,退息於室,與家人言,一出於誠。門人或從公數十年,記公言行,相與反復考究,無一不相應。
 
寇萊公準年十九,舉進士。時太宗取人多問其年,年少者往往罷遣,或教公增年,公曰:「吾初進取,可欺君耶?」
 
真宗封泰山,駕發京師,詔百官蔬食。禮畢,上勞從官曰:「卿等久食蔬矣。」王旦等皆再拜,馬知節獨言:「蔬食者唯陛下一人,旦等在道,與臣同次舍,無不私食肉者。」於是旦等皆再拜謝曰:「誠如知節之言。」
 
仁宗在東官,魯簡肅公宗道為諭德,其居側有酒肆。一日公微行,飲其中,適真宗急召公,中使及門,而公不在,移時乃自肆歸,中使遽先入白,與公約曰:「上若怪公來遲,當託何事以對?」公曰:「但以實告。」中使曰:「然則當得罪。」公曰:「飲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大罪也。」中使嗟歎而去,具如公對。公見,上問何私行,公謝曰:「臣家貧無器皿,酒肆百物具備,適有鄉客來,遂與之飲,然臣易服,人無識者。」上笑曰:「卿為宮臣,恐為御史所彈。」然自此奇公,以為忠實可大用。
 宮臣:太子屬官皆稱宮臣,有教育太子的責任。
 
胡文恭公宿在審官刑院,擇詳議官,有在選中者,嘗監征榷,以水災負課,同列謂小累不足白,公竟白,而薦其才可用,仁宗用之。同列退謂公曰:「倘緣是不用,奈何?」公曰:「彼之得失,不過一詳議官,宿平生以誠事主,今白首矣,忍毫髮欺乎?」
 嘗監征榷,以水災負課:意謂曾經負責徵稅,因水災而未能完成工作。
 
廉介
曹武惠王彬在周朝,嘗使吳越,卻餽,追至數程,亦不受。不得已籍上之官,世宗彊之受,悉以分遺親舊,不留一錢。及事宋、平蜀,諸將王全斌等,多取子女玉帛,武惠歸槖中,惟圖書衣裳而已。太祖以全斌等屬吏,授武惠宣徽南院使、義成軍節度使。武惠辭,太祖曰:「卿有茂功,又不矜伐,設有微累,全斌等豈惜言哉!可無讓。」
 卻餽:不受贈物。
 以全斌等屬吏:意謂處罰全斌等人。
 矜伐:自誇功績。
 
沈僕射倫從伐蜀,諸將競取玉帛子女,公獨居佛寺,飯蔬食,有以珍異獻者皆拒之,東歸篋中纔圖書數卷而已。太祖知之,以公為戶部侍郎樞密副使。
 
范太傅質以廉介自持,未嘗受四方問饋,所得祿賜,多給孤遺。食不異品。身歿,家無餘貲。後太祖因論相,謂侍臣曰:「朕聞范質但有所居宅,不營產,真宰相也。」
 四方問饋:來自各方的贈物。
 貲:財物。

劉中丞公溫叟,太宗為開封尹時,聞其清介,遣吏遺錢五百千,受之,貯廳西舍,令吏封識而去。明年重午,送角黍紈扇,所遣吏即送錢者,視西舍封識宛然。還白太宗,太宗曰:「我送猶不受,況他人乎?」命輦歸府中。他日侍宴,具道其事,太祖歎賞久之,卒用為御史中丞。
 重午:端午。
 角黍:粽子。

王學士禹偁嘗草李繼遷制,繼遷餽馬五十匹為潤筆,公却不納。及出守滁,閩人鄭褒來謁,公買一馬贈之。或言其虧價,太宗曰:「能卻繼遷五十匹,顧肯虧價哉?」
 草李繼遷制:意謂寫與李繼遷的升職文告。
 虧價:倚勢賤買。

向文簡公敏中判大理寺,時沒入祖吉贓,分賜法吏,公引鍾離意委珠事獨不受。知廣州,自市南藥以往。在官一無所須。(按漢交阯守張恢墨敗,籍其貲。詔賜臣下,尚書鍾離意得珠,悉以委地,曰:「穢物不敢拜。」明帝歎曰:「清乎!尚書之言。」)
 自市南藥以往:意謂即使是南方才有的藥也自己從北方買了帶去。
 
向文簡公敏中,太宗嘗書其名付中書,將大用,當塗者忌之。會有言公在法寺時,皇甫侃以贓敗,發書歷詣朝貴,公亦受之者。事下御史按實:嘗有書及門,不啟封遣去。俄捕得侃僮,詰之,云:「書納筩中,瘞臨江傳舍。」馳驛掘得,封題如故,太宗大驚異,召見賞激。未幾,拜右諫議大夫同知樞密院事,自郎中至是百餘日,超擢如此。
 當塗者:位居要位之官。
 法寺:司法部門。
 按實:調查實情。
 瘞:音亦,埋藏。
 馳驛:意謂火速派人前往。

包孝肅公拯知端州。端貢硯,前守率私取數十倍,公命製但足貢額。及歸,不持一硯。家訓云:「後世子孫仕宦,有犯贓者,不得放歸本家;亡歿之後,不得塟於大塋之中,不從吾志,非吾子孫。」刻石豎於堂壁。
 端貢硯:意謂端州以硯台為貢品。
 大塋:祖墳。

蔡學士襄嘗書小吳箋云:「李及知杭州,市白集一部,乃為終身之恨,此清節可為世戒。張乖崖鎮俗當遨遊時,士女環左右,終三年未嘗回顧,此重厚可為薄末之檢柙。」
 薄末之檢柙:意謂與輕薄之人正為對照的良好模範。
 
唐質肅公介,謫倅潭州時,有賈匿珠,為關吏搜出,太守而下,悉輕估買之。事發,仁宗謂近侍曰:「唐介必不買。」覽奏果然。
 謫倅:貶為地方小官吏。
 輕估買之:以賤價買下。
 
龍圖閣直學士陳公從易,自廣州罷還,不蓄南物,獨載俸餘錢過嶺。仁宗聞之曰:「此其清節,過馬援矣。」擢知制誥。
 馬援:曾在廣州為官,任滿後載一車薏仁回京,卻被人誤會為贓物。
 
石徂徠先生介寓學南都,王瀆聞其勤約,因會客,以盤餐遺之,先生謝曰:「甘脆者亦之願也,但日饗之則可。若止得一餐,明日何以繼乎?朝餐膏梁,暮厭粗糲,人之常情也。介所以不敢當賜。」便以食還,王咨重之。
 朝餐膏梁,暮厭粗糲:意謂一旦經過了好日子,便很難安於貧賤。

蘇丞相頌云:「平生薦舉不知幾何人,惟孟安序朝奉,分寧人,歲以雙井一斤為餉。知吾無苞苴之饋也。」
 苞苴之饋:意謂各種賄賂。
 
歐陽文忠公修與其姪通理書云:「昨汝書中,言欲買朱砂來,吾不闕此物。汝於官下宜守廉,何得買官下物!吾在官所,不曾買一物。可觀此為戒也。」
 
吏部郎中畢公仲游,字公叔,文簡公士安曾孫也。嘗以開封推官,出提點河東路刑獄,太原銅器名天下,獨不市一物。懼人以為矯也,且行,買二茶匕而去。時故相韓縝在太原按視列郡,謂人曰:「如公叔,可謂真清矣。」
 
周濂溪先生敦頤嘗得疾,更一晝夜始甦,友人潘興嗣視其家服御之物,止一敝篋,錢不滿數百。
 服御之物:生活用品。
 
劉祕書丞恕家貧,一毫不妄取,其自洛陽南歸時已十月,無寒具。司馬溫公以衣襪及舊貂褥賮之,固辭,強與之,行及穎川。悉封返。
 寒具:禦寒之物。
 賮:送行之贈禮。
 
范侍郎育在神宗朝嘗作庫官,隨行箱籠,只置廳事前,以防疑謗。(庫官想亦不久更替,如今銀庫之差,若任久亦不能。)
 以防疑謗:意謂當時倉庫官吏,時常被懷疑有貪汙而解職,故隨時準備好行李,表示毫不留戀,也顯示自己一毫未取。
 
曾中書公鞏在官,有所市易,取價必以厚,予價必以薄。門生故吏以幣交者,一無所受。福州無職田,歲鬻園蔬,收其直常三四十萬,公曰:「太守與民爭利,可乎?」罷之,後至者亦不復取。


程伊川顧見韓侍郎維於穎川,韓館之,一日密謂其子彬叔曰,先生遠來,有一金藥楪,似可為先生壽,未敢遽言之,汝待食從容道吾意,彬叔如戒啟之,伊川曰,順與乃翁道義交。故不遠而來。奚以此為。詰朝遂歸。持國曰,我不敢言。正為此耳。(持國鑃。韓維字。)
呂汲公大防以百縑遺伊川先生辭之。時族子在旁勸先生勿為巳甚,先生曰,公所以遺我者。以我貧也。公為宰相當使天下受其賜。天下貧者眾矣。公帛固多。恐不能盡周也。
陳無巳師道家貧或經日不炊,妻子慍見弗恤,傅欽之侍郎求介秦觀見之,知其貧懷金以餽,及至觀其貌聽其論議竟不敢出口而去。與趙挺之友壻素惡其人,適預郊祀寒甚,衣無綿,妻就假趙家,問所從得卻不服。以寒疾死。
中書舍人潘公良貴廉介自持,所居僅庛風雨。郭外無尺寸之田。經界法行獨以真墓地輸帛數尺而已常誦三戒之言。而深以在得一戒。痛自儆省。
胡文定公安國轉徒流寓,至於空乏,然貧之一字。絕口不道。嘗語子弟曰,對人言貧者意將何求。張忠定公詠亦嘗曰廉不言貧。
辛簡穆公次膺雖貧不自聊。一豆羹不妄受。高宗嘗面諭之曰,卿廉聲著聞,士大夫言卿在閩中,不受俸,公對曰,臣為貧而仕。豈有辭俸之理,但不當受者不敢受,上曰,使人人以卿。天下何患不太平耶。上又曰,朕知卿如在家僧名利聲色人所好者卿皆不好。

澹泊
胡文定公安國曰,人須是一切世味淡薄方好。不要有富貴相。聞明道先生一見呂微仲,大防便曰宰相呂微仲須做,只是這漢子俗,謝上蔡顯道云,為他有富貴相。便是俗處,王介甫安召在政事堂,只喫魚羹飯,因薦兩人不行,便乞去,云世間何處無魚羹飯。為他緣累輕便去住自在。嘗愛諸葛孔明當漢末,身都將相,手握重兵,何求不得,何欲不遂,却與後主言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頃,子弟衣食自有餘饒,臣身在外。別無調度。不別治生以長尺寸。死之日不使廩有餘粟篋有餘帛以負陛下。及卒,果如其言,如此輩人。真可謂大丈夫矣。
李文定燔曰,仕宦至卿相。不可失寒素體。君子無入不自得者。正以磨挫驕奢,不至居移氣養移體也。
張文節公知白仁宗朝在相位,自奉養如為河陽掌書記時,或言公自奉若此,外人頗有公孫布被之譏,公歎曰,吾今日雖舉家華衣美食,何患不能。顧人情由儉入奢易。由入儉難。吾俸豈能常有身豈能常存。一旦異於今日。家人習奢已久。不能頓儉。必至失所豈若吾居位去位身存身亡如一日乎。
杜祁公衍家食惟一麵一飯或美其儉,公曰,衍本一措大耳。爵祿服用。皆國家者。一旦奪之。却為一措大。又將何以自養耶。
曹武惠王彬在周朝為晉州都監,一日與賓從還坐於野,會鄰道守將馳書遣使至,使問孰為監軍,有指以示之,使疑為紿巳,笑曰,豈有國戚近臣。而衣弋綈袍。坐素胡床者乎。即而方信。
王沂公曾奉身儉約,每見家人華衣,即瞑目曰,吾家素風一至如此,故家人一衣稍華。不敢令公見。一日有同年孫冲子京來辭,公飭子弟云,留孫京喫飯,安排饅頭,饅頭時為盛饌也,食後合中送數軸簡紙,開看皆是他人書簡後截下紙,其儉如此。
韓忠獻公億布衣時,與李康靖公若谷同遊,共寢一氊。及分途割而分之。至汝州,州守趙延康靖於館尤敬,待韓公,每至設肉,康靖嘗有簡戲韓云,久思肉味,請君早訪,及康靖知長社縣日懸百錢於壁用盡即巳。
范文正公仲淹少與劉某同讀書長白山,日食粥一器,經宿遂凝,畫為四塊,早晚取二塊,斷虀十數莖,醮汁半盂,人少鹽嚙之,如此者三年,公為吏部員外郎,時有三婢,及出守,歷兩府以至於薨,不增一人亦未嘗易也。子純仁娶婦,或傳婦以羅為帷幔,公不悅曰,羅綺豈帷幔之物。敢持至當火於庭。
蘇東坡軾在黃州,飲食不過一爵一肉,有尊客盛饌則三之,可損不可增,有召者,預以此告之,其言曰,一安分以養福。二寬胃以養氣。三省費以養財。謫齊安,每月朔,取錢四千五百,斷為三十塊,掛梁上,日用一塊一百五十文,仍以竹筒貯餘錢以待賓客。
仇泰然悆大觀間,知明州,愛一幕官,欲薦之,一日問君日費幾何,對以十口之家日用千錢,泰然驚曰,吾為郡守。費不及此。屬僚所費倍之。安得不貪。遂不薦。自是見疎。
張子韶九成云余平生貧困。處之亦自有法。每日用度不過數十錢懸壁間,椒桂蔥薑約一二錢,曰,吾平生貧苦。晚年登第。稍覺快意便成奇禍。今學張子韶法,要見蕉時虀鹽風味,可長久也。
寇萊公準在鄧州,造花蠟燭,天下有名,雖京師不能造,公少年富貴好夜飲雖寢室亦然燭達旦,廁溷間燭淚成堆,杜祁公衍在官未嘗然官燭,油燈一炷。熒然欲滅。與客相對。清談而已。二公皆名臣。奢儉不同。然祁公壽考終吉。萊公晚有南遷之禍。雖其不幸。亦可以為戒也。
呂正獻公公著嘗書古人詩於屏風云,好衣不近節士體。梁穀似怕腹中書。
司馬溫公光曰,先公為郡牧判官,客至未嘗不置酒,或三行,或五行,不過七行,酒沽於市,果止梨栗棗柿,餚止脯鹽菜羹,器用甆漆,當時士大夫皆然。會數而禮勤。物薄而情厚。近日士大夫家,酒非內法,果非珍異,食非多品,不敢會賓友,嘗累日營聚,然後發書,苟或不然,人爭非之以為鄙吝,嗟乎,風俗頹弊如是。居位者雖不能禁忍助之乎。

寡嗜欲
呂文穆公蒙正為相,一朝士家藏古鏡,自言能照二百里,因公弟獻之,公曰,吾面不過楪子大。安用照二百里。
有貨玉帶於黃文正公旦弟,以呈公,公曰如何,弟曰甚佳,公命繫之曰,還見佳否,曰繫之安得自見,公曰,自負重而使觀者稱好。無乃勞平。故平生所服止賜帶。
孫侍讀公甫人嘗餽一硯直三十千,公曰,何貴也,客曰,硯以石潤為貴,此石呵之水流,公曰,京師一檐水纏直三錢。要此何用。竟不受。
程伊川先生顧在經筵,一日承受張茂則招講官啜茶觀畫,先生曰,吾平生不啜茶。不識畫。竟不往。
張文節相公知白夫人朝莊獻太后見其二侍婢老且陋,敕夫人為公市少婢,一日公歸見二姝,駭問,夫人具以太后之指告,公指二老婢謂夫人曰,此夫人之螣出無所歸固當終身于此。若二姝年未踰笄。將嫁少年子。向去之事固不可知。而令守一老翁甚無謂也。雖太后聖慈。然某固不欲。他日入見,宜以此奏,遽召二姝父兄還之。幷衣飾為嫁資。謂曰,若更僱人,必送府勘罪。
王荊公安石夫人為買一妾,公見之曰,何物女子,曰,夫人令執事左右,曰,汝誰氏,曰,妾之夫為軍大將,部運失舟,賣妾以償,公0然曰,夫人用錢幾何,曰,九十萬,公遽還其人,盡以錢賜之。
司馬溫公光為太原府通判,未有子,夫人為買一妾,公殊不顧,夫人疑有所忌也,一日夫人出,教其妾自飾至書院中,公訝曰,夫人出。汝安得至此。亟遣之。
張忠定公詠知益州時,當王均李順之亂,仕蜀者多不挈家,公單騎之官,屬吏憚公嚴,莫敢畜婢妾。公因置一婢。自此屬吏亦稍稍置,及將還闕。呼婢父母出貲嫁之。仍室女也。
張忠定公詠室中無侍婢及玩物,閴如也,門人李畂謂公寢室襌室不如。
蘇東坡軾稱范忠文公鎮平生不好佛。晚年減節嗜欲。一物不芥蔕於心。却是學佛作家。

恬退有守
顏氏家訓曰,君子嘗守道待時。世見躁競得者。便謂弗索何獲。不知時運之來。不求亦至矣。見靜退未遇者。便謂弗為胡成。不知風雲不興。徒求無益也。凡不求而得者。焉可勝算乎。
謝上蔡先生顯道嘗言萬事有命。人力計較不得。平生未嘗干人。在書局亦不謁埶政。或勸之,對曰,他安得陶鑄我。自有命在。若信不及。風吹草動。便生恐懼。枉做却閒工夫。枉用却閒心力。信得命及。便養得氣不挫折。
范忠文公景仁貢院奏名皆第一,故事殿庭唱第過三人,則為奏名之首者,抗聲自陳,必擢置上列,以吳春卿育歐陽永叔之耿介,猶不免從眾,公獨不自陳。同班屢趣不動。至七十九名唱及。出拜。退就列。訖無一言。眾皆服其安恬。自是始以自陳為耻。
韓持國維執政億子也,以進士薦禮部,不就廷試,乃以父任,守將作監主簿,,丁外艱,服除,闔門不仕,仁宗患縉紳奔競,諭宰相以旌擢恬退之人,則躁求者自當知耻,於是文潞公彥博等舉公,召試學士院,辭不赴,除國子監主簿。
呂正獻公公著既中第,詔錄呈所業,將召試館職,公謙避終無所進。朝廷知其意,不復索,令徑就試,亦不赴。仁宗心重之,及領南曹,因引選人對便殿,帝謂公曰,知卿恬退,有顏氏之節,
范忠宣公純仁作相,其子正平當入遠,公欲以恩例換近地,正平堅不肯,前人立志如此。
鄭介夫俠治平中,隨父官江寧,王荊公聞其苦學,邀與相見,稱獎之,中進士高第,調光州司法參軍,有疑獄讞議傅奏,荊公在政府,悉如其請,介夫感為知巳,秩滿入都,時初行試法之令,試中者超京官,介夫以未嘗習法辭。三往見之,問所聞,對曰,青苗免役保甲市易數事。與邊鄙用兵在俠心不能無區區也。荊公不答,介夫不復見但數以書言法之為民害者。久之。監安上門,荊公欲辟為檢討,令其客黎東美諭意,介夫曰,讀書無幾不足以辱檢討。所以來求執經相君門下耳。而相君發言持論無非以官爵為先。所以待士者亦淺矣果欲援俠而成就之。取其所獻利民便物之事。行其一二。使進而無愧。不亦善乎。
呂原明公希哲正獻公子也,以蔭入官,父友王荊公勸其勿事科舉,遂絕意進取,荊公為政,將使其子雱為講官,以公有名,欲先用之,公辭曰,辱公相知久萬一從仕將不免異同則疇昔相與之意盡矣。荊公乃止,正獻作相。二弟巳官省寺,公猶滯筦庫,久乃判登聞鼓,院,力辭,正獻歎曰,當世善士,吾牧拾略盡,爾獨以吾故,置不試,命也,母夫人聞正獻言,笑曰,是亦未知其子矣。
陳無巳師道游京師,未嘗一至貴人之門,章惇在樞府,屬秦觀延致之,答曰,師道於章公前有貴賤之嫌。後無平生之舊。若昧冒法義。聞命走門。則失其所以見招公何取焉。及惇為相又致意,卒不徃。
海待制良貴,以上舍釋禍為辟雍博士,遷秘書郎,時宰相蔡京,方以爵祿鈞知名士,親故數為京致意,良貴正色謝絕,高宗朝,除考功郎,遷左司,宰相呂順浩從容謂曰,君名士也,旦夕欲以兩省處君,良貴正色對曰,親老方欲乞外。兩省官。非良貴可為也。退語人曰,宰相進退一世人才。以為賢耶。自當擢用。何可握手密語。先示私恩若士大夫受其牢籠何以立朝。即日乞補外,知嚴州,到官兩月遂請祠,良貴剛介清苦,為博士時,王黼張邦昌俱欲妻以女,拒之,晚家居貧甚,秦檜諷令求郡,良貴曰,從臣除授。例合辭免。今求之於宰相辭之於君父。良貴不敢為也。
呂許公夷簡聞包拯才,一日見班次有其名,頗喜,及歸,問其居同巷,又喜,欲見之,無幾,報拯朝辭,乃就部注一知縣而出,公奇之,遂薦對除裏行,自此擢用。
樞審直學士陳公巖叟知安喜縣,時有詔近臣舉御史,舉者意屬公,而未及識,或謂可一往見,公笑曰,此所謂呈身御史也。卒不見。及哲宗即位,用留摯薦為監察御史。
蘇丞相公頌自言平生未嘗以私事干人,呂惠卿叅政使其親友謂公曰,子容吾鄉里丈人行,若從吾言,執政可得也,公笑而不答。
張忠簡公闡為校書郎久次,喜論事,秦檜一日微諷公,謂當入臺,公曰丞相苟見知。老死祕書足矣。檜默然。
都水丞劉0於曾魯公公亮同鄉,公嘗謂之曰,久知都官治狀,屢欲進擢,然議論有所未合,姑少遲之,吾終不忘也,劉曰,士之淹速詘伸亦皆有命。今姓名巳蒙紀錄。而尚屈於不合之論。亦0之命矣。公歎曰,比來士大夫不免有求。求而不得。即多歸怨。而君乃引命自安。吾待罪政府行十年。未見如君者。
韓忠獻公琦監左藏庫,時方貴高科。多徑去為顯職。公獨滯於筦庫。眾以為非宜。公處之自若。職事亦未嘗苟且。
唐質肅公介由嶺南改知復州,夫至召充言事御史,仁宗謂曰,知卿被謫以來。未嘗有書至京師。可謂不易所守。
劉元城先生安世建中間,自嶺外歸,至宣和聞,內侍梁師成得幸,貴震一時,欲鈎致公,引公大用,因人以書抵公,公謝曰,吾廢斥幾三十年。未嘗有一點墨與當朝權貴。吾欲為元祐完人。不可破戒。還其書不答。
范蜀公鎮不為人作薦書。有求者不與。曰,仕宦不可廣求人知,受恩多。則難立朝矣。

遠器
王沂公曾狀元及第,還里,郡守命父老鼓樂迎於郊,公易服單騎,由他門入,遽謁守,守驚曰,巳遣人奉迎,門司何為未報,公曰,不才叨忝。豈敢重煩父老相迎。守歎服以為遠器。
韓魏公琦徒開封府推官,理事不倦,暑月汗流浹背,府尹王博文大器重之,曰,此人要路在前而治民如此真遠器也。
丞相龐公籍初登第,為郡掾,郡守好責人小禮,每令掾屬羅拜庭下,而已坐受,眾皆忿罵,公獨處之自若。曾當庭叅,偶大雨,守命張傘布茅於庭,公拜起唯謹。此亦公遠到之量也。
傅獻簡公堯俞歷臺諫,遷三司鹽鐵副使,出知江寧,坐事落職,監衛州黎陽倉草塲,郡掾行縣,公出迎拜謁甚恭。郡守檄他官代出納。公不可。雖祁寒隆暑必坐庚中治事不少懈。

氣度
趙忠獻王普嘗薦某人為某官,太祖不許,明日復奏亦不許,明日又以其人奏,太祖怒,碎奏牘擲地,忠獻顏色不變。跪拾以歸。他日補綴舊牘復奏如初。太祖卒用其人。
忠獻在中書呂正惠公端為叅政,忠獻謂人曰,吾嘗觀呂公奏事。得嘉賞未嘗喜。遇抑挫未嘗懼。不形於言。真台輔之器。
呂文穆公蒙正為相,時知州張紳坐贓免,或言紳贓不實,蒙正貧時匄貸不如意憾之耳,太宗命復紳官,公不辯俊考課院廉得紳狀,黜為團練副使,公再入相,太宗肅曰,紳果有贓,公不辯亦不謝。
真宗出喜雨詩示二府,王文正公旦袖歸謂同列曰,詩誤一字,莫進入改却,王欽若曰,此亦無害,欽若退,密奏之,翌日上謂公曰,昨日詩有誤字,何不奏來,公即謝曰,臣昨得詩。未暇再閱。有失奏陳。不勝惶懼,諸公皆謝,獨樞密馬知節不謝,具以實奏,上顧公笑。
王沂公曾罷叅政,往候王文正公旦,王巳疾困,辭弗見,顧其壻范曰王君他日勳業甚大,昨以避讓會靈使領咈上意。而進退詳雅詞直氣和。了無所懾。始被進用。而能若是僕在政府幾二十年,每進對忤意,即0蹜不能自容,以是知其偉度。

雅量
呂文穆公蒙正叅知政事,初入朝堂,有朝士指之曰,是子亦叅政耶,公佯為不聞而過之。同列欲詰其人,公止之時皆服其雅量。
李文靖公沆為相有狂生叩馬上書詆其短,公謝曰,俟歸詳覽。生怒,隨公馬後肆言曰,居大位不能康濟天下,又不能引退,寧不愧於心乎,公馬上踧踖再三曰,屢求退以,王上未賜允耳。
王文正公旦每薦寇萊公準而寇,數短公,一日真宗謂公曰,卿雖稱準,準不稱卿也,公曰,臣在位久。闕失多。準對陛下無隱。益見其忠直。此臣所以重準耳。上由是益賢公,先是公在中書寇在密院,中書倒用印,密院勾使行遣,他日密院亦倒用印,中書吏亦呈行遣,公問汝等且道密院當初行遣是否。曰不是,公曰,既不是不要學他不是公有弟傲不可訓,嘗祠家廟,庭列百壺,弟皆擊破,酒流滿地,公自外來,不問但攝衣步入,後弟悔改終亦不言。家人欲試其量,一日用飯以少埃墨入羹中,公但啖飯。家人問何不食羹,曰,我偶不喜肉。一日又墨其飯,公曰,吾偶不喜飯可具粥。
韓魏公琦初與同館王拱辰,御史葉定基,同閱試卷,二人時有喧爭,公安坐如不聞。拱辰忿不助巳,詣公舍謂公曰,此中習宰相器度耶,公謝之,其為陝西招討,時尹師魯與夏英公不相下,師魯見公論英公,英公亦論師魯,公皆納之。不形於言。在政府,與歐陽公共事,歐公見人有不中理者輙酸折之,故人多怨,公則從容諭之以不可之理而已。未嘗峻折之也。凡人語及所不平,氣必動,色必變,辭必厲,唯公不然,更說到小人忘恩背義。欲傾巳處。辭和氣平。如道尋常事,劉元城先生安世言公與文潞公顏博俱嘗鎮北門,方魏公時,朝城令決一隸兵,方二下輙悖罵不巳,令以解府,魏公問汝罵令,信,否,曰,乘忿實有之,公曰,安可如此。即於解狀判赴市曹處斬。畧不變色。眾但見其後投筆。方知有異至潞公時,有外鎮解一卒,潞公震怒,亦判處斬以此見二公之量不同。公家有二玉杯甚佳,一日宴客,置卓上,為一吏偶觸碎,吏伏地請罪,公笑謂客曰,凡物成毀。亦自有數。俄顧吏曰,汝誤也。非故也。神色不動。客皆歎服,又嘗0作書令一侍兵執燭,忽他顧燃公鬚,公遽以袖摩之。作書如故。少頃,回視,巳易一兵,公恐主吏鞭之。亟呼曰。勿易。渠今巳解執燭矣。其量如此。
狄武襄公青作真定副帥,嘗宴韓魏公,以處士劉易習於魏公,亦與宴,易性疎狂,優人以儒為戲,易勃然謂黥卒敢如此,詬詈不絕口,至擲樽爼以起,公氣自若。不少動笑語益溫。詰朝,造劉謝之。魏公服公有量。

識見
李文靖公沆為相,王文正公旦叅知政事,時西北用兵,或至旰食,文正歎曰,我輩安能坐致太平,優游無事耶,文靖曰,少有憂勤。足為警戒。他日四方寧謐。朝廷未必無事。文靖日取四方水旱盜賊奏之。文正以為細事不足煩上聽,文靖曰,人主少年,當使知四方艱難。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於聲色犬馬。則土木甲兵禱祀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見。此叅政他日之憂也。及文正親見王欽若丁謂等所為,欲諫則業巳同之欲,去則上遇之厚,乃歎曰,李文靖真聖人也。
慶曆中,劫盜張海過高郵,知軍晁仲約度不能禦諭民出金帛牛酒勞之,海乃逕去,時范文正公仲淹在政府,富鄭公弼在樞府,富公請誅仲約,言高郵民欲食其肉,范公曰,郡縣兵械誠足戰守,遇贓不禦,而反賂賊,此法所誅,令高郵倉卒無備,小民得醵出財物,免殺掠必喜,而云欲食其肉傳者過也,仁宗從范公言,貫仲約,富公慍曰,當今患法弛,方欲舉法,而公沮之,何以整眾,范公密告曰,祖示以來。未嘗輕殺臣下。此盛德事。吾與公在此。同心者有幾。雖上意亦未知所定。而輕導以誅戮。他日手滑。雖吾輩亦未自保。富公終不以為然,及二公迹不安,范公出按陝西,富公亦出按河北,還及國門不得入,竟夜徬徨遶床,歎曰,范六丈聖人也。
太宗真宗嘗獵於大名之郊,賦詩數十篇,賈魏公刻石,藏班瑞殿,韓魏公琦留守日,有勸摹進者,公曰,修之可也,安用進為。韓絳來遂進之,公聞歎曰,昔豈不知進耶,顧上方銳意四夷事不當更導之爾。
祥符中,王沂公曾在掖垣,時瑞應沓臻,公嘗請對,真宗語及之,公奏曰,欺誠國家承平所致。然願推而勿居。具日或有災沴。可免輿議。退又以白執政,及後飛蝗旱暵,上思,公言,遂被擢用。
祥符中,天下大蝗,真宗使人於野得死蝗,示大臣,明日有袖死蝗請稱賀者,王沂公曾獨以為不可,後數日,方奏事飛蝗蔽天,真宗顧公曰,使百官方賀,而蝗如此,豈不為天下笑,
趙元昊反,有詔削奪元昊官爵,募能生擒若斬首者,擢節度使,賜錢萬貫,呂文靖公夷簡時在大名,聞之曰,謀誤矣,立削奏曰,前代方鎮叛命。如此詣誓則有之。非所以御戎狄也。萬一不遜得無損國體乎。朝廷方改之,巳聞元昊有指斥之詞矣。
富鄭公弼知諫院,康定元年正旦日食,公請罷宴徹樂契丹使人亦止就館賜飲食不設宴。執政以為不可,公曰,萬一虜主行之,不為朝廷羞乎,後使契丹者還云虜中罷宴,仁宗悔之。
徽宗初,欲革紹聖之弊,眾議皆以瑤華復位,司馬溫公等叙官,為所當先,馬忠肅公亮時在諫省,獨以為幽廢母后。追貶故相。彼入皆立名以行。今欲正復。當先辯明誣罔。昭雪非辜。誅責造意之人。然後發為詔令。以禮行之。庻無後患。朝廷以公論久鬱,欲快人情,遽施行之,至崇寧間,蔡京用事,悉改建中之政,人乃服公識見。
陳忠肅公瓘在通州,張商英入相,欲引公自助,時置政典局,乃自局中奉旨,取公所著尊堯集,蓋將由史局用公也,公料其不能成事辭以修寫未發,得指催促,公乃用奏狀進,乞於御前開拆,或謂,公當徑申局中,而通書廟堂,公曰,宰相有所施為。不於三省公行。乃置局建官人將疑而生忌。遠其迹猶恐不免。況通書耶。繼而張罷黜,公亦有台州之行,責詞謂,公私送尊堯集與集商英,於是人服公識見云。
石守道編三朝聖政錄,質之韓魏公,公指數事可去,其一太祖惑一宮寰視朝宴,羣臣有言,太祖悟,伺其酣寢,剌殺之,公曰,此宣可為萬世法石乃去之以進。

公正
諫讓大夫張師德兩詣王文正公旦門,不得見意。為人所毀,以告向公。敏中向公從容言之,文正曰,旦處安得有毀人者,但師德後進,待我薄耳,及議知制誥,文正曰,可惜張師德,向公問之,文正曰,累於上前,言師德名家子,有士行,不意兩及吾門。狀元及第。榮進素定但當靜以守之耳,若復奔競。使無階而入者當何如也。
王沂公曾當國,一朝士與公有舊,欲得齊州,公齊州巳差人,與廬州,不就,曰,齊州地望早於廬州,但於私便耳,相公不使一物失所,改易前命,當亦不難,公正色曰,不使一物失所惟是均平。若奪一與一此一物不失所。則彼一物必失所其人慚沮而退,起居舍人尹洙初入館編校四年,復欲得一差遣,至中書見公,援錢延年例,公徐曰,學士自待,何為在錢延年例耶。尹終身以為愧,馬季良聯姻劉氏,太后欲擢季良龍圖閣待制,顧公守正。難之,會公移疾,諭二執政樞季良,且曰,王曾在告。可亟行之,諸公承順季良遂以太常丞充職,中外諠傳,而公持正之名益著。
王武恭公德用有故人為人干進,公問所遺幾何。出金謝之。
晏公敦復素剛嚴,及吏部,請謁不行。親故有以書至。視其封。題有并及同字者即却之。惟務抑僥競,清流品,區別賢否,一時銓綜號為平允。

執持
太祖事世宗於澶州,曹彬掌茶酒,太祖嘗從求酒,彬曰,此官酒。不敢相與。自沽酒以飲太祖。太祖重之,及即位,委以心腹。
太祖下滁州,世宗命寶儀籍其帑藏,太祖遣親吏取藏絹,儀曰,公初下城,雖傾藏取之,誰敢言者,令即有籍。即為官物。非詔旨不可得也。後太祖屢對大臣稱儀有守。
包孝肅公拯立朝剛毅,人皆憚之,謂之笑比黃河清,京師為之語曰,關節不到。有閻羅包老。
杜祁公衍執政,凡內降恩。一切不與。每積至十數。則封還之。仁宗嘗謂諫官歐陽修曰,外人知杜衍封還內降耶,有求恩澤朕以杜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於所封還。外人及衍皆不知也。公嘗戒門生曰,天下惟浙人福急易動。彙懦少立,衍自仕幕府至監司,人尚不信,及為三司副使,累於上前有所執奏,人曰,杜衍如是莫非兩浙生否,其輕吾黨也如此。
0 0公弼糾察在京刑獄,時有偽牒為僧者,事0乃堂吏為之,開封按餘人而不及吏,公白執政請以吏付獄,執政指其坐曰,公即居此,無為近名,公正色曰。必得吏乃止。
熙寧三年傅獻簡公堯俞服除至京師,王安石素善公,謂公曰,舉朝紛紛,今幸公來,巳議以待制諫院奉還矣,公謝曰,恩甚厚,但恐與公所謂新法者相妨耳。且為言新法之不善,安石不悅,乃以,公為直昭文館權同判流內銓。
周濂溪先生敦頤為南安軍司理叅軍,有囚法不當死,轉運使王逵欲深治之,逵,酷悍吏也,先生與之辯,不聽,乃委手版將棄官去,曰,殺人以媚人。吾不為也。逵悟囚得免。
晏公敦復為吏部侍郎,時秦檜力贊和議,用勾龍如淵莫將施廷臣為臺官,令擊去異論者,公言和議不可從,如淵等不可用。爭之甚力,檜使客諭公,能曲從,兩地旦夕可至,公曰,吾終不為身計誤國家。况吾薑桂之性。到老愈辣。請勿言。檜不屈。
張忠定公燾為吏部尚書,時監察御史施廷臣擢侍御史,府丞莫將賜出身,超拜起居郎,皆迎合秦檜者,公執故事遷除未有如此之驟,力詆兩人,引疾臥家,檜素厚公,使婁炤問疾,且以翰苑許之,公曰,進退在我。遷官則在他人。燾惟有去耳。檜語人曰,張子公守正,官職不能動也,金人議和,張公九成請以十事要金,能從則與之和,秦檜誘之曰,且成檜此事,又曰,立朝須優游委曲,公曰,未有枉巳而能直人。

擔當
韓魏公琦處危疑之際,知無不為。或曰,公所為誠善,萬一嗟跌,豈惟身不自保,恐家無處所矣,公歎曰,是何言也,人臣盡力事君。死生以之。至於成敗天也。豈可豫憂其不濟遂輟不為哉。公嘗言臨事若慮得是。劄定脚做。更不移。成敗則任他。方可成務。又曰,琦每遇大事,即以死自處,幸而不死,實天扶持,非琦所能也,公平日謂成大事在膽。往往自許。未嘗以膽許人。王丞相稱公曰,為古人所未嘗。任大臣所不敢。
呂許公夷簡為相,契丹借兵代高麗,明肅太后欲與之,公執不可,后曰,適巳微許其使矣,不與,恐怨,奈何,公曰,但以臣不肯拒之。既而后語其使曰,意非不欲應,但呂相公堅執不可耳。使人無言而去。
文潞公彥博為殿中侍御史,時黃德和誣劉平降虜,賂平奴證之,平家二百口皆械繫,詔公置獄於河中,鞫治得實,德和黨援盛謀翻其獄,遣他御史來,公拒不納,曰,案具矣可亟還。事或弗庂。彥博執其咎。德和并奴卒就誅,及在中書。與樞密使龎籍議省兵,所汰去,及給半禀者,合八萬,時論紛然,謂必聚為盜,仁宗亦疑焉,公曰,今公私困乏。正坐兵冗。脫有難。臣請死之。其策訖行,兵亦無事。
呂惠穆公公弼夷簡子也,神宗初,初樞密使,時議欲併環慶鄜延為一路,公曰,自白草西抵定遠,中間相去千里,若合為一路,0有緩急,將何以應,又欲下邊臣議之,公曰,廟堂之上不處決。而諉邊吏可乎乃止。
吳正肅公育為叅知政事,時章獻章懿太后升祔真宗廟,議者請覃恩優賜軍士,公曰,無事而啟僥倖。誰為陛建此議者。請治之。巳而外人多怨執政,仁宗以語公,公曰,此必建議之人。欲動搖上聽。臣以身許國。何憚此耶。
范忠宣公純仁知慶州,秦中方饑,公發常平粟賑貸,僚屬請奏而須報,公曰,報至無及矣。吾當獨任其責。
王居正知婆州,州貢羅萬匹,崇寧後,增五倍,建炎中,減為二萬,至是主計者請復崇寧之數,居正力言干朝,戶部督趣愈峻,居正置檄不行,語其屬曰,吾願身坐。不以累諸君。呼吏為文書付之。曰,即有譴以此解。復疏五不可以聞,詔如建炎中數。

識體
范魯公質執政,馮道輕其新進,潛視所為,公初知印當判事,語堂吏曰,當判之事0施籤表,得以視而書之,慮臨文失誤,道聞之,服其識體。
韓魏公琦為相,曾公為亞相,趙康靖歐陽文忠公為叅政,凡事該政令。則曰問集賢。該典故。則曰問東廳。該文學。則曰問西聽。至大事自決之。人以為得體。
劉元城先生安世論本朝名相最得大臣體者,惟李沆,如曰中外條陳利害,一切報罷,惟此少以報國,此似失言,然有深意。蓋祖宗多經變故。所立法度。極是穩便。即不無小害。而其利多。後人不可輕變。又如曰,人主不可使一日不知憂懼,若不知憂懼,則無所不至矣,此兩事最為得體。在漢時惟魏相能行此兩事。
宋元獻公庠為叅政,仁宗一日召二府至天章閣,詔問天下利病,宰相倉卒莫敢對,公進曰,臣等待罪二府不當下同諸生對策。願至中書條上。人以為得體。
宋元獻公庠嘗奏事,帶寬文書墜地,不顧而行。仁宗呼內侍拾與之。議者謂仁宗得人君體。宋公得大臣體。

慎重
王文公珪嘉祐立皇子,中書召公作詔,公曰,此大事。非面受指不可。明日請對曰,海內望此舉久矣。果出自聖意乎。仁宗曰,朕意決矣,公再拜賀。始退而草詔。歐陽公聞而歎曰,真學士也。
呂文靖公夷簡為相,大內火,百官晨朝,而官門不開,輔臣請對,仁宗御拱辰門,百官拜樓下,公獨不拜。上使人問其故,曰,宮庭有變。羣臣願一望清光上舉簾之。乃拜。

凝定
向文簡公敏中除僕射,是日翰林李昌當對,真宗謂曰,朕即位以來,未嘗除僕射,敏中應甚喜,賀客必多,卿往觀之,昌武往,門無一人,徑入賀曰,聞降麻,士大夫莫不歡慶,公唯唯。又曰,自上即位,未嘗除端揆,自非勳德隆重,眷倚殊越,何以至此,公復唯唯。又歷陳前世僕射勳得之盛,禮命之重,公亦唯唯。卒無一言。即退,復使人問有無賓客飲宴,亦寂無一人。明日具以所見對,上笑曰,向敏中大耐官職。
寇萊公準貶雷州,丁謂遣中使0敕往授之,以錦囊貯劍,揭馬前,公方與僚官宴飲,驛吏言狀,公遣僚官出迎,中使避不見,入傳舍,久不出,問所以來,不答,眾皆恐,公神色自若。使人謂中使曰,朝廷若賜準死,願見勅書。中使以勅授公,乃從錄事叅軍借緣衫拜勅於庭復宴飲至暮而罷。
陳忠肅公瓘以得罪蔡京,安置通州,又徙台州,所遇州郡,令兵防送,至台數月,起遷人石悈知州事悈至遣邱要官突來,禁公出入,取責隣人防守狀置邏卒巡察,未幾,攝公至郡庭,大陳獄具,蓋朝廷取尊堯副本,而悈為此以怖之也,繼又幽公僧舍,使小吏監守,窘辱百端,公安之不以為意。悈亦終不能害。
章惇蔡卞欲殺劉元城,方竄廣東,移廣西,既抵廣西,復徙廣東,遠惡州軍,無所不至,及貶海州,忽有所厚士類數0 0,殿勤之餘,輙相向垂涕公曰,豈非安世有後,命乎,客曰,聞朝廷遣使來,將不利於公,願公自裁無辱,公不為動。海州有土豪,持厚資入京師,直以能殺公意達惇,除木路運判,馳至,郡將遣客勸公治後事,公色不動。留客飲酒。談笑自若。對客書數紙。復呼其僕曰,聞朝廷賜我死。即死依此行皆經紀其家。與同貶當死者之家事也。俄報運判翌日至,家人益號泣,而公起居飲食如平常。夜酣寢鼻息如雷。乃判官一夕嘔血死,公亦無喜色。
韓持國維罷門下侍郎,出帥南陽,巳出國門,程子往見之,子時在講筵,公驚曰,子來見我乎,子亦危矣,程子曰,只知履安地不知其危。坐頃之公不言,子曰,公有不豫色何也,公曰,雖無足道,所慮者貽兄姊之憂耳,子曰,領帥南陽。兄姊何憂。公悟曰,正為定力不固耳。
朱晦翁方與諸生講論,有報褫職罷祠者,先生畧起視之。復坐講如初。辭色更為和平。翌日諸生始知有指揮。
呂正惠公端使高麗,遇風濤檣折,舟人大恐,公恬然讀書,若在齋閣中。
程伊川先生顧貶涪州,渡江中流,舟幾覆,舟中人皆號哭,先生正襟安坐如常。巳而及妥,同舟有老父問曰,當舟危時,君獨不怖何也,曰,心存誠敬耳,老父曰,心存誠敬固善。然不若無心。先生欲與之言。老父徑去不顧。

鎮靜
趙忠獻王普為相,於廳事坐屏後,置二大甕,凡有人投利害文字,皆置甕中,滿即焚之。
李文靖公沆嘗言居位無補。惟中外所陳利害。一切報罷少以報國耳。朝廷防制。纖悉傋具或徇所陳請施行一事。即所傷多矣。
慶州軍亂,神宗召二府人議,文潞公彥博曰,朝廷施為以靜重為先。陛下厲精求治,而人情未安者,更張之過也,祖宗法未必不可行但有廢墜不舉之處耳。
胡文恭公宿天資謹靜,當大任,尤顧惜大體,羣臣方建言利害,多更張,公獨厭之。曰,變法古人所難。不務守祖宗成法。而徒紛紛無益於治也。趙忠簡公0再相,踰月未見所施,朝士或責之,公曰,今日事。如久病虛弱之人再有所傷元氣必耗惟當靜以鎮之。若大作措置。煥然一新。此趣死之術也。
曹穆公瑋久在秦州,累章求代,真宗問王文正公旦誰可代瑋者,公薦樞密直學士李及,上即以知秦州,眾議皆謂及雖行檢,然非邊才,楊億以告公,公不答,及至秦州,將吏亦輕之,會有禁軍白晝掣婦人銀釵於市中,吏執以聞,及方觀書,畧加詰問,其人服罪,命斬之。復觀書如故將吏驚服,不日聲譽達京師,億復見公,稱公知人,公笑曰,禁軍為盜主將斬之。烏得為異政乎。旦之用及以曹瑋知秦州七年羌人讋服。邊事巳有成績及重厚必能謹守瑋之規模而已。西南夷有妄言蠻賊儂智高,欲來宼蜀者,攝守懼,調兵築城,朝廷亦發戍絡繹於道,足張文定公方平行,公言南招去蜀二千餘里,道險不通,其間皆雜種不相役屬,安能舉大兵為智高宼我哉,此必妄也,臣當以靜鎮之。道遇戍卒。輙遣還。入境下令曰宼來吾自當之。妄言者斬。悉歸調兵,罷城役。會上元城門通夕不閉。蜀乃大安。初夏人講和,命韓魏公琦宣撫陝西,范公仲淹宣撫河東,范公請以兵從,仍益兵數萬屯守,韓公以為不必,上前議未合,既退,范公猶爭之,韓公曰,若爾,則琦乞自行,不用朝廷一人一騎。范公色忿,欲再請對韓公笑止之,會杜祁公衍富鄭公弼亦贊其說,卒不發兵,韓公嘗謂門人曰,國家事鎮之則靜。但者少爾。如范公亦未免有易動處。

薦擢
呂文穆公蒙正夾袋中有冊子。每四方官員替罷謁見,必問人材。隨即疏記。分門類。有一人而數人稱之者必賢也。故所用多稱職以此。
虞公允文每言宰相相無職事,旁招俊又,列於庶位而已,懷袖有小冊。目曰材館錄,聞人一善必書。再諭蜀,薦汪應辰等六人,及為相,首用胡銓張震洪适克家留正等二十人,一時得人有元祐慶曆之風,
杜祁公衍在相位未期年而出,嘗謂門人曰,衍以非才久妨賢路,遽得解去,深遂乃心,獨有一恨爾,門人曰,何也,公曰,衍平生聞某人賢可某任。某人才。可某用。未能悉薦。此所恨也。
程伊川一日與韓持國范夷叟泛舟於穎昌西湖,有一官員來謁大資,伊川謂有急切公事,既乃是求薦,伊川云,大資居位。却不求人。乃使人倒來求巳。是甚道理。夷叟云,只為正叔太執,求薦常事也,伊川云,不然,只為曾有不求者不與。來求者與之。遂致人如此。持國便服。
李文靖公沆為相,真宗問治道所宜先,公曰,不用浮薄新進。喜事之人。此最為先。問其人,曰,如梅詢曾致堯等是也,終真宗世數人皆不用。
張忠定公詠所薦辟,皆方廉恬退之士。嘗曰,彼好奔競者。自得之何服吾舉。
司馬溫公薦劉安世充館職,因謂安世知所以相薦否,安世曰,獲從公遊舊矣,公曰,非也,光居閒。足下時節詢問不絕。光位政府。足下獨無書。此光之所相薦也。
李文正公昉為相,有求差遣,見其材可用。必正色拒之。巳而擢用或不足用。必和顏溫語待之。子弟問故,公曰,用賢人主之事。若受其請。是市恩也。故峻絕之。使恩歸於上。若其不用者。既失所望。又無善辭取怨之道也。
王沂公曾當國,進退士人,莫有知者。范文正公仲淹乘間諷之曰,明揚士類,宰相之任,公盛德,獨少此爾,沂公曰,夫執政而欲使恩歸巳。怨將誰歸。范公服其言。
韓魏公琦用人,惟以公議所在,凡薦引於上前。未嘗輙漏其語。間因上宣諭。或同僚談說。人始聞之。嘗曰,用人事。非人臣所得專。須還之主上是則將順。非則開陳而已。
范忠宣公純仁在相位,薦引人材。必以天下公議所薦士。未嘗知出於公。公亦未嘗示恩意於人。
王文正公旦為相賓客見者無敢以私干。既退,公察其可與言偶素知名之士數月後。召詢四方利病。因察其才具籍謁其名。自是不復見。每有差除。先密疏三四人。請上點之。同列皆莫知。及奏入。無不允者。李行簡以將作監丞居于家。一日真宗召行簡,遷太子中允。使者不知其居止,命至中書問公,人始知公薦行簡也,公自知制誥至為相,薦士甚多及公歿,修實錄。得內出章奏,乃知之。公辭位時,所薦十餘人,其後不至宰相者,李及凌策二人而已,然亦皆為名臣,王沂公曾嘗言,公用人必先望實。或薦其賢則曰誠知此人,然歷官尚淺。人望未著。且俾養望。歲久不渝。而後擢任。則榮途坦然。中外允愜。撤公執政,亦遵行是言。
英宗欲用東坡知制誥,韓公琦曰,蘇軾遠大之器,他日自當為天下用,要在朝廷培養,使天下士畏慕降伏今驟用適足以累之也。上曰,且與修注如何,公曰,記注與制誥為隣未可遽授,不若且於館閣中釋近上貼職予之乃授直史館,東坡聞之曰,公可謂愛人以德矣。
仁宗以西事歎人才之乏,杜祁公衍0撫關中,薦長安市衣雷簡夫可任,遽召對,簡夫善敷奏,上嘉之,令中書檢真宗召种放故事,呂許公夷簡言曰,士大夫有口才者未必有實效。莫若且除一官。徐觀其才能。果可用。擢之未晚。上以為然,除耀州幕官,簡夫後累官至員外郎三司判官,而才實無大過人者。
觀文殿學士范公宗尹言用人之法。須擇可為執政者方除從官。可除從官者方除省郎如是則選高而真才出。
程明道先生顧為鄠令,當事者欲薦之,問所欲,先生曰,薦士當以才之所堪。不當問所欲。
崔公孺諫議大夫立之子,韓魏公夫人弟也,性亮直,喜面折人,魏公執政,用監司有非其人者,公孺曰,公居陶鎔之地。宜法造化為心。造化以蛇虎者害人之物。故置蛇於藪澤置虎於山林。今乃置之通0使為民害可乎。魏公甚嚴憚之。

處事
劉元城先生安世言,嘗見馮文簡公京言昔與陳暘叔呂寶臣同任樞密,暘叔聰明,遇事迎刃而解,而寶臣尤善秤停輕重,凡事經寶臣處者,人情事理無不允當,秤停二字最吾輩處事所宜致力。
蘇丞相頌曰,韓非言為木偶人者,耳鼻欲大。口目欲小。蓋大則可小。小則可大。處事亦然。不厭三思。
太宗大漸,李太后與宣政使王繼恩忌太子英盟,陰與叅知政事李昌齡,殿前都指揮使李繼勳,知制誥胡旦謀立潞王元佐,太宗崩,太后使繼恩召宰相呂公端公,知有變,鎖繼恩於閣肉。使人守之而入太后謂曰,公車巳宴駕,立嗣以長,順也,今將如何,公曰,先帝立太子。正為今日。今始棄天下豈可遽違先帝之命更有異議。乃迎真宗於大行柩前即位,垂簾見羣臣,公平立不拜。請捲簾升殿審視。然後降階率羣臣拜。呼萬歲。
歐陽文忠公修奏事錄云,仁宗既連失褒豫顎三王,更無皇子,自至和三年正月得疾,中外憂恐,既而康復,自是言者常以國本為言,輙留中,如此五六年,嘉祐六年秋,諫官司馬光,知江州呂誨有疏,仁宗曰,朕有意多時矣,但未得其人,既而右顧曰,宗室中孰可,韓公琦皇恐對曰,此事豈臣下敢議。當出自聖擇。仁宗曰,宮中養二子小者甚純,然近不慧,大者可也,公遂啟何名。仁宗既道今上舊名,曰二十歲矣,余等遂力贊之,明日奏事又啟之,仁宗曰,决無疑也,余等奏言事當有漸,容臣等商量所除官,既退,遂議且判宗正,時今上猶在濮王喪,乃議起復,來日將上,仁宗大喜曰,如此甚好,二公與余又奏曰,此事不可中止。乞斷在不疑。仍乞自內批出。仁宗曰,此事豈可令婦人知中書行可也。命既出,今上再三辭避,至七年二月一日服除,堅臥稱疾前後十餘讓,余奏曰,宗室自來不領職事,今外人忽見擢用。皆知將立為皇子。不若正其名。緣誥勅降付閣門。得以堅臥不受若立為皇子。只命學士作一詔書。布告天下。事既定矣。不由某受不受也。仁宗沉思久之,顧韓公曰,如此莫亦好否,韓公力贊之,遂降詔立為皇子,凡所奏請,皆余與西廳趙侍郎自書,其改名劄子,余所書也,今上自在濮邸即有賢名,及遷入內,良賤不及三十口。行李蕭然無異寒士有書數廚而已。
英宗固辭判宗正寺之命,及立為皇子,復稱疾不入,司馬溫公光疏言凡人于絲毫之利。至相爭奪。今皇子辭不貲之富。至三百餘日不受命。其賢於人遠矣然臣聞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使者受命不受辭。皇子不當避使著不當徒反。凡召皇子內臣皆乞責降。且以臣子大義責皇子。宜必入。英宗遂受命。
英宗以驚疑得疾,遇宦官少恩,兩宮遂成隙,韓魏公琦慮有不測,一日因對,以危言動太后曰,臣等在外。保護官家全在太后。若官家失照管太后亦未安穩。太后驚曰,相公是何言語。自家更是用心,公曰,太后照管。則眾人自照管。間有傳上禁中過失事公曰,豈有殿上不曾錯了一語而入宮門得許多錯來。自爾妄傅者稍息,上疾甚,出言或不遜,太后不樂,大臣有陰進廢立之計者,公嘗奏事簾前太后嗚咽流涕,具道不遜狀,公曰,此病耳。病巳必不爾子病母可不容乎。太后曰,皇親輩皆笑太后欲於舊窠尋兔兒,公曰,太后不要胡思亂量,少間,歐陽公進曰,太后事仁宗數十年,仁聖之德著於天下。昔溫成驕恣。太后處之裕然。今母子間。反不能忍耶。太后曰,得諸君知此善矣,公曰,此事何獨臣等知之。中外莫不知也。太后稍和,公復進曰,仁宗在位久。德澤在人。故一日晏駕。天下稟承遺命。奉藏嗣君。無一人敢異同者。今太后一婦人。臣等五六措大耳。舉足造事非仁宗遺意。天下誰肯聽從。太后默然,他日魏公等見上,上曰,太后待我無恩,公曰,自古聖帝明王不為少矣。然獨稱舜為大孝,豈其餘不孝也。父母慈愛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愛而子不失孝。乃可稱爾。今恐陛下事太后未至。父母豈有不慈者。上大悟,自是不復言。
慶曆初,仁宗久不視朝,一日康復,坐便殿,召二府呂許公夷簡聞命,移刻方赴,中使數輩促公,同列亦贊速行,公愈緩轡。既見,上曰,久疾方乎,喜與卿等相見,而來何遲也,公曰,陛下不豫。中外頗憂。一旦聞急召近臣。臣若奔馳以進。慮人心驚動耳。
呂正惠公端為相,寇萊公準為樞密副使。時保安軍奏獲李繼遷母,太宗欲誅之,獨召寇公與謀,寇公退,過相幕,公疑必謀大事,邀謂寇公曰,上戒君勿言於端乎。寇公曰否,公曰,邊鄙常事。端不必與知若軍國大計端備位宰相。不可不知也。寇公以告,公曰,殺之非計也。願少緩,端將覆奏,入曰,昔項羽欲烹大公,高祖曰願分我一杯羹,夫舉大事者不顧其親。況繼遷悖逆之人乎。徒結怨讐。愈堅其,叛心爾。上曰,然則何如,公曰,以臣之愚,宜置於延州。使善養視之。以招來繼遷。雖不能即降。終可以繫其心。而母死生之命在我矣。上撫0稱善,即用其策,其母後病死延州,繼遷尋亦死,繼遷子竟納款,公之力也。
夏州饑,趙德明表求粟百萬,朝議不知所出,或請以詔責之,王文正公旦請勅有司具粟百萬于京師。而詔德明來取。德明得詔曰,朝廷有人,遂止。
契丹奏請歲給外,別假錢幣,真宗以示王文正公,旦公曰,東封甚近,車駕將出,彼以此探朝廷意耳,請于歲給三十萬內。各借三萬。俟次年除之。契丹大慚,次年復詔有司契丹所。借金帛六萬事屬微末。仰依常數與之。後不為例。
元昊遣使求通,巳在界上,而契丹使來,請拒絕之,時主者答書云,元昊若盡如約束,則理難拒絕,仁宗以書示張公,方平公上議曰,如此,是拒契丹。納元昊。得新附之小羌。而失久和之強虜矣即封冊元昊。而契丹使再至。能終不聽乎。不聽。契丹之怨必自是始。若聽而絕之。則中國無復信義。永斷招懷之路是一舉而失二虜也當賜元昊詔曰,朝廷納卿誠款本緣契丹之請今聞卿招誘契丹邊戶。失舅甥之歡。契丹遣使為言。卿宜審處其事但嫌隙朝除則封冊暮行。如此庶為兩得。時人服其精識。
南海蠻酋虐其部入,部人款宜州自歸者八百餘人,議者以為不可納,蔡文忠公齊獨曰,蠻去殘酷而來求生,宜內之荊湖。賜以閒田使自營。皆吾赤子也。今却之。必不復還其部。散入山谷。當為後憂。爭之不能得,後數年,蠻果為亂。
王文康公曙薛簡肅公奎俱嘗鎮蜀,一日二公於章獻太后前奏事巳因語蜀事,文康曰,臣在蜀時,有告戍卒反,執而斬之,遂無事,簡肅曰,臣在蜀時亦有告戍卒反者,叱出之亦無事。
張徐公耆任馬軍都帥,被旨選兵,下令太峻,兵欲變,真宗召二府議曰,若罪張耆,今後帥臣何以御眾,捕之則都下驚擾,尤為不可,王文正公旦曰,累奉德音欲任張耆樞密府。今即擢用。使解兵柄。軍士自安矣。乃進耆為樞密副使。諸帥遞遷。軍心遂定。
王武恭德用知定州,一日散軍糧,軍士嫌米黑諠嚷,監官懼匿,四卒以黑米呈公,曰,汝從我。當自入倉視之。乃往召專副問曰,昨日我不令汝給二分黑米,八分白米乎,曰然,然則何不先給白米。後給黑米。此輩見米黑。以為所給盡如是。故諠耳。專副對曰然某之罪也公更專副人二十又呼四卒謂曰,黑米亦公家物。不給與汝曹。當棄之乎。四卒相顧曰,向者不知有八分白米故耳,某等死罪,公亦人杖二十召指揮使責之曰,汝何不戢士使如此。指揮使叩頭伏罪。捨之。倉中肅然。
治平中,夏國泛使至,云將以十事聞朝廷,未言何事,時太常少卿祝諮主館伴,先見樞府,既而見丞相韓魏公,公問樞密何語,曰,樞府教云受命館伴,不敢輙及邊事,公笑曰豈有此主飲食。而邊事不管耶。公乃徐料十事授祝。曰某事以某辭對。某事以某辭折。及宴,使者言十事。凡八事如所料。祝如教答之夏人聳伏。
劉豫榜山東,妄言御藥馮益遣人牧買飛鴿,因有不遜之語,知州奏偽榜丞相趙忠簡公鼎與張忠獻公浚進呈忠獻奏乞斬益以釋謗高宗不應,乞遠竄,亦未允,忠簡奏曰,馮益事實曖昧。然有關國體。若畧不加罰。外議必謂陛下實嘗遣之。不若暫解其職。姑與外祠。以釋眾惑。上欣然出之浙東忠獻怒忠簡不助巳。忠簡曰,小人急之則合。緩之則自相擠。昔袁紹李訓必欲盡誅宦官基亂漢唐。其事可鑒。今益罪雖誅不足以快天下,然羣閹恐人主手滑。必將力為營救。不若謫而遠之。既不傷上之意。彼見謫輕。亦不致力又幸其去位。可以次規進。安肯容其入耶。若攻之巳甚。令此輩側目,其黨愈固不可破矣。忠獻歎服。

曾子固鞏作州,凡事應下縣者度緩急與之期。期未盡。不復移書督趣。期盡不報按其罪。期與事不相當。聽縣自言。別與之期。而按與期者。即有遣逮州不遣人進縣。縣母遣人呼其門。縣初末甚聽。公小則罰典吏。大則并劾縣官。於是莫敢慢事皆先期而集。民不知擾。所省文移數十倍。公所領州,多號難治,及公為之,令行禁止。庭無留事。囹圄屢空。人見公朝夕視事數刻而罷。若無所用心者。吏民初或憚公嚴。巳而皆安其政。既去久而彌思之。
周濂溪先生敦頤提點廣東刑獄。盡心其職,務在矜恕,不憚出入之勤。瘴毒之侵。雖荒崖絕島。人跡所不至。皆緩視徐按。以洗冤澤物為巳任。
吳武安王玠為宣撫副使,常步出,與軍士立語,幕容諫以大敵不遠,安知無剌客,萬一意外,豈不上負朝廷,下孤軍民之望哉,王曰,誠如君言,但玠為宣撫,恐軍民有抑冤無告者。為門吏所隔無由自達所以屢出耳。
人疑伊川先生通變不足,謝良佐曰,先生才大,嘗見陝右用鐵錢,既而更以銅,謂無利遂止,先生曰,此國家之大利也。利多費少。私鑄者眾。費多利少。則民不私鑄。利歸公上矣。又有議增解鹽之直者,先生謂價增則鹽將積而不售。反不如平估之利,其後果然,司馬溫公大變熙豐之法,先生曰,役法當討論未可輕變。溫公不然,既而數然紛紛不能定,由此觀之,先生之才,亦可見其便槩矣。
真西山先生德秀再知泉州,决訟,自卯至申,未巳,或勸嗇養精神,先生曰,郡敝。無力惠民僅有政平訟理事當勉。
陸文安公九淵知荊門軍,民有訴者無早暮皆得造於庭。復令自持狀以為追。為立期。皆如約而至。既為决之。而多所勸釋。其有涉人倫者使自毀其狀,以厚風俗。唯不可訓者。始真寘之法。
趙忠肅公鼎在越,惟以束吏恤民為務,言不束吏雖善政不能行申是奸猾屏息。
吳正肅公育為政簡嚴,其治開封,尤先豪猾,曰,吾有何以及斯人。去其為害者而已。
張忠定公詠知益州,民間訛言有白頭翁午後食人兒女,一郡囂然,至暮路無行人,公緝得造訛者戮之。民遂帖息,公曰,妖訛之興。沴氣乘之。妖則有形,訛則有聲,止訛之術。在乎識斷。不在乎厭勝也。
韓魏公琦知鄆州,京東多盜,捕盜之決以百日為三限,限不獲則抵罪,盜未必獲,而被刑者眾,公請獲他盜者聽比折除過。捕者有免刑之路,故盜,多獲。朝廷著為天下法。
韓魏公琦嘗謂政貴自然,不自然,則擾,太原土風喜射,民有弓箭社,用木弓,公聽之。後繼者籍為部伍今用角弓,自此有買牛置弓者,人始騷然。
吳正肅公育知蔡州,京師有告妖人干數,聚確山者,詔遣中使往,至欲發兵索之,公曰,育在此。雖不敏。聚千人境內。母容不知。此特鄉民用浮屠法相聚。以利錢財耳。一弓手召之可致也。今以兵徃。人將驚疑。請留母徃。中使以為然,召十人至,械送京師。皆無罪得釋。
种世衡初至青澗城逼近虜境,守備單弱,芻糧俱乏,世衡以官錢貸商旅。使轉輸不問所出入。未幾倉0皆實。又教吏民皆習射。雖僧道婦人。亦習。以銀為射的。中者輙與之。既而中益多。銀重輕如故。而的漸厚且小矣。或訴徭役。亦使之射。射中得優處。或有過失。亦使之射。射中亦釋之。由是人人皆能射。比數年,青澗遂以富彊。
錢宣靖公若水為同州推官,有富家小女奴逃亡,父母訟於州,知州命錄事鞫之,錄事嘗貸於富民不獲,乃劾富民父子共殺女奴,棄水中,富民不勝榜楚,自誣服,州官審覆無異,公獨疑之,留數日不决,錄事詣公詬曰,若受富民錢,欲出其死耶,公笑謝曰,今數人當死。豈可不少留熟觀其獄辭耶。留旬日,知州屢趣之不能得,上下皆怪之,公一旦詣知州,屏人言曰,若水密使人訪求女奴。今得之矣。知州驚曰安在,公因密使人送女奴於知州所,知州垂簾。引女奴父母問之曰,汝今見汝女,識之乎,對曰,安有不識也,因從簾中推出示之,父母泣曰是也,乃引富民父子悉縱之,知州欲為論奏其功,公固辭曰,若水但求獄事正。人不冤耳。若以此為若水功。當置錄事於何地。知州歎服曰,如此尤不可及矣,錄事詣公謝,公曰,獄情難知。偶有過誤。何謝也。太宗聞之,驟加進擢,自幕職半年為知制誥,二年為樞密副使。
張文定公齊賢在真宗時,戚里有訟分財不均者,因入宮自理於上前,更十餘斷不服,公請自治,上許之,公坐相府,召訟者曰,汝非以彼所分財少乎,皆曰然,既命各供狀結實趣歸其家。令甲入乙舍。乙入甲舍。貨財皆按堵如故。分書則交易之。明日奏,上大悅曰,朕固知非君莫能定也。
范忠宣公統仁知襄城縣,襄城民不事蠶織,公教民植桑,民之有罪而情可寬者。使植於家。多寡隨其罪之輕重。按所植。與除罪。數年,桑樹成林,號為著作林,著作,公宰縣時官也。
樞密學士陳公襄治平初,召還,將行,委官閱公帑,得無名錢數百萬,因召積年有官逋未償情可憐而力不足者悉以輸之。蓋公淡於宴樂故餘足以周物。
孫莘老覺知福州,民欠市易錢,繫獄者甚眾,適有富人出錢五百萬葺佛殿請於莘老,莘老徐曰,汝輩所以施錢何也眾曰,願得福耳,莘老曰,佛殿未甚壞,佛無露坐者孰若為獄囚償官。使數百人釋縲絏之苦。得福豈不多乎。富人從之,囹圄遂空。
張忠定公詠在杭,有富民,病將死,子三歲,命壻主其貲,而與壻遺書曰,他日分財,以十分之三與子,七與壻子既長立,訟之,壻持遺書詣府,公閱書曰,汝父翁,智人也,時子幼,故以此屬汝,不然子死汝手矣,乃命以其財三與壻七與子。皆泣謝去。
包孝肅公拯知天長縣,有訴盜害牛舌者,舒歸屠其牛鬻之。既而有告私殺牛者,公曰何為割某家牛舌。而又告之。盜者驚服。
張忠定公詠治成都,李順黨中有殺耕牛避罪逃亡者,公許其首身,拘母十日不出,釋之,拘其妻,一宿而來,公斷云,禁母十夜。留妻一宵。倚門之望何疎。結髮之情何厚。舊為惡黨。今又逃亡。許令首身,猶尚顧望。就市斬之,於是首者繼至竝遣歸業。民悉安居。
程明道先生顥為鄠令,南山有石佛,歲傳其首放光,遠近男女聚觀,晝夜雜處,莫敢禁止,先生戒寺僧曰,俟復現。必先白。吾不能往。當取其首就觀之。自是不復有光。其令扶溝,適府境有水害,倉卒興役,諸邑皆狼狽,獨先生所部,人不勞而事集,常謂人曰,言之董役。乃治軍法也。
樞密學士陳公襄為浦城主簿,攝令事,民有失物者,賊曹捕偷兒至,數非相撐柱,公語之曰,某廟鐘能辨盜,犯者捫之輙有聲,非盜則否,乃遣吏先引以行,自率同列詣鐘所祭禱,陰塗以墨,而以帷蔽之,命羣盜往捫,少焉呼出,獨一人手無污,鞫之乃為盜者。畏鐘有聲,不敢捫也,遂服罪。
种公世衡知澠池縣,葺一廟,其梁重太眾莫能舉,乃令縣幹剪髮如手搏者,驅數對於馬前,云欲詣朝中教手搏,傾城人隨往觀之,既至。不教。謂觀者曰,汝曹先為我舉廟梁。然後觀手搏。眾欣然共舉之,須臾而上。
曾魯公公亮知鄭州,郡多寇攘,公至,悉竄他境路不拾遺,民外戶不閉,至號公為曾開門,嘗有使客亡槖中物,移文求盜,公諭以境內無盜,必從者也,索之果然。
張忠定公詠凡興作,夏則卯入,午歇一時冬抵暮放,有一文匠因雨乞假,公判其狀云,天晴蓋瓦。雨下和泥事雖至微。公俱知悉。
龍圖閣直學士吳芾在孝宗朝前後守六郡,嘗言視官物當如巳物。視公事當如巳事。與其得罪於百姓。寧得罪於上官。

荒政
蘇兵部耆為陝西轉運,景祐中,洛陽旱荒,百姓饑殍,洛陽留守求粟二十萬斛,公移文陝府與之,仍奏聞,同列謂粟可實邊,奈何移之別路,公曰,春秋有恤隣之義,苟乏饋運。耆當自謀。必不以此相累。朝廷甚嘉之。
韓魏公琦以益利路人饑,招募壯者剌以為廂禁軍,一人充軍。數口之家得以全活。
范文正公仲淹領浙西西大饑,公設法賑救,仍縱民竸渡。太守日出宴湖上。居民空巷出游。又諭諸佛寺興土木。又新廒倉吏舍。日役千夫。監司劾杭州不恤荒政,傷耗民力,公乃自條叙所以宴游興造。皆欲有餘之財。為貧者貿易飲食。工技服力之人仰食於公私者日無慮數萬。荒政之施莫此為大是歲兩浙惟杭州晏然,民不流徙,公之惠也。
富奠公弼知青州,會河朔大水,民流入境內,公勸民出粟十五萬解,益以官廩,隨所在貯之,得公私廬舍十餘萬間,散處其人,官吏待闕者給之祿,使即民所聚,選老弱病瘠者廩之,約為奏請受賞,率五日輙遣人以酒肉勞之,人人為盡力,流民死者塟之叢塜,自為文祭之,明年麥大熟,流民各以遠近受糧而歸,凡活五十餘萬人。募為兵著萬餘人。上聞之遣使勞公,即拜禮部侍郎,公辭不受,前此救災者,皆聚民城郭中,煑粥食之,聚為疾疫,及相蹈藉死,或待次數日,不食得粥皆僵仆,名為救之而實殺之,白公立法簡便周至。天下傅以為式。公每自言曰,過於作中書令二十四考矣。
范忠宣公純仁知慶州時大饑,公發常平粟濟之,僚屬請奏而須報,公曰,人七日不食即死。何可待報。諸公但勿預。吾寧獨坐罪。
趙清獻公抃熙寧中,以大資政知越州,兩浙旱蝗,米價踊貴,諸州皆厲禁,公獨榜衢路,令有米者任增價糶之。於是米商輻奏。米價更賤。民無饑死者。
葉石林夢得政和閣,帥穎昌,歲值災傷,浮殍自鄧唐入境,不可勝計,公盡發平常倉奏賑十餘萬人。惟遺棄小兒無處,一日詢左右曰,人之無子者,何不收以自畜平,曰,人固願得之,但患既長識認耳,公閱法凡傷災棄遺小兒,父母不得復取,右有為此法者,遂作空券數千,具載本法。給內外廂界。凡得兒者書券付之。凡三千八百人,皆奪之溝壑,而置之襁褓者。
宣和六年,和秀州大水,流冗塞路,洪忠宣公皓時為司錄事,白郡守,悉籍境內粟,留一年食,發其餘糶於城之西隅,不能自食者為主之,立屋於兩廢寺,十人一室。男女異處。負爨樵汲皆有職。侵矣0囂者逐之。會浙東綱常平米四萬斛,過城下,公鎖津柵,諭守使截留,守不肯,曰,此御筆所起,罪死不赦,公曰,民仰哺常至麥熟,今臘猶未盡,中道而止。則如勿救。寧以一身易十萬人命。訖留之,居無何廉訪使王孝竭至,曰,平江訢饑者旁午,此郡獨無何也,守具以對,即延公如兩寺驗視,民肅然無出聲,孝謂曰,吾嘗行邊,軍政不過是也,違制之罪,得為君脫之,公曰,食徐奉足,公能終惠,復得二萬石乃可,孝竭以聞,米如請而得,前後所活九萬五千餘人。

紀綱
張忠定公詠為樞密直學士同知銀,臺通進封駁司,時張永德為并代帥,有小校犯法,笞之而死,詔按永德,公封還詔書曰,永德方被邊寄,若責一小校。遂摧辱之。臣恐帥體輕。而小人挾上矣。太宗不從,無何有營兵脅訴軍校者,公引前事為言,太宗改容勞之。
胡文恭公宿皇祐中,知審官制院,時涇卒以折支不給出惡言。欲為亂詔斬二人,黥一人,乃怠仍命刻三司吏,三司使包拯吏不遣,公曰,涇卒固悍肆。然當給之物。越八十五日不與。計吏安得無罪。陛下以拯近臣。不令置對。巳為曲法申恩。而拯猶不自省。公拒制命。臣恐主威不行。紀綱廢矣。拯懼,立遣吏就獄。
張文定公方平言比年以來。內則臺諫。外則監司。下至吏胥僮僕。皆可構危其上。自將相公卿宿貴之人,皆爭屈體以收禮後輩。有不然者。則謗毀隨之。惴惴焉惟恐不免。仰服展心腹為國任事哉。此風不革。天下無時而治也。

講筵
孫宣公0每經筵講讀,至前世亂君亡國,必反覆規諷,仁宗意或不在書。則拱默以俟。上為竦然改聽。
呂正獻公公著講讀,語約而理盡。英示嘗對執政稱其善,司馬溫公同列,退語人曰,每聞呂公講。便覺巳語頌。
元祐初,伊川除崇政殿說書,時范公祖禹為著作佐郎,伊川謂溫公曰,經筵若得范淳夫來,更好,溫公曰,淳夫巳修史,朝廷自擢用矣,伊川曰,不謂如此,但經筵須要他,溫公問何故。伊川曰,願自度乏溫潤之氣。淳夫色溫而氣和。尤能開陳引導。後除侍講。
伊川先生入侍,容貌極莊時文潞公彥博官太師平章重事,或侍立終日不懈。上雖喻以少休。不去也。或問先生曰,君之嚴視潞公之恭孰為得失。先生曰,潞公四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吾以布衣為天子師傅。其敢不自重。
范太史視禹在邇英講尚書至內作色荒外作禽荒等語拱手。再誦。却立。云願陛下留聽。哲宗首肯再三,每當講前夕必正衣冠,儼如在上側命弟子侍。先按講。其說明白簡當。燦然成文。無一長語冗字。蘇東坡稱其得講師三昧,為經筵講官第一。

言事
韓魏公琦為諫官,時王沂公曾為相,魏公嘗納劄子,沂公云,近見章疏甚好。只如此可矣。向來如高若訥輩,多是擇利。范希文亦未免近名。要須純意於國家事爾。
程明道先生顯拜監察御史裏行,入謝,言陛下擢臣為言官,使臣拾遺補闕。臣不敢有所隱避。若欲臣摭拾人短長。攻訐排擊。以沽名譽。臣不能也。或問御史之職,先生曰,正巳以格物又嘗語人曰,任人喚做啞御史。我只要格君心。方王安石議改法,攻之者至有肆罵,先生獨以至誠開導君相之心,其後嘗曰,新法之行。吾黨爭之太過。成就今日之事。塗炭天下。亦須兩分其罪可也。
慶曆中,余襄公靖歐陽文忠公修蔡忠惠公襄王懿敏公素為諫官,時謂之四諫,四人力引石守道,執政欲從之,時范文正公仲淹為叅知政事,獨曰,石守導剛正。天下所聞。然性亦。好奇異。使為諫官。必以難行之事。責人君以必行。少拂其意。則引裾折檻。叩頭流血。無所不為。主上雖富於春秋。然無失德。朝廷政事亦自修舉。安用如此諫官也諸公住其言而罷,後守道作慶曆聖德詩,韓魏公與范公適自陝西來朝,道中得之,范公扑股謂公曰,為乙鬼怪輩壞了也。
江公公望建中靖國初,除左司諫,時右司諫陳祐,因進對,上謂曰,凡有公事,宜與江公望商議乃來,祐見公,公曰,榻前一甎之地是人臣對君父極言天下事去處惟上不欺天。中不欺君。下不欺心。則可免戾人見各有不同惟不可附會祐他日見上誦之。
朱忠靖公倬為諫官,每上疏,必夙興露告,常言人主任我以耳目。非報怨任氣之地必須上合天心。勿為子孫植荊棘。
英宗初即位有疾,太后同聽政,至是傅獻簡公堯俞再上疏請還政,未聽,久之,頗聞內侍任守忠有0間語,公又上疏請誅竄讒人,於是太后遂還政,而逐有忠等,公復奏疏天子,謂太后給事左右之人。宜頗錄其勤勞少加恩惠以上慰母后下安反側宜有忠既去其餘一切不問可也。
范文正公仲淹請太后還政不報,尋通判河中府,太后崩,召為右司諫,時言官希旨,多暴太后時事,公獨謂太后受託先帝。保佑聖躬。宜掩其小故以全大德。
傅獻簡公堯俞言以帷箔之事加人。萬一非辜。令終身被惡名。致使君臣父子之間難鬼面目。言之得無訒乎。
劉元城先生安世見程先生順因言偶王荊公安石先生曰,金陵亦非常人,其粗行與老先生司馬溫公畧同其質朴儉素終身好學,不以官職為意,亦同,但學有邪正爾而諸人攻之,輙多溢惡之言,此人主所以不信,嘗記漢時大臣於人主之前說人短長,各以其實,如匡衡論朱雲,以為雲素好通數犯法亡命,受易頗有師道,是其一也,攻金陵者。只宜言其學乖僻用。用之必亂天下。則人主必信。若謂以財利結人主如桑弘羊。禁人言以固位如李林甫。姦邪如盧杞。大奸如王莾。則人主不信矣。此進言者之大戒。
仁宗朝,言事者務為訐激,至污人以帷箔不可明之事,范忠文公鎮獨務引大體。非關朝廷安危。生民利疼。則闊畧不言。陳執中為相,公論其無學術,非相器,及嬖妾笞殺婢,御史劾奏。欲逐去之,公言不宜因一婢逐宰相。御史舍大責細。暴揚燕私。非體也。識者違之。
哲宗朝,田晝與,鄒浩善,畫監廣利門,浩除言官,諫廢孟后立劉后事,得非臨別,浩出涕,畫正色曰,使君隱獻官京師,遇寒疾不汙五日死矣,豈獨嶺海之外能死人哉願君無以此舉自滿士所當為者未止此也。
蘇公昞自布衣召為博士,以上章得罪,謫饒州,過洛,見尹和靜及伊川,既行,伊川謂和靜曰,蘇季明殊以遷謫為意,和靜曰,然也,焞嘗問季明當日上章。為國家計耶。為身計耶。若為國家計。自忻然赴饒州。若為進取計。則饒州之謫猶為輕典季明以焞言為然,伊川曰,名言名言。

聞望
韓魏公琦子忠彥使遼,虜主問左右孰識韓侍中,觀忠彥貌類否,或對曰頗類,乃即宴坐命畫工圖之,舊與京尹書皆押字不名,及公留守,始書名,仍喻來介曰,以侍中在也,公去魏後,留守引前比強之不可,每南涉臨清界,誠其下曰,此韓侍中境,無多須索也,使來必問韓侍中安否,我使去,如之。
文潞公顏博在朝,遼使來聘,望見公殿門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耶,天下異人也,公歸洛,西羌首領有溫谿心者,請於遼吏,願獻良馬於公,邊吏以聞,詔聽之。
包孝肅之公正。司馬文正之清節。天下稱為包家司馬家。市井田野小民,見不公者,曰你一箇包家,見貪汙者,曰你一箇司馬家。
熙寧中,司馬溫公邵康節居洛陽,里中後生欲行一事。必曰無為不善。恐司馬端明邵先。(生知。)
司馬溫公先名聞華夷,文潞公彥博之留守北京也,嘗遣人入遼偵事,見虜主宴羣臣,伶人劇戲,作衣冠者見物必攫取懷之,有從其後,以挺扑之曰,爾司馬端明耶,其清各在夷狄如此,狄諮使遼。接件問司馬中丞今為何官,諮曰今為翰林學士,曰不為丞邪,聞是人甚忠亮。公既相,雖田父野老,皆號為司馬相公,婦人孺子亦知其為君實,及神宗崩,公赴闕,衛士見公以手加額曰,此司馬相公也,民遮道呼曰。公無歸洛,留相天子活百姓,所在數干人聚觀之,公懼遂徑歸洛,遼人夏人遣使入朝,與吾使至虜中者,虜必問公起居,及再相,遼人勑其邊吏曰,中國相司馬矣,慎母生事間邊隙。
范公祖禹為諫議,僦居與御藥院陳衍園隣,衍每至園中,不敢高聲,恐范諫議聞之。

忠厚
伊川先生每見後生有譏議前輩者,曰,賢。且尋他好處說。鄒志完浩以諫得罪,或疑其賣直,先生曰,君之子於人也,當於有過中求無過不當於無過中求有過張繹曰此忠厚之道。
太祖與符彥卿有舊常推其善用兵,知太名十餘年,有告其謀叛者,亟徙知鳳翔,而以王晉公祐代之,且委公密訪得實,許以趙普所居官,公察知其妄,但得二家僮恣橫狀。以便宜决配而已。驛召問,因力為辯,以百口保之。太祖不樂,徙公知襄州,彥卿竟亦無恙,公後創居第,手植三槐於庭,曰,吾雖不為趙普,後世子孫必有登三公者巳而魏公旦果為太保。
竇公儀開寶中,為翰林學士,時趙忠獻王普專政,太祖患之,欲聞其過,一日召公。語及趙所為多不法,且譽公早負才望之意,公盛言普開國勳臣,公忠亮直,社稷之鎮,上不悅,公歸,語諸入曰,我必不能作宰相,然亦不詣朱崖,吾門可保矣,既而召學士盧多遜,盧嘗有憾於趙,攻其短遂罷相,出鎮河陽,盧遂叅知政事,太宗太平興國七年,趙復相,盧貶崖州。
至道元年燈夕,太宗御樓,時李文正公昉致仕家居,上命以安輿召至,賜坐,親酌御樽,選餙核賜焉,謂近侍曰,昉可謂善人君子也,事朕兩入中書未嘗有傷人害物之事。宜其今日所享如此。
李文靖公沆為相,專以方嚴重廩鎮服浮躁,尤不樂人論說短長胡祕監旦謫州,久未召,嘗與公同知制誥,聞公叅政,以啟賀之,歷詆前為叅政者,云呂以無為左丞,郭以酒失為少監,辛非才謝病,優拜尚書,陳新任失旨,退歸兩省,而譽公甚力,公慨然不樂。命小吏封置別篋。曰,吾豈真優於數公。亦適遭遇耳。乘人之後而譏其非。吾所不為。況欲揚一巳而短四人乎終為相旦不復用。
王文正公旦在真宗朝。任事久,人有謗公於上者。輙引咎。未嘗自辯。至人有過失。輙為暴白。日者上書言宮禁事,籍其家,得朝士所與往還占問吉凶之說,上怒。欲付御史問狀,公曰,此人之常情。且語不及朝廷。不足罪。上怒不解,公因自取嘗所占問之書進。曰,臣少賤時,不免為此。必以為罪。願并臣付獄。上曰,此事巳發,何可免,公曰,臣為宰相,執國法,豈可自為之,幸於不發,而以罪人。上意解,公至中書。悉焚所得書既而上復馳取。則巳焚矣。由是獲免者眾,都尉李和文召客,呼官妓,為臺官所論,公乃作一詩遺和文。以不得預會為恨。明日上出臺疏示公,公曰,臣亦知之。嘗遺以詩。恨不得往也太平無象此其象乎上遂釋不問。
方謹言御史籍丁謂家,得士大夫書。悉焚之。世稱其長者。
王繕為沂州錄事叅軍,時魯公宗道為司戶叅軍家貧祿不給,每預貸俸錢魯御下嚴,庫吏怨而訴之,州并劾王,王諭魯曰,但歸罪某,君無承也,魯曰,事實自某,公何罪焉,王曰,某碌碌經生。仕無他志苟仰俸入以養妻子。得罪無害。引以官物貸人。過不及免。君公輔器。無以輕過輙累遠業併得罪何益卒明魯不知。而獨得私貸之罪魯深媿謝不自容,王由是沉困二十餘年,晚用薦者引對,吏部狀其功過,奏目有魯名,時魯巳叅大政,立殿中,仁廟目魯曰,豈卿耶,魯稱謝,且具道其實,仁廟歎曰,長者也,先是有私過者,例改次等,由是得不降等,詔改大理寺丞,王仕省郎,累典名郡,晚年田園豐腆,子孫蕃衍,壽八十九卒,人以為厚德之報。
胡文恭公宿知潮州,前守滕大興學校,費錢數千萬,胡安定始教授於其間,既而滕去羣小斐然謗議以為用錢不明,自通判以下,不肯署其籍,公曰,君等佐滕候,幾時矣,假滕候之謀有不臧,奚不早告,陰拱以觀,俟其去乃非之,豈古人分謗之意,一坐大慚。乃為公署之。
韓魏公琦在中書,見諸路職司捃拾官吏小過則不懌,曰,今天下太平主上之心。雖蟲魚草木。皆欲得所。况仕者望為公卿。次亦望為侍從二千石。奈何錮之於聖世平公每見,文字有攻人隱惡者。即手封之。未嘗使人見在魏府時僚屬路拯就案呈事,狀尾失書名,公以袖覆狀尾,仰首與語,潜卷其狀以授之。公又嘗曰,人能扶人之危。周人之急固是美事。能勿自言則益。(善矣。)
杜正獻公衍嘗言今上官多擿發下吏小節,衍知兖州時,州縣官有累重而貧者。以公租均給之不足。繼以公帑。有復侵擾百姓者真貪吏也。乃以法繩之。又曰,衍歷知州,提轉安撫,未嘗壞一箇官。其間不職者。委以事,使不服惰。不謹者。諭以禍福。俾自新。從而遷善者甚眾。不必繩以法也。
陳文惠公堯佐十典大州,六為轉運使。常以方嚴肅下。使人知畏而重犯法。至其過失。則多。保祐之。故未嘗黜一下吏。
呂正獻公公著人或議其太恕,以為除惡不盡,將失有罪,為異日患,公曰,為政去其太甚者耳。人才實難。當使之自新。豈宜使之自棄耶。
兵部侍郎呂公居簡文穆公子也,初國子監直講石介作慶曆聖德詩。於夏竦極其詆斥,既而黨議起,石謫判濮州,歸而病卒,會山東妖人孔直溫謀反,或言直溫賞從石學,於是竦言於仁宗曰,介實不死,北走胡耳,有旨編管石妻子於江淮,遣中使,與京東部剌史發石棺,驗虛實,是時公為京東轉運使,謂中使曰,必發棺空。而石果走乃可。萬一屍在。是朝廷無故割棺發塚何以示後世。中使曰,然則何以應中旨,公曰,石死。必有棺殮。及舉棺0棺之人。又內外親族。及會葬門生。無慮數百。今皆檄召勘問。苟無異說。即令具狀保任。亦足應詔也。中使如公言,取結入奏,仁宗亦悟,遂放石妻子還鄉,世以公為。(長者。)
陳正獻公俊卿為泉州觀察推官,服勤職業,同僚宴集。恒謝不往。一日郡中失火,守汪藻走視之。諸掾屬方飲某所,公輿卒亦假之行,以後至被詰,公唯唯稱謝,巳而知其故,問公,公曰,某示能止同僚之行。又資其僕。安得無過。時公方盛怒。其忍幸自解重人之罪乎。汪歎服。
蘇丞相頌知審刑院時,知州張仲宣坐事擬杖黥,配海島,公奏仲宣所犯,止可此恐喝條,神宗曰,免杖而黥之可乎,公曰,刑不上大夫。知州五品。黥之使與徒隸為伍。雖其人無可矜。所重者汙辱衣冠耳。遂免杖黥。但流海外。著為令。
呂東萊舍人本中為祠部員郎時,苗亘監階州草塲倉,以贓坐黥罪,公言既名士人。行法之際。宜有所避。况四方枉濫。遠難盡知。遽施此刑異日察其非辜雖悔無及矣又此刑既用,臣恐後世不幸憸人盜柄。必且借之以害縉紳。願酌處常罰。以稱陛下仁厚之意。疏再上從之。
邵白溫少時讀文中子,至武候無死,禮樂其興乎因著論以為武候霸者之佐,恐於禮樂未能興,康節先生見之怒曰,以武候之賢安知不能興禮樂後生輙議先賢亦不違也伯溫自此不敢妄論。

仁德
曹武惠王彬知徐州,有吏犯罪,既立案。逾年然後杖之。人不曉其旨,曰,吾聞此人新娶婦。若受杖。其舅姑必以婦為不利而惡之。吾故緩其杖。亦不赦也。及討蜀。所獲婦女。悉閉一第。竅以度食。戒左右。是將進御洎事罷。訪還其家。無者嫁之。
張文定公齊賢為江南轉運使,嘗家宴,公自簾內見一奴竊銀器數事于懷中,公不問。晚年為宰相,門下廝役,往往得班行,而此奴不沾,一日泣曰,某事相公最久,凡後於某者皆得官矣,獨遺某何也,公憫然曰,爾憶江南日,盜吾銀器數事乎,我懷之三十年。不以告人。雖爾亦不知也。念爾事我久。今予錢三百千。汝其去吾門下。自擇所安。蓋此事既發。不可復留矣。奴泣拜去。
李文靖公沆一奴逋宅金數十千,忽一夕遁去,有女十歲美姿格,奴寫一券繫女帶,願賣以償,公側然,祝夫人訓育,長成,擇一壻具奩幣歸之,公病,夫婦刲股為羹,至薨衰絰三年。
曹州富人于令儀,一夕盜入其家,擒之乃隣舍子也,令儀曰,爾素寡過。何苦而為盜耶。必迫於貧耳。問所欲。曰得十千足以資衣食。如其欲與之。既去復呼之,盜懼,語之曰,爾夜歸。恐為邏者所詰。可俟天明而去。盜大感愧卒為良民。

義事
范文正公仲淹語子弟曰,吾族甚眾,固有親疎。然以祖宗視之。均是子孫也。自祖宗積德百餘年。而始發於吾。若獨饗富貴。不恤宗族。異日何以見祖宗於地下。今亦何顏入家廟乎。故所得俸賜常均族人。晚年賀田千畝為義莊。人日米一升,歲一縑,嫁娶喪葬皆有贍,其自政府歸姑蘇焚黃,搜外庫有絹若千疋,0 0 吏錄親舊,散之皆盡曰,宗族鄉黨見我幼學壯仕。為我助喜。我何以報之哉。在睢陽,遣子堯夫之姑蘇取麥,堯夫時尚少,舟次丹陽,見石曼卿,問寄此久何也,曼卿曰,三喪在淺土,欲葬之而北歸,無可與謀者,堯夫予以舟麥五百斛,單騎之睢陽,公問東吳見故舊乎,曰,曼卿為三喪未舉,留滯丹陽,公曰,何不以麥舟付之,堯夫曰,付之矣。
吳文肅公奎姻族有不能自存者。為畢嫁娶,以錢二千萬買義莊,以周親友貧乏者,家無餘財。諸子無宅以居。
呂正獻公公著自為小官不問生事,夫人亦好施,所散至十之九。家無餘積。米不足。糴以繼之。
趙清獻公抃嫁兄弟之女以十數。在官為人嫁孤女二十餘人。居鄉葬暴骨及施棺給薪者,不知其數。
程伯溫珦前後五得任子,以均諸父子孫,所得俸錢,分贍親戚之貧者,伯母劉寡居,公奉養甚至,其女之夫死,公遂從女兄歸,教養其子,均於子姪,既而女兄之女又寡。又取甥女歸嫁之,時官小祿薄。克巳為義,人以為難。
查道休寧人官刑部右司郎中,兒時嘗戲畫地為大第。曰此當分贍孤遺。及居京師多聚親族之悍獨者,祿賜所得散施隨盡不以屑意。與人交,情分切至,廢棄孤露多所周給。初赴舉,貧不能上,親族裒錢二萬遺之,道出滑臺過父友呂翁家,適翁喪不能葬,將鬻女以襄事,道傾褚中錢與之,且為其女擇壻,別加資遣,又故人卒滿質女於人,道為贖之嫁士族縉紳服其履行。
杜正獻公衍前母有二子,不孝,公母改適河陽錢氏,祖母卒,公年十五六,二兄遇之無狀,至引劎石之傷腦出血,其姑之匿之僅而得免,乃詣河陽歸其母,繼父不之容,往來孟洛間傭書度日,至濟源,富民相里氏奇之,妻以女,由是資用稍給,舉進士,既貴,長兄猶存,待遇甚有恩禮,二兄及錢氏姑氏子孫,受公蔭補官數人,仍皆為之婚嫁。
政和間,溫人趙顏霄兄弟二人同爨十二年,兄彥雲以聲色博奕,業壞踰年,彥霄諫不入。求析籍。又五年而兄之生計蕩然矣,公私逋負尚三千餘緡,彥霄因除夕置酒,邀兄嫂告之曰,向者初無分爨意,以兄用度不節。恐皆蕩盡。俱有饑寒之憂。今幸留一半。亦足給伏臘。今請兄復歸中堂。主家務。即取分書付之火。管鑰悉付焉。并其逋負償之。次年彥霄與長子俱登第。
謝逸記曾魯公公毫布衣游京師,舍市側,聞旁舍泣甚悲,過而問之,旁舍生乃一官也,欲言而色愧,公曰,弟言之,生曰,僕以某事私用官錢吏督之急,不得巳以女鬻商人,行與女訣,所以悲耳,公曰,商人轉徙不常,且無義。吾士人也。孰若與我。旁舍生跽曰,不意君之厚眖小人如此,且以女與君,不獲一錢,猶愈商人數倍然巳書券納直,奈何,公曰,弟償其直。索其券。彼不可。則訟於官。生然之,公即與若千錢,約後三日以女來,吾且登舟俟君於水門外,生如公教商人呆不敢爭,携女至期往。則公舟去三日矣。其女後嫁為士人妻。
黃給事龜年應鄉舉時,有考官某初為縣尉見公大奇之,既而公與薦尉喜,願妻以女,公登第歸,尉巳捐館,妻孥輿櫬相遇於道,公使人導意申初約,尉妻辭曰,尉死囊空,今携百指西歸,衣裝斥賣殆盡,猶懼不能達,往事尚忍言哉,公垂涕曰,夫人不念死者乃作世俗夷虜語。有遂吾志。秋毫自0。不敢聞命,遂婚而別。
東坡記齊人劉庭式議娶其鄉人女。既約未納幣也,庭式及第,女盲,貧不敢復言,或勸納其幼女,庭式曰,吾巳許之。雖盲豈負吾初心哉。卒娶盲女與之偕老,予偶讀唐摭言,載孫泰,山陽人,泰妻即姨女也,先是姨老,以二女為托,曰,其長損一目,汝可娶其女弟,姨卒,泰娶其姊,或詰之,泰曰,其人廢病非泰何適人服泰之義,陳無巳談叢亦云,華陰呂君舉進士,聘里中女,既中第,女家言曰,吾女故無疾,既聘而後盲,敢辭,呂君曰,既聘後盲又何辭遂娶之,生五男皆中進士第,其一人丞相汲公大防是也。
呂榮陽公希哲云,世人喜言無好人,嘗見包孝肅尹京時,民有自言以白金百兩寄我者死矣予其子不受。願召其子予之,尹召其子,辭曰,亡父未嘗以白金委人也兩人相讓久之,觀此事,而言無好人者亦可以少媿矣。

恭謹
曹武惠王彬周時為河中都監,蒲帥王仁鎬,以武惠帝戚,尤加禮遇,武惠執禮益荒,公府燕集。端簡終日。未嘗旁視。仁鎬謂從事曰,老夫自謂夙夜匪懈。及見監軍矝嚴始覺巳之散率也及事宋為樞密使,雖在宥密。常公服危坐。見小吏亦以禮。未嘗以名呼。歸私第惟閉閤燕居。不妄通賓客。五敱纔動。巳待漏於禁門矣。雖雪霜不易其操。如是者八年。
蘇丞相頌執政,時哲宗年幼,每大臣奏事,但稟裁於宣仁后,哲宗有言,或無對者,惟公奏宣仁。必再稟哲宗。有宣諭。必告諸臣聽聖語。其後貶元祐故臣,御史周秩并劾公,哲宗曰,蘇頌知君臣之義。無輕議此老。

辭讓
呂文穆公蒙正為相子從簡當奏補,例授水部員外郎,加朝階,公奏曰。臣昔忝及第,釋褐止授六品京官。况天下材能。老於巖穴者無限。今從簡始離襁褓。一物不知。遽膺寵命。恐罹陰譴。乞止以臣釋褐所授官補之。固讓方允,著為令。
富鄭公弼使契丹將行,仁宗進公樞密直學士,辭曰,國家有急義不憚勞奈何逆以官爵賂之。及還進樞密副使,辭愈力,數月又申前命,公曰,虜雖通好。萬一敗盟。臣死且有罪。非獨臣不敢受賞。亦願陛下臥薪嘗膽。不忘修政。因以告置上前,逾月復以命公,時元昊使庭辭,上俟公綴樞密班,乃坐,且使宰相諭公曰,此朝廷特命,非以使虜故也,公不得巳乃受。
鄭公懇辭機務,章二十上,以使相判河陽復五上章辭使相,且言真宗以前不輕以此授人,仁宗初年,執政乃開此例,自是宰相罷者皆除使相,至不稱職者亦然,今陛下初即位,願立法自臣始,英宗不從。
鄭公客李偲問公治平初,進戶部尚書屢辭,今進司徒,一辭而拜何也,公曰,治平初。乃弼自辭官,今日潞公等皆遷,弼豈敢堅辭妨他人也。
司馬溫公光在英宗朝,辭知制誥至八九,乃改天章閣待制,公上龐丞相啟云,光於屬文,性分素薄。又懶為之。當應舉時。強作科塲文字。終不甚工。作古文。又不能刻意致力。迂僻鄙俾。無益世用,雖親舊書啟。不免假手於人今知制誥。代王言豈可假手答書啟者為之。光之不受。出於赤誠,非飾讓也,反神宗即任,首擢為翰林學士,公力辭,上面諭公曰,古之君子,或學而不文,或支而不學惟重仲舒楊雄兼之,公有文學,何辭為,公曰臣不能為四六,上曰,如兩漢制誥可也公曰本朝故事不可,上曰,卿能舉進士取高等,而云不能四六何也,公趨出,上遣內臣至閤門強公受告,拜而不受,趣公入謝,曰上坐以待公,公入至庭中,以告置公懷中不得巳乃受。
司馬溫公光除樞密副使,上章力辭,時韓魏公琦在魏,移書文潞公彥博勸勉之,公答云,自搶被這官爵引得壞了名節為不少矣。潞公書與魏公云,君實作事。今人所不及。須求之古人。他日0宗孟言天下人才,盡為光所壞,神宗目宗孟久之,曰,無論別事,即辭樞密一節朕自即位,惟見此一人。
范忠宣公純仁知襄城縣,伯兄久病,公承事如孝子,召編校秘閣書籍,以兄病辭不赴,富公責之曰,臺閣清資不易得,小官出常調,亦是難事,何必苦辭,公曰,富貴有命。
程伊川先生顧為崇政殿說書,朝廷命兼他職,固辭,不報,既而命兼判鼓院,先生言願得專意於啟沃間。入談道德出判訴詞。非體也。先生雖受職。不為妻求邑封。或問之,答曰,某起草萊。三辭不獲。而後受命。乃為妻求封乎。

素位
曹武惠王彬乎蜀回,太祖從容問官吏善否,對曰,軍政之外非臣所聞也固問之惟薦隨軍轉運使沈倫廉謹。可任為帥。
韓魏公琦神宗初立,公辭位,判永興軍,辭朝,時二府方議邊事,曾公亮等奏曰,琦未去,乞與同議,上亟召之,公奏曰,臣前日備員政府。自當叅議。今日藩臣也惟奉行朝廷命令耳。决不敢預聞上觀公意確遂罷,後元豐中,呂惠卿出知延州,乃自請與二府同議邊事,坐是貶,上因曰,嘗記韓琦辭朝,召與二府議事,再三不肯,如知老。臣自識體也熙寧元年,徙判大名,時青苗法行,臺諫官及言者皆以罪斥中外無復敢言,公曰,琦舊臣也,義不容默,上疏乞,罷其法。朝廷不聽,公曉官屬亟奉行曰琦一郡守也。其敢不。(如令。)
傅獻簡公堯俞以呂誨范純仁既逐,辭侍御史,出知和州,通判楊洙問公何未嘗言及御史時事,公曰,前日言官也豈得巳哉今守郡。當宣朝廷德意。而反呫呫追言朝政之闈失與誹謗何異時法令未安者眾議公必有所不從,公一切遵之曰君子素其位而諫官有言責郡知守法而已。

出處
周濂溪先生敦頤嘗語友人潘興嗣曰,可仩可止,古人無所必,吾輩結髮為學,將有設施以澤斯人。必不得巳。此未晚也。
胡文定公安國自言仕止久速。惟視道義。行心之所安其欲出也非由勸勉。其欲去也不可挽留。朱震被召,問出處,公曰,子發學易四十年,至有成說,則此事當素定矣,某謂世間惟講學論政。當切切詢究。若夫云就之幾如人饑飽寒溫。必自斟酌。不决諸人。亦非人所能决也。某之出處。自崇以來。皆內斷於心。雖游定夫,謝顯道諸丈人行亦不以謀之。浮世利名。真如蠛蠓過前。何足道哉。
或問伊川先生。家貧親老,應舉求任不免有得夫之累,何修可以免此,先生曰,此只是志不勝氣,若志勝,自無此累,家貧親老須用祿仕,然得之不得曰有命。又問在巳固可為親奈何,曰為巳為親。也只是一專若不得。其如命何。
徐師川歸洪州,欲不復來,伊川先生問之曰,公免得仕宦否。若端的有以自瞻不復來固好。師川曰,亦似免仕宦未得,曰,如此,則當復來,仕宦處處一般。逃此之彼。彼亦有不安處。是無地可以自容也。師川曰,來此復為人羅織奈何,曰,顧所為如何。苟皆合道無愧。而不能免。命也。
錢宣靖公若木為舉子時,見陳希夷於華山,希夷初謂其有仙風道骨,復命老僧决之,僧云,做不得,然急流中勇退人也。去神仙不遠矣。僧麻衣道者。
至道初。呂文穆公蒙正罷相,以僕射奉朝請,太宗謂左右曰,人臣當思竭節,保富貴,蒙正布衣,朕擢為相,今退寂寞想其眼穿望復位矣,錢若水曰,蒙正風望不為忝冒,僕射崇重,,亦非寂寞之地,且不聞蒙正鬱悒也。况今巖穴高士。不求榮達者甚多。惟若臣輩苟且官祿。不足以自重耳。上默然,及劉昌言罷,上問趙鎔等見昌言涕泣否。曰,與臣等談多至涕泣,若水曰,昌言實未嘗涕泣。鎔等迎合上意耳。若水因念上待輔臣如此。蓋未嘗有秉節高邁不貪名勢能全進退之道。以感動人主遂貽上之輕鄙。將以滿歲移疾求解職,會晏駕不果,及真宗初年,再表得請,處士魏野以詩贊王文正公旦曰,從前輔相皆頻出,獨在中書五十秋,泰嶽汾陰皆禮畢,這回好伴赤松遊,文正覽詩感悟,遂引疾去。
歐陽公修尹公洙在西京,頗事遊宴,及王曙來為留守,嘗厲色戒之曰,諸君縱酒,獨不知寇萊公晚年之禍耶,歐起對曰,以修聞之。萊公正坐老而不知止耳。王默然,王寇壻也。
孫宣公0以太子少保致仕居鄆,一日置宴御詩廳,公語客曰,白傅有言,多少朱門鎖空宅。主人到老不曾歸。今老夫歸矣。喜動于色,顧石守道,誦易離卦九三爻辭,且曰,樂以忘憂自得小人之志。歌而鼓0。不興大耋之嗟。公始終全德。近世少此。
陳恭公執中初罷政判毫州,年六十九,生日,姪世修獻范蠡圖,贊曰,賢哉陶朱。霸越乎吳。名遂身退。扁舟五湖。公甚喜,即日表納節。明日累表求退。
龐莊敏公籍知定州,請老,召還請不巳,或謂公精力年少所不逮,主上注意方厚,何遽引去之堅,公曰必待筋力不支。明主厭棄是不得巳。豈止足之謂耶。凡上表者九,手疏二十餘通,朝廷不能奪,聽以太子太保致仕。
范忠文公鎮既退居,以讀書賦詩自娛,客至,無貴賤,野服見之,不復報謝。或時乘輿出遊,無遠近皆往,元祐初,詔起公,公辭曰,六十三而求去。蓋巳引年。七十九而復來。豈云中禮,卒不起。
韓魏公琦當神宗初登極,遂懇辭位,上流涕,謂相公欲何之,公一日持四方人士責退書陳之,以為清議,不容如此,豈敢安位,上流涕,公請益堅,遂除0安德勝等軍節度使,兼侍中,判相州,公嘗有詩云,不羞老圃秋容淡,且看寒花晚節香,公居嘗謂保初節易。保晚節難。故晚節事事尤著力。
歐陽文忠公修屢乞致仕,門生蔡承禧言公德望為朝廷倚重,且未及引年,豈容遽去,公曰,修平生名節為後生描畫盡。惟有早退以求晚節。豈可更俟驅逐乎。初公在毫巳六請,至蔡逾年復請,四年,以觀文殿大學士太子少保致仕,公昔守穎上,樂其風土,因居焉。
曾忠宣公公亮自嘉祐中秉政,至熙寧中尚在中書,年雖高而精力不衰,故臺諫無非之者,李復圭作詩嘲之曰,老鳳池邊蹲不去。餓烏臺噤無聲。公遂去。
仁宗時,朝議年七十不致仕者,有司按籍舉行,翰林學士胡文恭宿謂不誼以吏議從事,宜使人得自言。全廉恥。
邵康節嘗誦陳希夷語曰,得便宜事。不得再作。得便宜處,不得再去。又曰,落便宜是得便宜。
張南軒先生栻疾革,有求教者,先生曰,朝廷官爵莫愛他底。

言語
陳了翁 云言滿天下無口過,非不言也,但不言人是非長短利害雖多言無害。所謂終日言而未嘗言。
薛簡肅公奎知開封,時明叅政鎬為府曹官,簡肅待之甚厚,直以公輔期之,有問公何以知其必貴,公曰,其為人端肅言簡而理盡。庀人簡重則尊嚴此貴臣相也其後果至叅知政事。
吳賀與賓客言及人之長短,母謝氏屏間竊聞之,怒笞賀一百,或解之曰,臧否士之常,忍笞之若是,謝曰,愛其女者必取三復白圭之士妻之今獨產一子。而出語忘親。豈可久之道。因涕泣不食,賀由是恐懼謹默。
蘇東坡軾在館閣,頗以言語文章規切時政,畢仲游貽書戒之曰,孔子欲無言,孟軻不得巳而後辯,夫言不特。出於口,其形於詩文者皆言也,是其所是。則見是者喜。非其所非。則蒙非者怨喜者未能濟君之謀。而怨者或以敗君之事矣。官非諫臣職非御吏而危身觸諱。以游其間,殆猶抱石而救溺乎。乃坡公自言吐則逆人,吞則逆巳,與其逆巳,寧逆人也。故卒吐之,坡公竟以此坎軻終其身。
張南軒先生栻答鄭自明書云,工於論列者。察巳嘗闊疏。猙於訐直者。發言多弊病。

處人
韓魏公晚與歐陽公相知最深,公知歐公不以繫辭為孔子書。又多以文中子為可取。中書相會累年未嘗與之言及也歐公服公德量,嘗曰,累百歐陽修,何敢望韓公。
或問簿佐令者也。簿所欲為令或不從奈何,明道先生曰,當以誠意動之。令是邑之長者。能以事父兄之道事之。過則歸巳。善則惟恐不歸於令。積此誠意。豈有不動得人。
蘇丞相頌知潁州時,通判趙至忠本降夷,所至與守競,公待之以禮。具盡誠意。至忠感泣曰,身雖夷,然見義則服,平生誠服者惟公與韓魏公耳。
孫和甫使虜,過魏,見韓魏公琦請教,公曰,勿以為夷狄而鄙薄之甚善。

韜晦
种放嘗見陳圖南,圖南謂曰,子他日必白衣諫議,然名美器。造物者深忌之,天地間無全名。子其戒哉,放晚節果如圖南言。
杜正獻公衍有門生宰縣,公戒之韜晦,生問公直亮,而誨某以此何也,公曰,衍歷任多。歷年久。上為人主所知,下為朝野所信,故得伸其志,今子為縣令,受制上官。賢者不易得未必相信。一有牴牾。禍且不免,何志之能行乎。此予所以欲子韜晦無露圭角也。又曰,古人清畏人知。苟欲人知。必生0毀。但默而行之可也。
錢惟演出守河橋,別王沂公曾因曰,某列樞府,不為不重,然朝廷每議相不及某,惟公憐之,公曰,公才用閥0,遠過於曾,然曾柄用乃先於公者,縉紳之士,畏公而不畏曾也,公誠能夫其可畏之跡,登庸有曰矣。

忘怨
曹武惠王彬征幽州失律,趙叅政昌言請按軍法,朝廷察之,薄謫右驍衛上將軍,未幾遂起,趙被劾,時公巳復樞密使,三疏力雪之。
李文正公昉與盧多遜善,多遜屢0公,或以告,公不信,及入相,太宗言及多遜事,公頗為解釋,上曰,多遜居常毀卿不值一錢,公始知之,上由此益益重公。
王武恭公德用為御史丞孔道輔所刻,罷樞密,出鎮,又貶知隨州,公舉止言色如平時,惟不接賓客而已。道輔卒,客。謂公曰此害公者今亡矣,公愀然曰,孔公以職言事。豈害我者,可惜朝廷亡一直臣。
唐質肅公介為御史,論文潞公彥博專權植黨,交結宮禁,唐坐貶,公亦罷相,判許川,未幾,復相,即上言唐介直臣,今召臣未召介。臣不敢行,仁宗用公言起唐判潭州,尋與公同執政,後薦其子義間以集賢殿修撰帥荊南。
宋元獻公庠以言者斥其非才,罷樞相,守涪,一舉人行囊中有貨物不稅,為僕夫所訐,公曰,舉人應舉。孰能無貨物。若奴告主。此風不可長也。僚屬言舉人父嘗劾公,公不答,但送稅院倍其稅。仍治奴罪。
趙康靖公槩厚重寡言,與歐陽公修同館,歐公意輕之,是時韓范在中書擢歐公知制誥,而以康靖不文,除天章閣待制,及韓范出,乃復除知制誥,歐公時為龍圖閣直學士河北都轉運使,為其甥女淫亂事連及,疾韓范者皆欲文致其罪,云與甥亂,康靖乃上言修以文學為近臣。不可以閨房曖昧之事轉加缺衊。臣與修踪跡素疎,修待臣亦薄所惜者朝廷大體耳,歐公終出降為知制誥知滁州,康靖亦求出知蘇州,服闋,除翰林學士,復表讓,以修先進。不可超越。雖不報,時論美之。
范文忠公鎮為諫官,趙清獻公抃為御史,以論事有隙,王荊公安石數毀范公,且曰,陛下問趙抃即知其為人,他日神宗以問清獻,對曰忠臣,上曰卿何由知其忠,對曰,嘉祐初,仁宗違豫,鎮首請立皇嗣,以安社稷,豈非忠乎,既退,荊公謂清獻公曰,公不與景仁有隙乎,清獻曰,不敢以私害公。
呂許舒銕簡執政,范公仲淹以天章閣待制知開封府,屢攻許公之短,許公因出鎮大名,范亦落職知饒州,徙越州,復天章閣待制知永興軍,尋改陝西都轉運使,會許公自大名復入相,言於仁宗曰,范仲淹賢者,朝廷將用之,不宜但除舊職,即除龍圖閣直學士陝西經畧安撫使。
范忠宣公純仁知慶州時,環州帥种古執熟羌為盜,流南方,過慶呼冤,公以屬吏,非盜也,种古避罪0訟,詔御吏置獄於寧州,公就逮獄成,种古以誣告罷任,公亦用他黜,知信陽軍,後公入為天章閣待制,薦种古為永興軍路鈐轄,又薦知隰州,每自咎曰,先人與种氏上世有契義。純仁不肖為其子孫所訟寧論曲直哉鄧綰謫帥淮東,言者猶玉之不巳,公言綰巳左降,不宜錄人之過太深臣嘗為綰誣奏坐黜今日所陳。非為綰也。明堂肆赦,章惇言呂大防等竄嶺表者宜勿徙,公言大防等老疾,炎荒非久處之地,臣曾與大防等共事。多被排斥。陛下之所親見。臣之激切。只是仰報聖德耳。蘇轍平日與公亦多異,及轍殿試策問,引漢武比先帝,哲宗震怒,公從容救解。轍乃謝公曰公佛地中人也。
歐陽公初以范文正事得罪於呂相,夷簡遠貶三峽,流落累年,後為文正作神道碑,盛稱呂能釋私憾。用希文。而共力於國家。純仁刻石。削去此一節,云我公至死未嘗解讎,公歎曰,我亦得罪於呂相者。惟其言公,取信於後世耳,吾聞文正自言平生無怨惡於一人,其與呂解讎書,見在范集中,豈有父自言無怨惡於人,而其子不使解讎於地下,父子之性相遠如此,公知潁州時,呂子公著為通判,公見其賢。及還朝。力。(薦之。)
尹師魯沬與范仲淹等友善,仲淹罷政,人希時宰意,攻師魯以渭州時事,遂置獄,劉湜按之,欲害師魯,卒不能害,其後師魯在隨州,孫甫知安州,過隨,對榻語數日,甫曰,劉湜按師魯,欲置師魯於死,而師魯絕無一言及之何也,師魯曰,湜與洙。本未嘗有不足之意。其希用事者指。欲害洙。乃湜不能自樹立耳洙何恨於湜哉甫深服其量。
虞忠肅公允文為相,為御史蕭之敏所劾。孝宗留公,出之敏,公言之敏端方。請召歸以闢言路。帝嘉公寬厚,命曾懷書之時政記。
史忠定公浩為右丞相,嘗擬陳之茂進職與郡,之茂嘗毀公者,孝宗曰,卿豈以德報怨耶,對曰,臣不知有怨若以為怨而以德報之是有心也莫濟狀王十朋行事,詆公尤甚,公薦濟掌內制,孝宗曰,濟非議卿者乎,對曰,臣不敢以私害公。

處困
范忠宣公純仁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云,玉者溫潤之物,若將兩塊玉來相磨。必磨不成。須是得箇麄礦的物方磨得出。譬如君子為小人侵凌。動心忍性。修省防避。便得道理出來。
呂正獻公公著書座右曰,不善加巳。直為。(受之。)
或問呂公希哲為小人所詈辱,當何以處之,公曰,上焉者念人與巳本同一體,何者為詈,何者為辱,自然無忿怒心也,下焉者,且自思曰我何等人。彼何等人。若還答他。却與此人等矣。如此自處。忿怒心亦自消也。
范忠宣公純仁忤章惇,落職知隨州,素若目疾,忽失明,上表乞致仕,惇抑之不得上,貶武安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公怡然就道,每諸子怨惇。怒止之。江行舟覆,扶出,衣盡濕,顧諸子曰,此豈章惇為之哉至永州,諸子聞韓維謫均州,其子告惇以父執政日,與司馬公議論多不合。得免行,欲以公與司馬公議役法不合為言,公曰,吾用君實薦至宰相,同朝論事不合即可。今日言不可也。諸子乃止,在永州三年,課兒孫讀書,怡然自得,每對客,惟論聖賢修身行巳,及醫藥方書,他事一語不出口,而氣貌益康。如在中。(州時。)
蘇東坡貶瓊州別駕,居儋州,儋故儋耳地,非人所居,公初僦官屋,有司猶謂不可,乃買地築室,儋人運0助之,獨與幼子過處,著書為樂,時從父老遊,若將終身。
程伊川先生頤紹聖間,以黨論放歸田里,編管涪州,謝良佐曰,是行也,良佐知之,乃族子公孫,與邢恕之為耳,先生曰,族子至愚不足責。故人情厚不忍疑。孟子既知天。焉用尤臧氏。
伊川先生顧自涪還洛,氣貌髭髮皆勝平昔,門人問何以得此,先生曰,學之力大。凡學者學處患難貧賤。若富貴榮達即不須學也。
朱晦庵先生曰,若著此利害。便不苐開口告人却。與不學之人何異。向李延平先生說若大段排遣不去。只思古人所遭患難有大不可堪者。持以自北則亦可以少安矣。始甚卑其說。以為何至如此。後來却覺有得力處。不可忽也。
張無垢先生九成謫居南安,了無慍懟,縕袍糲食家人幾無以自存,親知餽遺公皆謝遣廣帥時致贏金,公曰,故舊不遺。公之義也。窮而苟取吾何敢哉悉歸之在南安歲久,談經自樂。手不停披題於柱曰,予平生嗜書,老來目病執書就,明於此者十四矣。倚立積久,雙跌隱然,可以笑也。
黃山谷庭堅跋李資深書卷云,余謫宜州半載官司謂余不當居關城中,乃抱被入宿子城南余所僦舍,上雨旁風。無有蓋障。人謂不堪其憂,余以為家本農業使不從進士則田中廬舍如是又何不堪耶既設臥榻,焚香而坐,與西鄰屠牛之機相直,用三文錢買雞毛筆書此。
蔡西山先生元定慶元間,御史沈繼祖劾其佐朱熹為妖,郡縣補之甚急,先生色不為變。及送道州編管,毅然就道,晦翁與所從遊百餘人送別,有泣下者,晦翁視先生不異平時歎曰,朋友相愛之情。季通不挫之志。兩得之矣。
或問胡澹0公銓在新州十七八年不死,晦翁曰,天生天殺人如何解死得人。
晦翁曰,學著常以志士不忘在講壑為念。則道義重。而計較死生之心輕矣。又曰,古人刀鋸在前留獲後視之若無物者。蓋緣只見得這道理不見那刀鋸留獲。又曰,須是在我者仰不愧。0不怍別人道好道惡管他。
黃勉齋幹曰,學問須是就險難窮困處試一過真能不動方是學者。

交情
范文正公仲淹貶知饒州,余讓公靖上疏論救以朋黨坐貶,尹舍人洙上言靖於仲淹交淺臣與之義兼師友當從坐。遂貶監郢州酒稅。
張文忠公九成在經筵,一日奏曰,外議以臣為趙鼎之黨,雖臣亦疑之,高宗問其故,公曰臣每造鼎,見其議論無滯不覺坐久。則人言臣為鼎黨。無足怪也。既而上章求去,秦檜言於上曰,此人最是比附趙鼎之深者,自古朋黨,惟畏入主知之,此人獨無所畏。可與官觀,無何又為御吏詹大方所論,落職,編置南安軍。
左正言陳禾,鄞縣人,初陳瓘歸自嶺外,居於鄞,與禾相好,遣其子正彚從學,後正彚告蔡京罪,執詣關,瓘亦就逮,內侍黃經臣蒞其獄檄禾取證,禾答以事有之罪不敢辭。或謂其失對,禾曰,死生命也,豈可以死易不義耶願得分賢者罪。遂坐瓘黨停官。
周濂溪先生敦頤令桂陽,郴守李初平知其賢,不以屬吏遇之,薦諸朝,又周其不給,初平卒,子幼,先生護其喪歸葬之。往來經紀其家,始終不懈。人曰是能葬舉主者。
李挺之之才為孟州司法參軍,性坦率不事儀矩,太守范雍莫之知也,後范建節移鎮,送者皆出境外,挺之獨別近郊。或病之,謝曰,故事也頃之范謫守安陸,過洛陽,挺之獨往省之前日遠送之人。無一至者。范始恨知之之晚。
李文正公昉雅厚張洎,而薄張佖,及罷相,洎草制深詆之,而佖朔望必詣焉,或謂佖曰,李公待君不厚。何數詣之。佖曰,我為廷尉日。李公秉政未嘗一有請求。此吾所以重之。
劉燁,溫叟子也,初通判益州時,王曙為蜀帥,及曙坐宼準貶,在朝無敢往見者,燁歎曰,友朋之義,獨不見於今歟,往餞之。經宿而還。
王待制公質晉公祜孫也,范文正公仲淹貶饒州,治朋黨方急,公獨載酒往餞。或誚公,公曰,范公賢者,得為之黨幸矣。
王公大寶知袁州,同年宗丞沈清臣以詆和議忤時相,貶沅州,過袁,公留之數日,僚吏白公,恐觸丞相嗔,公笑不答,先居溫陵,徙潮州,會趙丞相鼎謫潮,公日從之游,趙喜諝公曰,元龜昔監鼓院有讒者,故予祠,今觀元龜學識直亮,廷臣無出其右,且吾謫居此。平時薦引之人。0有至者。公肯獨來。不賢而能如是乎。吾過矣吾過矣,又謂欲知讒者名乎,曰,不願知也趙益稱歎。
朱晦翁言蔡季通道州之行,無幾微不適意丘子股獨為之涕泣流連而不能巳處逆境,恤窮交,兩得其道。
杜祁公衍老居睢陽,時蘇公頌為南京留守推官,祁公深器之,每間數日必析簡召,嘗曰,如君真所謂不可得而親亦不可得而疎者。

家教
竇學士儀性嚴重,家法整肅每對客坐,二侍郎,三起居,四參政,五補闕,皆侍立焉。
陳文惠公堯佐父秦國公省華三子,長堯叟,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季子堯咨為節度使,皆舉進士及第,秦公每與客坐。三子侍立。客0蹜求去,秦公笑曰,兒子輩耳故天下以秦公教子。(為法。)
司馬溫公光言五六歲時,弄青胡桃,女兄欲為脫其皮不得,女兄去,一婢子以湯脫之,女兄復來問誰脫,曰自脫也,先公適見,訶之曰,小子何得謾語。光自是一語不敢謾。
呂正獻公公著教其子希哲,甫十歲,侍立終日。不命之坐敢坐也。雖甚暑。不得去巾襪縳袴。茶坊酒肆無得入。市井之語鄭衛之音未嘗一經於耳。不正之書非禮之色未嘗一接於目。希哲嘗言人生內無賢父兄,外無嚴師友,而能有成者鮮矣。
胡安定公瑗治家甚嚴,尤謹內外之分,兒婦雖父母在。非節朔。不許歸寧。遺訓嫁女須勝吾家。娶婦須不若吾家。或問其故,曰,嫁女勝吾家。則女之事人。必加敬謹。娶婦不若吾家。則婦之事舅姑。必執婦道。
韓忠獻公億教子素嚴,知毫州,仲子舍人自西京謁告省親,康公與右相,及姪柱史宗彥,皆中甲科歸,公置酒召客,俾諸子侍坐,公忽問西京有疑獄奏讞,其詳云何,舍人思之未能得。巳訶之。再問未對。遂推案索杖。大詬曰,汝食朝廷厚祿。倅貳一府。事無詎細。皆當究心。大辟奏案尚不能記。則細務可知矣。欲撻之。眾賓力解方巳。家教之嚴如此,所以多賢子孫也。
王文正公旦以儉約教家,不置田宅。曰子孫各當念自立。何必田宅。徒使爭財為不義耳。兄子睦欲舉進士,公止之曰,吾常以太盛為懼。奈何興寒士競進。至其薨也,子素猶未官。遺表不求恩澤。
王待制公質文正公姪也,文正作舍人時,家甚虛,嘗貸金以贍昆弟,過期不入,輟所乘馬以償之,公偶得其券,以示家人曰,此前人清風。吾輩當奉而不墜。又得顏魯公為尚書時乞米於李大夫墨帖。刻石摹之。過遺親友。終身不貪。所至有水葉聲。
范文正公仲淹戒諸子曰,吾貧時,與汝母養吾親,汝母躬執爨,而吾親甘旨未嘗充也,今得厚祿,欲以養親親不在矣,汝母又巳早世,此吾所最恨者,忍令若曹享富貴之樂也。
黃太史庭堅云,男女婚嫁,緣渠儂墮地。自有衣食分齊所謂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其不應凍餓溝壑者。天不能殺也。今蹙眉終日正為百草憂春雨耳。

田宅
沈僕射倫清介醇謹,建隆中,權要多冒禁,市巨木秦隴間,及事敗,皆自陳,公嘗為母營佛舍亦陳其事太祖微笑謂曰,卿非踰矩者。太祖知其居第卑陋,遣中使為治之,公私告中使。願得制度狹小。中使以聞,太祖亦不違其志。
李文靖公剷所居陋巷。廳事無重門。頹垣壞壁不以為屑慮。堂前花欄壞,夫人令勿葺以試公,公朝夕見之。經月終不言。一日弟維勸公治第,公曰,身食厚祿,時有橫賜,計囊裝亦可興作,但念內典以世界為缺陷安得圓滿如意。今市新宅。須一年繕完。人生朝暮不可保。豈能久居。巢林一枝。聊自足耳。安事豐屋哉。後治弟於封丘門內,廳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公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廳事誠隘。為太祝奉禮廳事巳寬矣。
畢文簡公士安卒,真宗謂輔臣曰,士安飭躬畏謹,遽沒可惜,王旦等對曰,士安官至輔相無田園居第,沒未喪家用巳屈。真不負陛下之所知矣。上感歎,賜其家白金五十兩。
王文正公旦為相,所居甚陋。真宗嘗欲治之,公以先人舊廬懇辭而止。
處士魏野贈宼萊公準詩曰,有官居鼎鼐。無宅起樓臺。
范文正公仲淹在杭州,子弟以有退志,請治第洛陽,營園圃為佚老地,公曰,吾年踰六十。在世無幾。且西都園林相望誰障吾遊者。豈必巳有哉。有欲為公買綠野堂者,公不肯,曰,晉公。唐名臣。吾所尊仰。一旦取其物而有之如何得安寧使弊壞或歸之他人吾則不可取也。
趙清獻公抃家三衢,所居甚隘,弟姪貿鄰翁之居以廣第公聞之不樂,曰,吾與此翁三世為鄰矣,忍棄之乎命亟還翁居而捐其直。
楊尚書公玢致仕,舊宅為隣人所侵,子弟欲訟之,以狀白,公批云,四隣侵我我從侰畢竟須思未有時,試上含光殿基望秋風秋草正離離子弟不敢復言。

尊生
或問神仙之說有諸,程明道生生曰,若說白日飛昇之類則無。若說保形鍊氣。延年益壽則有之。譬如一爐火。置之風前易過。置之密室則難過。此亦理也。
或問人壽數可力移否。程伊川先生曰,世間有三件事,為國而至於祈天永命,養形而至於長生,學而至於聖人,此三事一般,分明人力可以勝造化。自是人不為耳。先生嘗謂張繹曰,吾受氣甚薄,三十而浸盛,四十五十而後完,今生七十二年矣,校其筋骨於盛年無損也,又曰,人待老而求保生。猶貧而後蓄積。雖勤亦無補矣。繹曰,先生豈以受氣之薄而厚于保生耶,先生默然曰,吾以忘生狥欲為深耻。
邵康節生生雍居洛,每歲正二月出,四月漸熱即止,八月出,十月漸寒即止,有詩云人有四不出,大風大雨大暑大寒也。
關中隱士駱耕道嘗言修養之士,當書月令置坐右,夏至宜節慾。冬至宜禁慾。蓋一陽初生。其氣甚微。故當禁之不特節也。唐柳公年八十,有强力,人問其術,對曰,吾平生不以脾胃熟生物。煖冷物。不以元氣佐喜怒。此亦可為坐右銘。
黃魯直先生庭堅曰,人生血氣未定時,不知早服仲尼之戒,故寒暑易侵,學道以身為本。不可不留意斯事也。
劉元城先生安世曰,某尋常不服藥紹聖初,謫嶺表,年四十七,先妣必欲與俱,百端懇直,不許因念父母惟其疾之憂,忽憶溫公語云,北人在瘴鄉。唯絕慾可不死。遂舉意絕之,自是三十年氣血意思,只如當時,終日劇談,雖夜不寐,翼朝精神如故,趙清獻亦本朝名臣,絕慾不能,乃掛父母像於臥床中,不亦瀆乎,昔陶潛賦歸去來,即徑歸,而王羲之乃自誓於父母墳前,且仕宦豈是不好事,但看行巳如何,若有益於社稷生靈。勝獨善多矣。蓋先生自比彭澤,而以清獻比右軍也,先生坐泌端正,未嘗傾側,每日,行千步,燕坐調息,復起觀書,未嘗晝寢,伴客啜茶或至六七盌,終身未嘗草書,歲時家廟祭饗0 0,至七十有二未嘗廢闕。

生計
司馬溫公光每見士大夫,詢生計足否,人怪而問之,公曰,儻來食不足,安肯為朝廷輕去。(就耶。)
內翰賈公黯及第,往謝杜祁公,衍公以生事為問,賈退,謂公門人曰,黯昨謝公,公無所問,獨問生事,豈以黯為不足乎,公聞之曰,賈君登高第。為顯官其文學不問可知。獨懼其生事不足。進退不輕。道不行而已。
許魯齋衡曰,學者治生最為先務。生理不足。於學未免有妨。彼妄求躁進。及居官嗜利者。或亦窘於生理之所致也。

兵事邊事
程氏遺書云,自古餽運,無不煩民動眾者,然古有兵草載糗糧,而行兵止在中國不遠,如秦運海隅之粟,以餽邊,率三十鍾而致一石,筭來一夫餽一兵。只供七日。餘日必乏食。旦須三夫助一兵。仍須十五日便回。一日不回。則一日乏食。餽運之難如此。古人必不得巳而後用兵,知此耳。
孫侍讀公甫慶曆中為諫官,時西方益禁兵二十萬,北方又益土兵二十萬,又益禁兵四十指揮,及羣盜張海等流劫,又令天下益兵,公言曰,天下所以大困在浮費。而浮費之廣者。兵為甚。今兵巳百萬,不能止盜,又可益之耶,於是極論古今養兵之利害,不報。
范忠宣公純仁在政府,西帥有以威敵斥境請者,公手自答曰,大輅與柴車軗逐。鸞鳳與鴟梟爭食。連城與瓦礫相觸。君子與小人0乃。不惟不能勝。兼亦不可勝。雖勝亦非也。
秦州與羌人爭古渭州,集賢學士劉公敝請棄之,謂假令新城足以蔽秦州,無羌胡之虞,雖傾國守之可也,不然,地形便利,賊能乘之以擾邊,雖傾國爭之可也,今何所輕重。而糜國財。困民力。損士卒之命。以貪咫尺之地。時議不同,竟留之,自是秦州多事,人始服公識見。
神宗初年,歸契丹歲幣,召二府觀之,皆言厚費,且屈辱,陛下神武,可一戰勝也,張文定公方平曰,陛下亦知先朝與契丹幾戰,戰幾勝乎,諸人無知者,公曰,自祖宗以來七十一戰。惟張齊賢太原之戰一勝耳。陛下視和與戰孰便。
慶曆中,范忠文公鎮言備契丹。莫若寬三晉之民。備靈夏。莫若寬秦民。備西南莫若寬越蜀之民。備天下莫若寬天下之民。夫兵所以衛民。而反殘民。吾恐異日之憂不在四夷。而在冗兵與窮民也。
蘇丞相頌元祐初,以吏部尚書兼侍讀,公每遇經筵進讀至弭兵息民。必援引古今。以動人主。及為相,深戒疆埸之臣邀功生事。
張文定公齊賢言自古疆埸之難。非盡由敵國。亦多邊吏擾而致之,若撫御得人。但峻壘深溝。畜力養銳。以逸自處寧我致人。如此。則邊鄙寧而民獲休息矣。
自唐末,畨戶有居渭南者,溫仲舒知秦州,驅之渭北,立堡棚以限其往來,太宗覽奏不懌,曰,古羌戎尚雜處伊洛,彼畨夷易動難安,一有調發。將重困吾中矣。寇萊公準言唐宗璟不賞邊功。卒致開元太平。疆埸之臣邀功以稔禍深可戒也,太宗因命公使渭北,安撫族帳,而徙仲舒於鳳翔。
范忠宣公純仁自陝西轉運副使召還。神宗問陝西城郭甲兵糧儲如何,公對曰,城郭粗完,甲兵粗修,糧儲粗備,上愕然曰,卿才能,必精干邊事何言粗也,公徐對曰,粗者未精之辭。如是足矣,臣願陛下無深留意於邊功。恐邊臣觀望生事。結釁夷狄,殘害生靈,耗竭財財用。糜費爵賞不惟為目前之害。又將貽他時意外之憂。臣願陛下究孟子交隣之道。修孔子來遠之德。使好生之仁洽于夷狄。彼時愛戴陛下如父母。雖其酋首桀傲。欲侵侮我疆。其徒亦不為之用也。
呂正獻公公著拜御史中丞,入對,神宗語及西陲事,公退而奏曰,惟當修嚴武備來則應之。以逸待勞。若臨遣大臣。張皇武事。或議深入。或求奇功。皆非至計。後公去位。西征無功,皆如公所料,公又嘗言自古治戎不過修備。為備之道莫先積穀。元豐五年,出安撫定州,謝表曰,進不敢希功而生事。退不敢弛備以曠官。人傳誦以為0實。
熙寧初,富公弼再相,神宗首問邊事,富公曰,陛下臨御未久,臣愚以為首當推恩惠。布德澤。二十年未可道用兵二字。萬一戎狄渝盟。人神共怒。為應敵之計可也。上曰,所先當如何,富公曰,阜安宇內為先。蓋是時王荊公勸上用兵以威四夷,於是用王韶取熙河以窺靈武,結高麗以圖大遼,又用章惇取湖北0峽之地,又用劉0沈起窺交趾,二人造戰艦於富良江上,交趾偵知,先浮海載兵陷廉州,又破邕州殺守臣蘇緘屠其城,掠生口而去,又用郭逵趙卨宣撫廣南,使直搗交趾,逵老將與卨議論不合,為交趾扼富良江,兵不得進,瘴死十餘萬人,元豐四年,五路大進兵取靈武夏人决黃河水櫃以灌吾壘兵將凍溺饑餓,不戰而死者數十萬人,又用呂惠卿所薦徐禧築永樂城,夏人以大兵破之,死者十餘萬人,報夜至,上早朝,當宁慟哭。宰執不敢仰視,上歎息曰,永樂之舉,無一人言其不者,右丞蒲宗孟曰,臣嘗言之,上正色曰,卿何嘗有言,在內惟呂公著,在外惟趙卨,曾言用兵不是好事。既又謂宰執曰,自今更不用兵。與卿等共享太平。然上從此鬱鬱不樂,以致大漸。
范文正公仲淹守延州,初西人籍為鄉兵者數萬,既皆黥以為軍,公所部獨剌其乎。公去,兵罷得復為民。
祕書監劉几,溫叟孫也,間與人語邊事,謂張來曰,比見詔書禁邊束夜飲,此曹一旦有急。將使輸其肝腦。乃平日禁其為樂。不亦難乎。夫椎牛釃酒豐犒而優養之非欲以醉飽為德所以增士氣也來敬識其語。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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