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通鉴纪事本末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五

维基文库,自由的图书馆
卷第二十四 通鉴纪事本末 卷第二十五
宋 袁枢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二十六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二十五

   周灭齐

陈文帝天嘉三年齐主之为长广王也清都和士

开以善握槊弹琵琶有宠辟为开府行参军及即

位累迁给事黄门侍郎

四年齐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和士开有宠于齐主

齐主外朝视事或在内宴赏须㬰之间不得不与

士开相见或累日不归一日数入或放还之后俄

倾即追未至之间连骑督趣奸謟百端宠爱日隆

前后赏赐不可胜纪每侍左右言辞容止极诸鄙

䙝以夜继昼无复君臣之礼常谓帝曰自古帝王

尽为灰土尧舜桀纣竟复何异陛下宜及少壮极

意为乐纵横行之一日取快可敌千年国事尽付

大臣何虑不办无为自勤约也帝大恱于是委赵

彦深掌官爵元文遥掌财用唐邕掌外骑兵信都

冯子琮胡长粲掌东宫帝三四日一视朝书数字

而已略无所言须㬰罢入长粲僧敬之子也帝使

士开与胡后握槊河南康献王孝瑜諌曰皇后天

下之母岂可与臣下接手孝瑜又言赵郡王叡其

父死扵非命不可亲近由是叡及士开共谮之士

开言孝瑜奢僭叡言山东唯闻河南王不闻有陛

下帝由是忌之孝瑜窃与尔朱御女言帝闻之大

怒夏六月庚申顿饮孝瑜酒三十七杯孝瑜体肥

大腰带十围帝使左右娄子彦载以出鸩之于车

至西华门烦躁投水而绝赠太尉录尚书事诸侯

在宫中者莫敢举声唯河间王孝琬大哭而出

六年齐著作郎祖珽有文学多技艺而踈率无行

尝为高祖中外府功曹因宴失金叵罗于珽髻上

得之又坐诈盗官粟三千石鞭二百配甲坊显祖

时珽为袐书丞盗华林遍略及有它𧷢当绞除名

为民显祖虽憎其数犯法而爱其才𠆸令直中书

省世祖为长广王珽为胡桃油献之因言殿下有

非常骨法孝征梦殿下乘龙上天王曰若然当使

兄大富贵及即位擢拜中书侍郎迁散骑常侍与

和士开共为奸謟珽私说士开曰君之宠幸振古

无比宫车一日晚驾欲何以克终士开因从问计

珽曰宜说主上云文襄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

今宜令皇太子早践大位以定君臣之分若事成

中宫少主必皆徳君此万全计也请君微说主上

令粗解珽当自外上表论之士开许诺会有彗星

见太史奏云彗除旧布新之象当有易主珽于是

上书言陛下虽为天子未为极贵宜传位东宫且

以上应天道并上魏显祖禅子故事齐主从之丙

子使太宰叚韶持节奉皇帝玺绶传位于太子纬

太子即皇帝位于𣈆阳宫大赦改元天统又诏以

太子妃斛律氏为皇后于是群公上世祖尊号为

太上皇帝军国大事咸以闻使黄门侍郎冯子琮

尚书左丞胡长粲辅导少主出入禁中専典敷奏

子琮胡后之妺夫也祖珽拜秘书监加仪同三司

大被亲宠见重二宫 齐世祖之为长广王也数

为显祖所捶心常衔之显祖毎见祖珽常呼为贼

故珽亦怨之且欲求媚于世祖乃说世祖曰文宣

狂𭧂何得称文既非创业何得称祖若文宣为祖

陛下万岁后当何所称帝从之己丑改谥太祖献

武皇帝为神武皇帝庙号高祖献明皇后为武明

皇后令有司更议文宣谥号 十二月庚午齐改

谥文宣皇帝为景烈皇帝庙号威宗

天康元年冬十二月齐河间王孝琬怨执政为草

人而射之和士开祖珽谮之于上皇曰草人以拟

圣躬也又前突厥至并州孝琬脱兜鍪抵地云我

岂老妪须著此物此言属大家也又魏世谣言河

南种榖河北生白杨树端金鸡鸣河南北者河间

也孝琬将建金鸡大赦耳上皇颇惑之会孝琬得

佛牙置第内夜有光上皇闻之使捜之得塡库矟

幡数百上皇以为反具收讯诸SKchar有陈氏者无宠

诬孝琬云孝琬常画陛下像而哭之其实世宗像

也上皇怒使武卫赫连辅玄倒鞭挝之孝琬呼叔

上皇曰何敢呼我为叔孝琬曰臣神武皇帝嫡孙

又襄皇帝嫡子魏孝静皇帝之甥何为不得呼叔

上皇愈怒折其两胫而死安徳王延宗哭之泪赤

又为草人鞭而讯之曰何故杀我兄奴告之上皇

覆延宗于地马鞭鞭之二百几死

临海王光大元年 齐袐书监祖珽与黄门侍郎

刘逖友善珽欲求宰相乃䟽赵彦深元文遥和士

开罪状令逖奏之逖不敢通彦深等闻之先诣上

皇自陈上皇大怒执珽诘之珽因陈士开文遥彦

深等朋党弄权卖官鬻狱事上皇曰尔乃诽谤我

珽曰臣不敢诽谤陛下取人女上皇曰我以其饥

馑収飬之耳珽曰何不开仓振给乃买入后宫乎

上皇益怒以刀镮筑其口鞭杖乱下将扑杀之珽

呼曰陛下勿杀臣臣为陛下合金丹遂得少宽珽

曰陛下有一范増不能用上皇又怒曰尔自比范

増以我为项羽邪珽曰项羽布衣帅乌合之众五

年而成霸业陛下藉父兄之资才得至此臣以为

项羽未易可轻上皇愈怒令以土塞其口珽且吐

且言乃鞭二百配甲坊寻徙光州敕令牢掌别驾

张奉福曰牢者地牢也乃置地牢中桎梏不离身

夜以芜菁子为烛眼为所熏由是失明

二年齐尚书左仆射徐之才善医上皇有疾之才

疗之既愈中书监和士开欲得次迁乃出之才为

兖州剌史夏五月癸卯以尚书右仆射胡长仁为

左仆射和士开为右仆射长仁太上皇后之兄也

 冬十月辛巳齐以士开为左仆射中书监唐邕

为右仆射 十一月齐上皇疾作驿追徐之才未

至辛未疾亟以后事属和士开握其手曰勿负

也遂殂于士开之手明日之才至复遣还州士开

袐丧三日不发黄门侍郎冯子琮问其故士开曰

神武文襄之丧皆袐不发今至尊年少恐王公有

贰心者意欲尽追集于凉风堂然后与公议之士

开素忌太尉录尚书事赵郡王叡及领军娄定远

子琮恐其矫遗诏出叡于外夺定远禁兵乃说之

曰大行先已传位于今上群臣富贵者皆至尊父

子之恩但令在内贵臣一无改易王公必无异志

世异事殊岂得与霸朝相比且公不出宫门已数

日升遐之事行路皆传久而不举恐有佗变士开

乃发丧丙子大赦戊寅尊太上皇后为皇太后侍

中尚书左仆射元文遥以冯子琮胡太后之妺夫

恐其赞太后干预朝政与赵郡王叡和士开谋出

子琮为郑州刺史

宣帝太建元年春二月齐以司空徐显秀为太尉

并省尚书令娄定远为司空𥘉侍中尚书右仆射

和士开为世祖所亲狎出入卧内无复期度遂得

幸于胡后及世祖殂齐主以士开受顾托深委任

之威权益盛与娄定远及录尚书事赵彦深侍中

尚书左仆射元文遥开府仪同三司唐邕领军綦

连猛高阿那肱度支尚书胡长粲俱用事时号八

贵太尉赵郡王叡大司马冯翊王润安徳王延宗

与娄定远元文遥皆言于齐主请出士开为外任

会胡太后觞朝贵于前殿叡面陈士开罪失云士

开先帝弄臣城狐社鼠受纳货赂秽乱宫掖臣等

义无杜口冒死陈之太后曰先帝在时王等何不

言今日欲欺孤寡邪且饮酒勿多言叡等词色愈

厉仪同三司安吐根曰臣本商胡得在诸贵行末

既受厚恩岂敢惜死不出士开朝野不定太后曰

异日论之王等且散叡等或投冠于地或拂衣而

起明日叡等复诣云龙门令文遥入奏之三返太

后不听左丞相叚韶使胡长粲传太后言曰梓宫

在殡事太匆匆欲王等更思之叡等遂皆拜谢长

粲复命太后曰成妺母子家者兄之力也厚赐叡

等罢之太后及齐主召问士开对曰先帝于群臣

之中待臣最厚陛下谅暗始尔大臣皆有觊觎今

若出臣正是翦陛下羽翼宜谓叡等云文遥与臣

俱受先帝任用岂可一去一留并可用为州且出

纳如旧待过山陵然后遣之叡等谓臣真出心必

喜之帝及太后然之告叡等如其言乃以士开为

兖州刺史文遥为西兖州刺史葬毕叡等促士开

就路太后欲留士开过百日叡不许数日之内太

后数以为言有中人知太后密旨者谓叡曰太后

意既如此殿下何宜苦违叡曰吾受委不轻今嗣

主幼冲岂可使邪臣在侧不守之以死何面戴天

遂更见太后苦言之太后令酌酒赐叡叡正色曰

今论国家大事非为卮酒言讫遽出士开载美女

(⿱𥫗廉)-- 帘诣娄定远谢曰诸贵欲杀士开蒙王力特全

其命用为方伯今当奉别谨上二女子一珠(⿱𥫗廉)-- 帘

远喜谓士开曰欲还入不士开曰在内久不自安

今得出实遂本志不愿更入但乞王保䕶长为大

州刺史足矣定远信之送至门士开曰今当远出

愿得一辞觐二宫定远许之士开由是得见太后

及帝进说曰先帝一旦登遐臣愧不能自死观朝

贵意势欲以陛下为乾明臣出之后必有大变臣

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因恸哭帝太后皆泣问计

安出士开曰臣已得入复何所虑正须数行诏书

耳于是诏出定远为青州刺史责赵郡王叡以不

臣之罪旦日叡将复入諌妻子咸止之叡曰社稷

事重吾宁死事先皇不忍见朝廷颠沛至殿门又

有人谓曰殿下勿入恐有变叡曰吾上不负天死

亦无恨入见太后太后复以为言叡执之弥固出

至永巷遇兵执送华林园雀离佛院令刘桃枝拉

杀之叡久典朝政清正自守朝野冤惜之复以士

开为侍中尚书左仆射定远归士开所遗加以馀

珍赂之 齐主年少多嬖宠武卫将军高阿那肱

素以謟佞为世祖及和士开所厚世祖多令在东

宫侍齐主由是有宠累迁并省尚书令封淮阴王

世祖简都督二十人使侍卫东宫昌𥠖韩长鸾预

焉齐主独亲爱长鸾长鸾名凤以字行累迁侍中

领军揔知内省机密宫婢陆令萱者其夫汉阳骆

超坐谋叛诛令萱配掖庭子提婆亦没为奴齐主

之在襁褓令萱保飬之令萱巧黠善取媚有宠于

胡太后宫掖之中独擅威福封为郡君和士开高

阿那肱皆为之养子齐主以令萱为女侍中令萱

引提婆入侍齐主朝夕戯狎累迁至开府仪同三

司武卫大将军宫人穆舎利者斛律后之从婢也

有宠于齐主令萱欲附之乃为之养母荐为弘德

夫人因令提婆冒姓穆氏然和士开用事最久诸

幸臣皆依附之以固其宠齐主思祖珽就流囚中

除海州刺史珽乃遗陆媪弟仪同三司悉逹书曰

赵彦深心腹阴沈欲行伊霍事仪同姊弟岂得平

安何不早用智士邪和士开亦以珽有胆略欲引

为谋主乃弃旧怨虚心待之与陆媪言于帝曰襄

宣昭三帝之子皆不得立今至尊独在帝位者祖

孝征之力也人有功不可不报孝征心行虽薄奇

略出人缓急可使且其人已盲必无反心请呼取

问以筹䇿齐主从之召入为秘书监加开府仪同

三司士开谮尚书令陇东王胡长仁骄恣出为齐

州刺史长仁怨愤谋遣刺客杀士开事觉士开与

珽谋之珽引汉文帝诛薄昭故事遂遣使就州赐

二年秋七月甲寅齐以中领军和士开为尚书令

赐爵淮阳王士开威权日盛朝士不知廉耻者或

为之假子与冨商大贾同在伯仲之列

三年春二月壬寅齐以兰陵王长恭为太尉赵彦

深为司空和士开录尚书事徐之才为尚书令唐

邕为左仆射吏部尚书冯子琮为右仆射仍摄选

子琮素谄附士开至是自以太后亲属且典选颇

擅引用人不复启禀由是与士开有隙 夏四月

壬午齐以琅邪王俨为太保琅邪王俨以和士开

穆提婆等专横奢縦意甚不平二人相谓曰琅邪

王眼光弈弈数步射人向者暂对不觉汗出吾辈

见天子奏事尚不然由是忌之乃出俨居北宫五

日一朝不得无时见太后俨之除太保也馀官悉

解犹带中丞及京畿士开等以北城有武库欲移

俨于外然后夺其兵权治书侍御史王子宜与俨

所亲开府仪同三司高舎洛中常侍刘辟彊说俨

曰殿下被䟽正由士开间构何可出北宫入民闲

也俨谓侍中冯子琮曰士开罪重儿欲杀之何如

子琮心欲废帝而立俨因劝成之俨令子宜表弹

士开罪请禁推子琮杂佗文书奏之齐主不审省

而可之俨诳领军库狄伏连曰奉敕令领军收士

开伏连以告子琮且请覆奏子琮曰琅邪受敕何

必更奏伏连信之发京畿军士伏于神虎门外并

戒门者不听士开入秋七月庚午旦士开依常早

参伏连前执士开手曰今有一大好事王子冝授

以一函云有敕令王向台因遣军士护送俨遣都

督冯永洛就台斩之俨本意唯杀士开其党因逼

俨曰事既然不可中止俨遂帅京畿军士三千馀

人屯千秋门帝使刘桃枝将禁兵八十人召俨桃

枝遥拜俨命反缚将斩之禁兵散走帝又使冯子

琮召俨俨辞曰士开昔来寔合万死谋废至尊剃

家家发为尼臣为是矫诏诛之尊兄若欲杀臣不

敢逃罪若赦臣愿遣姊姊来迎臣即入见姊姊谓

陆令萱也俨欲诱出杀之令萱执刀在帝后闻之

战栗帝又使韩长鸾召俨俨将入刘辟彊牵衣諌

曰若不斩穆提婆母子殿下无由得入广宁王孝

珩安德王延宗自西来曰何不入辟彊曰兵少延

宗顾众而言曰孝昭帝杀杨遵彦止八十人今有

数千何谓少帝泣启太后曰有縁复见家家无縁

永别乃急召斛律光俨亦召之光闻俨杀士开抚

掌大𥬇曰龙子所为固自不似凡人入见帝于永

巷帝帅𪧐卫者步骑四百授甲将出战光曰小儿

軰弄兵与交手即乱鄙谚云奴见大家心死至尊

宜自至千秋门琅邪必不敢动帝从之光步道使

人走出曰大家来俨徒骇散帝驻马桥上遥呼之

俨犹立不进光就谓曰天子弟杀一夫何所苦执

其手强引以前请于帝曰琅邪王年少肠肥脑满

轻为举措稍长自不复然愿宽其罪帝拔俨所带

刀镮乱筑辫头良久乃释之収库狄伏连高舎洛

王子宜刘辟彊都督翟显贵于后园支解暴之都

街帝欲尽杀俨府文武职吏光曰此皆勋贵子弟

诛之恐人心不安赵彦深亦曰春秋责帅于是罪

之各有差太后责问俨俨曰冯子琮教儿太后怒

遣使就内省以弓弦绞杀子琮使内参以库车载

尸归其家自是太后常置俨于宫中毎食必自尝

之 九月齐祖珽说陆令萱出赵彦深为兖州剌

史齐主以珽为侍中陆令萱说帝曰人称琅邪王

聦明雄勇当今无敌观其相表殆非人臣自专杀

以来常怀恐惧宜早为之计幸臣何洪珍等亦请

杀之帝未决以食轝密迎珽问之珽称周公诛管

叔季犮鸩庆父帝乃𢹂俨之𣈆阳使右卫大将军

赵元侃诱俨执之元侃曰臣昔事先帝见先帝爱

王今宁就死不忍行此帝出元侃为豫州剌史庚

午帝启太后曰明旦欲与仁威早出猎夜四鼓帝

召俨俨疑之陆令萱曰兄呼儿何为不去俨出至

永巷刘桃枝反接其手俨呼曰乞见家家尊兄桃

枝以袖塞其口反袍蒙头负出至大明宫鼻血满

面拉杀之时年十四裹之以席埋于室内帝使启

太后太后临哭十馀声即拥入殿遗腹四男皆幽

死冬十月罢京畿府入领军 齐胡太后出入不

节与沙门统昙献通诸僧至有戏呼昙献为太上

皇者齐主闻太后不谨而未之信后朝太后见二

尼恱而召之乃男子也于是昙献事亦发皆伏诛

己亥帝自𣈆阳奉太后还邺至紫陌遇大风舎人

魏僧伽习风角奏言即时当有𭧂逆事帝诈云邺

中有变弯弓纒弰驰入南城遣宦者邓长颙幽太

后于北宫仍敕内外诸亲皆不得与胡太后相见

太后或为帝设食帝亦不敢尝

四年春二月庚寅齐以侍中祖珽为左仆射初胡

太后既幽于北宫珽欲以陆令萱为太后为令萱

言魏保太后故事且谓人曰陆虽妇人然实雄杰

自女娲以来未之有也令萱亦谓珽为国师国宝

由是得仆射 齐尚书左仆射祖珽势倾朝野左

丞相咸阳王斛律光恶之遥见辄骂曰多事乞索

小人欲行何计又尝谓诸将曰边境消息兵马处

分赵令𢘆与吾辈参论盲人掌机密以来全不与

吾辈语正恐误国家事耳光尝在朝堂垂(⿱𥫗廉)-- 帘坐珽

不知乘马过其前光怒曰小人乃敢尔后珽在内

省言声高慢光适过闻之又怒珽觉之私赂光从

奴问之奴曰自公用事相王毎夜抱膝叹曰盲人

入国必破矣穆提婆求娶光庶女不许齐主赐提

婆𣈆阳田光言于朝曰此田神武帝以来常种禾

饲马数千匹以拟寇敌今赐提婆无乃阙军务也

由是祖穆皆怨之斛律后无宠珽因而闲之光弟

羡为都督幽州剌史行台尚书令亦善治兵士马

精彊鄣候严整突厥畏之谓之南可汗光长子武

都为开府仪同三司梁兖二州剌史光虽贵极人

臣性节俭不好声色罕接宾客杜绝馈饷不贪权

势毎朝廷会议常独后言言辄合理或有表䟽令

人执笔口占之务从省实行兵仿其父金之法营

舎未定终不入幕或竟日不坐身不脱介胄常为

士卒先士卒有罪唯大杖挝背未尝妄杀众皆争

为之死自结发从军未尝败北深为邻敌所惮周

勲州剌史韦孝宽密为谣言曰百升飞上天明月

照长安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令谍

人传之于邺邺中小儿歌之于路珽因续之曰盲

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使其妻兄郑道

盖奏之帝以问珽珽与陆令萱皆曰实闻有之珽

因解之曰百升者斛也盲老公谓臣也与国同忧

饶舌老母似谓女侍中陆氏也且斛律累世大将

明月声震关西豊乐威行突厥女为皇后男尚公

主谣言甚可畏也帝以问韩长鸾长鸾以为不可

事遂寝珽又见帝请闲唯何洪珍在侧帝曰前得

公启即欲施行长鸾以为无此理珽未对洪珍进

曰若本无意则可既有此意而不决行万一泄露

如何帝曰洪珍言是也然犹未决会丞相府佐封

士让密启云光前西讨还敕令散兵光引兵逼帝

城将行不轨事不果而止家藏弩甲奴僮千数毎

遣使往丰乐武都所阴谋往来若不早图恐事不

可测帝遂信之谓何洪珍曰人心亦大灵我前疑

其欲反果然帝性怯恐即有变令洪珍驰召祖珽

告之欲召光恐其不从命珽请遣使赐以骏马语

云明日将游东山王可乘此同行光必入谢因而

执之帝如其言六月戊辰光入至凉风堂刘桃枝

自后扑之不仆顾曰桃枝常为如此事我不负

家桃枝与三力士以弓弦𦊰其颈拉而杀之血流

于地刬之迹终不灭于是下诏称其谋反并杀其

子开府仪同三司世雄仪同三司𢘆伽祖珽使二

千石郎刑祖信簿录光家珽于都省问所得物祖

信曰得弓十五宴射箭百刀七赐矟二珽厉声曰

更得何物曰得𬃷杖二十束拟奴仆与人𨷖者不

问曲直即杖之一百珽大惭乃下声曰朝廷已加

重刑郎中何宜为雪及出人尤其抗直祖信慨

曰贤宰相尚死我何惜馀生齐主遣使就州斩斛

律武都又遣中领军贺拔伏恩乘驿捕斛律羡仍

以洛州行台仆射中山独孤永业代羡与大将军

鲜于桃枝发定州骑卒续进伏恩等至幽州门者

白使人𠂻甲马有汗宜闭城门羡曰敕使岂可疑

拒出见之伏恩执而杀之初羡常以盛满为惧表

解所职不许临刑叹曰冨贵如此女为皇后公主

满家常使三百兵何得不败及其五子伏护世逹

世迁世辨世酋皆死周主闻光死为之大赦祖珽

与侍中高元海共执齐政元海妻陆令萱之甥也

元海数以令萱密语告珽珽求为领军齐主许之

元海密言于帝曰孝征汉人两目又盲岂可为领

军因言珽与广宁王孝珩交结由是中止珽求见

自辨且言臣与元海素嫌必元海谮臣帝弱颜不

能讳以实告之珽因言元海与司农卿尹子华等

结为朋党又以元海所泄密语告令萱令萱怒出

元海为郑州刺史子华等皆被黜珽自是专主机

衡揔知骑兵外兵事内外亲戚皆得显位帝常令

中要人扶侍出入直至永巷毎同御榻论决政事

委任之重群臣莫比 秋八月庚午齐废皇后斛

律氏为庶人 初齐胡太后自愧失德欲求恱于

齐主乃饰其兄长仁之女置宫中令帝见之帝果

恱纳为昭仪及斛律后废陆令萱欲立穆夫人太

后欲立胡昭仪力不能遂乃卑辞厚礼以求令萱

结为姊妹令萱亦以胡昭仪宠幸方隆不得已与

祖珽白帝立之戊子立皇后胡氏 冬十月齐陆

令萱欲立穆昭仪为皇后毎私谓齐主曰岂有男

为皇太子而身为婢妾者乎胡后有宠于帝不可

离闲令萱乃使人行厌蛊之术旬朔之间胡后精

神恍惚言𥬇无𢘆帝渐畏而恶之令萱一旦忽以

皇后服御衣被穆昭仪又别造宝帐爰及枕席噐

玩莫非珍奇坐昭仪于帐中谓帝曰有一圣女出

将大家看之及见昭仪令萱乃曰如此人不作皇

后遣何物人作帝纳其言甲午立穆氏为右皇后

以胡氏为左皇后 十二月齐胡后之立非陆令

萱意令萱一旦于太后前作色而言曰何物亲侄

作如此语太后问其故令萱曰不可道固问之乃

曰语大家云太后行多非法不可以训太后大怒

呼后出立剃其发送还家辛丑废胡后为庶人然

齐主犹思之毎致物以通意自是令萱与其子侍

中穆提婆势倾内外卖官鬻狱聚敛无厌毎一赐

与动倾府藏令萱则自太后以下皆受其指麾提

婆则唐邕之徒皆重迹屏气杀生与夺唯意所欲

五年春正月戊寅齐以并省尚书令高阿那肱录

尚书事揔知外兵及内省机密与侍中城阳王穆

提婆领军大将军昌黎王韩长鸾共处衡轴号曰

三贵蠧国害民日月滋甚长鸾弟万岁子宝行宝

信并开府仪同三司万岁仍兼侍中宝行宝信皆

尚公主毎群臣旦参帝常先引长鸾顾访出后方

引奏事官若不视事内省有急事皆附长鸾奏闻

军国要密无不经手尤疾士人朝夕宴私唯事谮

诉常带刀走马未尝安行瞋目张拳有啖人之势

朝士咨事莫敢仰视动致呵叱毎骂云汉狗大不

可耐唯湏杀之 齐自和士开用事以来政体隳

紊及祖珽执政颇收举才望内外称美珽复欲増

损政务沙汰人物官号服章并依故事又欲黜诸

阉竖及群小軰为致治之方陆令萱穆提婆议颇

同异珽乃讽御史中丞丽伯律令劾主书王子冲

纳赂知其事连提婆欲使赃罪相及望因此并坐

及令萱犹恐齐主溺于近习欲引后党为援乃请

以胡后兄君瑜为侍中中领军又征君瑜兄梁州

剌史君璧欲以为御史中丞令萱闻而怀怒百方

排毁出君瑜为金紫光禄大夫解中领军君璧还

镇梁州胡后之废颇亦由此释王子冲不问珽日

以益踈诸宦者更共谮之帝以问陆令萱令萱悯

嘿不对三问乃下床拜曰老婢应死老婢始闻和

士开言孝征多才博学意谓善人故举之比来观

之大是奸臣人寔难知老婢应死帝令韩长鸾检

案长鸾素恶珽得其诈出敕受赐等十馀事帝以

尝与之重誓故不杀解珽侍中仆射出为北徐州

剌史珽求见帝长鸾不许遣人推出柏阁珽坐不

肯行长鸾令牵曵而出癸巳齐以领军穆提婆为

尚书左仆射侍中中书监叚孝言为右仆射孝言

韶之弟也初祖珽执政引孝言为助除吏部尚书

孝言凡所进擢非贿则旧求仕者或于广会膝行

跪伏公自陈请孝言气色扬扬以为己任随事酬

许将作丞崔成忽于众中抗言曰尚书天下尚书

岂独叚家尚书也孝言无辞以应唯厉色遣下而

已既而与韩长鸾等共构祖珽逐而代之 冬十

月齐国子祭酒张雕以经授齐主为侍读帝甚重

之雕与宠胡何洪珍相结穆提婆韩长鸾等恶之

洪珍荐雕为侍中加开府仪同三司奏度支事大

为帝所委信常呼博士雕自以出于微贱致位大

臣欲立效以报恩论议抑扬无所回避省宫掖不

急之费禁约左右骄纵之臣数讥切宠要献替帷

幄帝亦深倚仗之雕遂以澄清为己任意气甚高

贵幸皆侧目阴谋䧟之尚书左丞封孝琰隆之之

弟子也与侍中崔季舒皆为祖珽所厚孝琰尝谓

珽曰公是衣冠宰相异于馀人近习闻之大以为

恨会齐主将如𣈆阳季舒与张雕议以为寿阳被

围大军出拒之信使往还须禀节度且道路小人

或相惊恐以为大驾向并州畏避南宼若不启諌

恐人情骇动遂与从驾文官连名进諌时贵臣赵

彦深唐邕叚孝言等意有异同季舒与争未决长

鸾遽言于帝曰诸汉官连名揔署声云諌幸并州

其实未必不反宜加诛戮辛丑齐主悉召已署名

者集含章殿斩季舒雕孝琰及散骑常侍刘逖黄

门侍郎裴泽郭遵于殿庭家属皆徙北边妇女配

奚官幼男下蚕室没入赀产癸卯遂如𣈆阳

六年春正月齐主还邺秋八月齐主如𣈆阳

七年春正月齐主还邺 二月齐主言语涩呐不

喜见朝士自非宠私昵狎未尝交语性懦不堪人

视虽三公令录奏事莫得仰视皆略陈大指惊走

而出承世祖奢泰之馀以为帝王当然后宫皆宝

衣玉食一裙之费至直万匹竞为新巧朝衣夕弊

盛修宫苑穷极壮丽所好不常数毁又复百工土

木无时休息夜则然火照作寒则以汤为泥凿𣈆

阳西山为大像一夜然油万盆光照宫中毎有灾

异寇盗不自贬损唯多设斋以为修德好自弹琵

琶为无愁之曲近侍和之者以百数民闲谓之无

愁天子于华林园立贫儿村帝自衣蓝缕之服行

乞其闲以为乐又写筑西鄙诸城使人衣黒衣攻

之帝自帅内参拒𨷖宠任陆令萱穆提婆高阿那

肱韩长鸾等宰制朝政宦官邓长颙陈德信胡儿

何洪珍等并参预机权各引亲党超居显位官由

财进狱以贿成竞为奸謟蠧政害民旧苍头刘桃

枝等皆开府封王其馀宦官胡儿歌舞人见鬼

官奴婢等滥得富贵者殆将万数庶姓封王者以

百数开府千馀人仪同无数领军一时至二十人

侍中中常侍数十人乃至狗马及鹰亦有仪同郡

君之号有𨷖鸡号开府皆食其干禄诸嬖幸朝夕

娱侍左右一戯之赏动逾巨万既而府藏空竭乃

赐二三郡或六七县使之卖官取直由是为守令

者率皆富商大贾竞为贪纵赋繁役重民不聊生

周高祖谋伐齐命边镇益储偫加戍卒齐人闻之

亦増修守御柱国于翼諌曰疆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相侵互有胜负

徒损兵储无益大计不如解严继好使彼懈而无

备然后乘闲出其不意一举可取也周主从之韦

孝宽上䟽陈三䇿其一曰臣在边积年颇见闲𨻶

不因际会难以成功是以往岁出军徒有劳费功

绩不立由失机会何者长淮之南旧为沃土陈氏

以破亡馀烬犹能一举平之齐人历年赴救丧败

而返内离外叛计尽力穷仇敌有舋不可失也今

大军若出轵关方轨而进兼与陈氏共为掎角并

令广州义旅出自三鸦又募山南骁锐㳂河而下

复遣北山稽胡绝其并𣈆之路凡此诸军仍令各

募关河之外劲勇之士厚其爵赏使为前驱岳动

川移雷骇电激百道俱进并趋虏庭必当望旗奔

溃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寔在此机其二曰若国家

更为后图未即大举宜与陈人分其兵势三鸦以

北万春以南广事屯田预为贮积募其骁悍立为

部伍彼既东南有敌戎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

场彼若兴师赴援我则坚壁清野待其去远还复

出师常以边外之军引其腹心之众我无𪧐舂之

费彼有奔命之劳一二年中必自离叛且齐氏昏

暴政出多门鬻狱卖官唯利是视荒淫酒色忌害

忠良阖境嗷然不胜其弊以此而观覆亡可待然

后乘闲电扫事等摧枯其三曰昔勾践亡吴尚期

十载武王取纣犹烦再举今若更存遵养且复相

时臣谓宜还崇邻好申其盟约安民和众通商惠

工蓄锐养威观衅而动斯乃长䇿远驭坐自兼并

也书奏周主引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入内殿从

容谓曰朕欲用兵何者为先对曰齐氏沈溺倡优

耽昏麹蘖其折冲之将斛律明月已毙于谗口上

下离心道路以目此易取也帝大𥬇二月丙辰使

谦与小司寇元卫聘于齐以观舋 先是周主独

与齐王宪及内史王谊谋伐齐又遣纳言卢韫乘

驲三诣安州揔管于翼问䇿馀人皆莫之知 秋

七月丙子始召大将军以上于大德殿告之丁丑

下诏伐齐以柱国陈王统荣阳公司马消难郑公

逹奚震为前三军揔管越王盛周昌公侯莫陈崇

赵王招为后三军揔管齐王宪帅众二万趋黎阳

随公杨坚广宁公薛回将舟师三万自渭入河梁

公侯莫陈芮帅众二万守太行道申公李穆帅众

三万守河阳道常山公于翼帅众二万出陈汝谊

盟之兄孙震武之子也周主将出河阳内史上士

宇文㢸曰齐氏建国于今累世虽曰无道藩镇之

位尚有其人今之出师要湏择地河阳冲要精兵

所聚尽力攻围恐难得志如臣所见出于汾曲戍

小山平攻之易拔用武之地莫过于此民部中大

夫天水赵煚曰河南洛阳四面受敌纵得之不可

以守请从河北直指太原倾其巢穴可一举而定

遂伯下大夫鲍宏曰我彊齐弱我治齐乱何忧不

克但先帝往日屡出洛阳彼既有备毎用不捷如

臣计者进兵汾潞直掩𣈆阳出其不虞似为上䇿

周主皆不从宏泉之弟也壬午周主帅众六万直

指河阴杨素请帅其父麾下先驱周主许之 八

月周师入齐境禁伐树践稼犯者皆斩丁未周主

攻河阴大城拔之齐王宪拔武济进围洛口拔东

西二城纵火船焚浮桥桥绝齐永桥大都督太安

傅伏自永桥夜入中潬城周人既克南城围中潬

二旬不下洛州剌史独孤永业守金墉周主自攻

之不克永业通夜办马槽二千周人闻之以为大

军且至而惮之九月齐右丞相高阿那肱自𣈆阳

将兵拒周师至河阳会周主有疾辛酉夜引兵还

水军焚其舟舰傅伏谓行台乞伏贵和曰周师疲

弊愿得精骑二千追击之可破也贵和不许齐王

宪于翼李穆所向克捷降拔三十馀城皆弃而不

守唯以王药城要害令仪同三司韩正守之正寻

以城降齐戊寅周主还长安

八年秋九月周主谓群臣曰朕去岁属有疾疹遂

不得克平逋宼前入齐境备见其情彼之行师殆

同儿戏况其朝廷昏乱政由群小百姓嗷然朝不

谋夕天与不取恐贻后悔前出河外直为拊背未

扼其喉𣈆州本高欢所起之地镇摄要重今往攻

之彼必来援吾严军以待击之必克然后乘破竹

之势鼓行而东足以穷其巢穴混同文轨诸将多

不愿行帝曰机不可失有沮吾军者当以军法裁

之冬十月己酉周主自将伐齐以越王盛杞公亮

随公杨坚为右三军谯王俭大将军窦泰广化公

丘崇为左三军齐王宪陈王纯为前军亮导之子

也丙辰齐主猎于祁连池癸亥还𣈆阳先是𣈆州

行台左丞张廷儁公直勤敏储偫有备百姓安业

疆场无虞诸嬖幸恶而代之由是公私烦扰周主

至𣈆州军于汾曲遣齐王宪将精骑二万守雀鼠

谷陈王纯步骑二万守千里径郑公逹奚震步骑

一万守统军川大将军韩明步骑五千守齐子岭

焉氏公尹升步骑五千守鼓锺镇凉城公辛韶步

骑五千守蒲津关赵王招步骑一万自华谷攻齐

汾州诸城柱国宇文盛步骑一万守汾水关遣内

史王谊监诸军攻平阳城齐行台仆射海昌王尉

相贵婴城拒守相贵相愿之兄也甲子齐集兵𣈆

祠庚午齐主自𣈆阳帅诸军趣𣈆州周主日自汾

曲至城下督战城中窘急庚午行台左丞侯子钦

出降于周壬申𣈆州剌史崔景嵩守北城夜遣使

请降于周王轨帅众应之未明周将北海叚文振

杖槊与数十人先登与景嵩同至尉相贵所拔佩

刀劫之城上鼓噪齐兵大溃遂克𣈆州虏相贵及

甲士八千人齐主方与冯淑妃猎于天池𣈆州告

急者自旦至午驿马三至右丞相高阿那肱曰大

家正为乐边鄙小小交兵乃是常事何急奏闻至

暮使更至云平阳已䧟乃奏之齐主将还淑妃请

更杀一围齐主从之周齐王宪攻拔洪洞永安二

城更图进取齐人焚桥守险军不得进乃屯永安

使永昌公椿屯鸡栖原伐柏为庵以立营椿广之

弟也癸酉齐王分军万人向千里径又分军出汾

水关自帅大军上鸡栖原宇文盛遣人告急齐王

宪自救之齐师退盛追击破之俄而椿告齐师稍

逼宪复还救之与齐对陈至夜不战会周主召宪

还宪引兵夜去齐人见柏庵在不之觉明日始知

之齐主使高阿那肱将前军先进仍节度诸军甲

戍周以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安定梁士彦为𣈆州

刺史留精兵一万镇之十一月己卯齐主至平阳

周主以齐兵新集声势甚盛且欲西还以避其锋

开府仪同大将军宇文忻谏曰以陛下之圣武乘

敌人之荒纵何患不克若使齐得令主君臣协力

虽汤武之势未易平也今主暗臣愚士无𨷖志虽

有百万之众实为陛下奉耳军正京兆王韶曰齐

失纪纲于兹累世天奖周室一战而扼其喉取乱

侮亡正在今日释之而去臣所未谕周主虽善其

言竟引军还忻贵之子也周主留齐王宪为后拒

齐师追之宪与宇文忻各将百骑与战斩其骁将

贺兰豹子等齐师乃退宪引军度汾追及周主于

玉壁齐师遂围平阳昼夜攻之城中危急楼堞皆

尽所存之城寻仞而已或短兵相接或交马出入

外援不至众皆震惧梁士彦忼慨自若谓将士曰

死在今日吾为尔先于是勇烈齐奋呼声动地无

不一当百齐师少却乃令妻妾军民妇女昼夜修

城三日而就周主使齐王宪将兵六万屯涑川遥

为平阳声援齐人作地道攻平阳城䧟十馀步将

士乘势欲入齐主敕且止召冯淑妃观之淑妃糚

点不时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旧俗相传

𣈆州城西石上有圣人迹淑妃欲往观之齐主恐

弩矢及桥乃抽攻城木造远桥齐主与淑妃度桥

桥坏至夜乃还癸巳周主还长安甲午复下诏以

齐人围𣈆州更帅诸军击之丙申纵齐降人使还

丁酉周主发长安壬寅济河与诸军合十二月丁

未周主至高显遣齐王宪帅所部先向平阳戊申

周主至平阳庚戍诸军揔集凡八万人稍进逼城

置陈东西二十馀里先是齐人恐周师猝至于城

南穿堑自乔山属于汾水齐主大出兵陈于堑北

周主命齐王宪驰往观之宪复命曰易与耳请破

之而后食周主恱曰如汝言吾无忧矣周主乘常

御马从数人巡陈所至辄呼主帅姓名慰勉之将

士喜于见知咸思自奋将战有司请换马周主曰

朕独乘良马欲何之周主欲薄齐师碍堑而止自

旦至申相持不决齐主谓高阿那肱曰战是邪不

战是邪阿那肱曰吾兵虽多堪战者不过十万疾

伤及绕城樵㸑者复三分居一昔攻玉壁援军来

即退今日将士岂胜神武时邪不如勿战却守高

梁桥安吐根曰一撮许贼马上剌取掷著汾水中

耳齐主意未决诸内参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

尚能远来我何为守堑示弱齐主曰此言是也于

是塡堑南引周主大喜勒诸军击之兵才合齐主

与冯淑妃并骑观战东偏小却淑妃怖曰军败矣

录尚书事城阳王穆提婆曰大家去大家去齐主

即以淑妃奔高梁桥开府仪同三司奚长諌曰半

进半退战之常体今兵众全整未有亏伤陛下舍

此安之马足一动人情骇乱不可复振愿速还安

慰之武卫张常山自后至亦曰军寻收讫甚完整

围城兵亦不动至尊宜回不信臣言乞将内参往

视齐主将从之穆提婆引齐主肘曰此言难信齐

主遂以淑妃北走齐师大溃死者万馀人军资器

械数百里闲委弃山积安德王延宗独全军而还

齐主至洪洞淑妃方以粉镜自玩后声乱唱贼至

于是复走先是齐主以淑妃为有功勲将立为左

皇后遣内参诣𣈆阳取皇后服御袆翟等至是遇

于中涂齐主为桉辔命淑妃著之然后去辛亥周

主入平阳梁士彦见周主持周主须而泣曰臣几

不见陛下周主亦为之流涕周主以将士疲倦欲

引还士彦叩马諌曰今齐师遁散众心皆动因其

惧而攻之其势必举周主从之执其手曰余得𣈆

州为平齐之基若不固守则大事不成朕无前忧

唯虑后变汝善为我守之遂帅诸将追齐师诸将

固请西还周主曰纵敌患生卿等若疑朕将独往

诸将乃不敢言癸丑至汾水关齐主入𣈆阳忧惧

不知所之甲寅齐大赦齐主问计于朝臣皆曰宜

省赋息役以尉民心收遗兵背城死战以安社稷

齐主欲留安德王延宗广宁王孝珩守𣈆阳自向

北朔州若𣈆阳不守则奔突厥群臣皆以为不可

帝不从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伏恩等𪧐卫近臣三

十馀人西奔周军周主封赏各有差高阿那肱所

部兵尚一万守高壁馀众保洛女砦周主引军向

高壁阿那肱望风退走齐王宪攻洛女砦拔之有

军士告称阿那肱遣臣招引西军齐主令侍中斛

律孝卿检校孝卿以为妄还至𣈆阳阿那肱腹心

复告阿那肱谋反又以为妄斩之乙卯齐王诏安

德王延宗广宁王孝珩募兵延宗入见齐主告以

欲向北朔州延宗泣諌不从密遣左右先送皇太

后太子于北朔州丙辰周主与齐王宪会于介休

齐开府仪同三司韩建业举城降以为上柱国封

郇公是夜齐主欲遁去诸将不从丁巳周师至𣈆

阳齐主复大赦改元𨺚化以安德王延宗为相国

并州剌史揔山西兵谓曰并州兄自取之儿今去

矣延宗曰陛下为社稷勿动臣为陛下出死力战

必能破之穆提婆曰至尊计已成王不得辄沮齐

主乃夜斩五龙门而出欲奔突厥从官多散领军

梅胜郎叩马諌乃回向邺时唯高阿那肱等十馀

骑从广宁王孝珩襄城王彦道继至得数十人与

俱穆提婆西奔周军陆令萱自杀家属皆诛没周

主以提婆为柱国宜州剌史下诏谕齐群臣曰若

妙尽人谋深逹天命官荣爵赏各有加隆或我之

将卒逃逸彼朝无问贵贱皆从荡涤自是齐臣降

者相继初齐高祖为魏丞相以唐邕典外兵曹太

原白建典骑兵曹皆以善书计工簿帐受委任及

齐受禅诸司咸归尚书唯二曹不废更名二省邕

官至录尚书事建官至中书令常典二省世称唐

白邕兼领度支与高阿那肱有隙阿那肱譛之齐

主敕侍中斛律孝卿揔知骑兵度支孝卿事多専

决不复询禀邕自以𪧐旧习事为孝卿所轻意甚

郁郁及齐主还邺邕遂留𣈆阳并州将帅请于安

德王延宗曰王不为天子诸人实不能为王出死

力延宗不得已戊午即皇帝位下诏曰武平孱弱

政由官竖斩关夜遁莫知所之王公卿士猥见推

逼今祇承宝位大赦改元德昌以𣈆昌王唐邕为

宰相齐昌王莫多娄敬显沐阳王和阿干子右卫

大将军叚畅开府仪同三司韩骨胡等为将帅敬

显贷文之子也众闻之不召而至者前后相属延

宗发府藏及后宫美女以赐将士籍没内参十馀

家齐主闻之谓近臣曰我宁使周得并州不欲安

德得之左右曰理然延宗见士卒皆亲执手称名

流涕呜咽众争为死童儿女子亦乘屋攘袂投砖

石以御敌己未周主至𣈆阳庚申齐主入邺周军

围𣈆阳四合如黒云安德王延宗命莫多娄敬显

韩骨胡拒城南和阿干子叚畅拒城东自帅众拒

齐王宪于城北延宗素肥前如偃后如伏人常𥬇

之至是奋大矟往来督战劲捷若飞所向无前和

阿干子叚畅以千骑奔周军周主攻东门际昏遂

入之进焚佛寺延宗敬显自门入夹击之周师大

乱争门相塡压塞路不得进齐人从后斫剌死者

二千馀人周主左右略尽自拔无路承御上士张

寿牵马首贺拔伏恩以鞭拂其后﨑岖得出齐人

奋击几中之城东道厄曲伏恩及降者皮子信导

之仅得免时已四更延宗谓周主为乱兵所杀使

于积尸中求长鬛者不得时齐人既捷入坊饮酒

尽醉卧延宗不复能整周主出城饥甚欲遁去诸

将亦多劝之还宇文忻勃然进曰陛下自克𣈆州

乘胜至此今伪主奔波关东响振自古行兵未有

若斯之盛昨日破城将士轻敌微有不利何足为

怀丈夫当死中求生败中取胜今破竹之势已成

柰何弃之而去齐王宪柱国王谊亦以为去必不

免叚畅等又盛言城内空虚周主乃驻马鸣角收

兵俄顷复振辛酉旦还攻东门克之延宗战力屈

走至城北周人擒之周主下马执其手延宗辞曰

死人手何敢迫至尊周主曰两国天子非有怨恶

直为百姓来耳终不相害勿怖也使复衣帽而礼

之唐邕等皆降于周独莫多娄敬显奔邺齐主以

为司徒延宗初称尊号遣使修启于瀛州剌史任

城王湝曰至尊出奔宗庙事重群公劝迫权主号

令事宁终归叔父湝曰我人臣何容受此启执使

者送邺壬戍周主大赦削除齐制收礼文武之士

初伊娄谦聘于齐其参军高遵以情输于齐齐人

徇之于𣈆阳周主既克𣈆阳召谦劳之执遵付谦

任其报复谦顿首请赦之周主曰卿可聚众唾面

使其知愧谦曰以遵之罪又非唾面可责帝善其

言而止谦待遵如初

臣光曰赏有功诛有罪此人君之任也高遵奉使

异国漏泄大谋斯叛臣也周高祖不自行戮乃以

赐谦使之复怨失政刑矣孔子谓以德报怨者何

以报德为谦者宜辞而不受归诸有司以正典刑

乃请而赦之以成其私名美则美矣亦非公义也

 齐主命立重赏以募战士而竟不出物广宁王

孝珩请使任城王湝将幽州道兵入土门扬声趣

并州独孤永业将洛州道兵入潼关扬声趣长安

臣请将京畿兵出滏口鼓行逆战敌闻南北有兵

自然逃溃又请出宫人珍宝赏将士齐主不恱斛

律孝卿请齐主亲劳将士为之撰辞且曰宜忼慨

流涕以感激人心齐主既出临众将令之不复记

所受言遂大𥬇左右亦𥬇将士怒曰身尚如此吾

辈何急皆无战心于是自大丞相已下太宰三师

大司马大将军三公等官并增贠而授或三或四

不可胜数朔州行台仆射高劢将兵侍卫太后太

子自土门道还邺时宦官仪同三司苟子溢犹恃

宠纵暴民间鸡彘纵鹰犬搏噬取之劢执以徇将

斩之太后救之得免或谓劢曰子溢之徒言成祸

福独不虑后患邪劢攘袂曰今西宼已据并州逹

官率皆委叛正坐此辈浊乱朝廷若得今日斩之

明日受诛亦无所恨劢岳之子也甲子齐太后至

邺丙寅周主出齐宫中珍宝服玩及宫女二千人

班赐将士加立功者官爵各有差周主问高延宗

以取邺之䇿辞曰此非亡国之臣所及强问之乃

曰若任城王据邺臣不能知若今王自守陛下兵

不血刄癸酉周师趣邺命齐王宪先驱以上柱国

陈王纯为并州揔管齐主引诸贵臣入朱雀门赐

酒食问以御周之䇿人人异议齐主不知所从是

时人情忷惧莫有𨷖心朝士出降昼夜相属高劢

曰今之叛者多是贵人至于卒伍犹未离心请追

五品已上家属置之三台因胁之以战若不捷则

焚台此曹顾惜妻子必当死战且王师频北贼徒

轻我今背城一决理必破之齐主不能用望气者

言当有革易齐主引尚书令高元海等议依天统

故事禅位皇太子

九年春正月乙亥朔齐太子𢘆即皇帝位生八年

矣攺元承光大赦尊齐主为太上皇帝皇太后为

太皇太后皇后为太上皇后以广宁王孝珩为太

宰司徒莫多娄敬显领军大将军尉相愿谋伏兵

千秋门斩高阿那肱立广宁王孝珩会阿那肱自

它路入朝不果孝珩求拒周师谓阿那肱等曰朝

廷不赐遣击贼岂不畏孝珩反邪孝珩若破宇文

邕遂至长安反亦何预国家事以今日之急犹如

此猜忌耶高韩恐其为变出孝珩为沧州剌史相

愿拔佩刀斫柱叹曰大事去矣知复何言齐主使

长乐王尉世辩帅千馀骑觇周师出滏口登高阜

西望遥见群乌飞起谓是西军旗帜即驰还比至

紫陌桥不敢回顾于是黄门侍郎颜之推中书侍

郎薛道衡侍中陈德信等劝上皇往河外募兵更

为经略若不济南投陈国从之丁丑太皇太后太

上皇后自邺先趣济州癸未幼主亦自邺东行己

丑周师至紫陌桥 壬辰周师至邺城下癸巳围

之烧城西门齐人出战周师奋击大破之齐上皇

从百骑东走使武卫大将军慕容三藏守邺宫周

师入邺齐王公以下皆降三藏犹拒战周主引见

礼之拜仪同大将军三藏绍宗之子也领军大将

军渔阳鲜于世荣齐高祖旧将也周主先以马脑

酒锺遗之世荣得即碎之周师入邺世荣在三台

前鸣鼓不辍周人执之世荣不屈乃杀之周主执

莫多娄敬显数之曰汝有死罪三前自𣈆阳走邺

𢹂妾弃母不孝也外为伪朝勠力内实通启于朕

不忠也送𣢾之后犹持两端不信也用心如此不

死何待遂斩之使将军尉迟勤追齐主甲午周主

入邺齐国子博士张乐熊安生博通五经闻周主

入邺遽令扫门家人怪而问之安生曰周帝重道

尊儒必将见我俄而周主幸其家不听拜亲执其

手引与同坐赏赐甚厚给安车驷马以自随又遣

小司马唐道和就中书侍郎李德林宅宣旨慰谕

曰平齐之利唯在于尔引入宫使内史宇文昂访

问齐朝风俗政教人物善恶即留内省三𪧐乃归

乙未齐上皇度河入济州是日幼主禅位于大丞

相任城王湝又为湝诏尊上皇为无上皇幼主为

宋国天王令侍中斛律孝卿送禅文及玺绂于瀛

州孝卿即诣邺周主诏去年大赦所未及之处皆

从赦例齐洛州剌史独孤永业有甲士三万闻𣈆

州败请出兵击周奏寝不报永业愤慨又闻并州

䧟乃遣子湏逹请降于周周以永业为上柱国封

应公丙申周以越王盛为相州揔管齐上皇留胡

太后于济州使高阿那肱守济州关觇候周师自

与穆后冯淑妃幼主韩长鸾邓长颙等数十人奔

青州使内参田鹏鸾西出参伺动静周师获之问

齐主何在绐云已去计当出境周人疑其不信捶

之毎折一支辞色愈厉竟折四支而死上皇至青

州即欲入陈而高阿那肱密召周师约生致齐主

屡启云周师尚远已令烧断桥路上皇由是淹留

自宽周师至关阿那肱即降之周师奄至青州上

皇囊金系于鞍后与后妃幼主等十馀骑南走己

亥至南邓村尉迟勤追及尽擒之并胡太后送邺

庚子周主诏故斛律光崔季舒等宜追加赠谥并

为改葬子孙各随䕃叙录家口田宅没官者并还

之周主指斛律光名曰此人在朕安得至邺辛丑

诏齐之东山南园三台并可毁撤瓦木并物可用

者悉以赐民山园之田各还其主 二月丙午周

主宴从官将士于齐太极殿颁赏有差丁未高纬

至邺周主降阶以宾礼见之齐广宁王孝珩至沧

州以五千人会任城王湝于信都共谋匡复召募

得四万馀人周主使齐王宪柱国杨坚击之令高

纬为手书招湝湝不从宪军至赵州湝遣二谍觇

之候骑执以白宪宪集齐旧将遍示之谓曰吾所

争者大不在汝曹今纵汝还仍充吾使乃与湝书

曰足下谍者为候骑所拘军中情实具诸执事战

非上计无待⺊疑守乃下䇿或未相许已勒诸军

分道并进相望非远冯轼有期不俟终日所望知

机也宪至信都湝陈于城南以拒之湝所署领军

尉相愿诈出略陈遂以众降相愿湝心腹也众皆

骇惧湝杀相愿妻子明日复战宪击破之俘斩三

万人执湝及广宁王孝珩宪谓湝曰任城王何苦

至此湝曰下官神武皇帝之子兄弟十五人幸而

独存逢宗社颠覆今日得死无愧坟陵宪壮之命

归其妻子又亲为孝珩洗疮傅药礼遇甚厚孝珩

叹曰自神武皇帝以外吾诸父兄弟无一人至四

十者命也嗣君无独见之明宰相非柱石之寄恨

不得握兵符受斧钺展我心力耳齐王宪善用兵

多谋略得将士心齐人惮其威声皆望风沮溃刍

牧不扰军无私焉周主以齐降将封辅相为北朔

州揔管北朔州齐之重镇士卒骁勇前长史赵穆

等谋执辅相迎任城王湝于瀛州不果乃迎定州

剌史范阳王绍义绍义至马邑自肆州以北二百

八十馀城皆应之绍义与灵州刺史袁洪猛引兵

南出欲取并州至新兴而肆州已为周守前队二

仪同以所部降周周兵击显州执刺史陆琼复攻

拔诸城绍义还保北朔州周东平公神举将兵逼

马邑绍义战败北奔突厥犹有众三千人绍义令

曰欲还者从其意于是辞去者太半突厥佗钵可

汗常谓齐显祖为英雄天子以绍义重踝似之甚

见爱重凡齐人在北者悉以隶之于是齐之行台

州镇唯东雍州行台傅伏营州刺史高宝宁不下

其馀皆入于周凡得州五十郡一百六十二县三

百八十户三百三万二千五百高宝宁者齐之踈

属有勇略久镇和龙甚得夷夏之心周主于河阳

幽青南兖豫徐北朔定置揔管府相并二州各置

宫及六府官乙卯周主自邺西还 周主之擒尉

相贵也招齐东雍州刺史傅伏伏不从齐人以伏

为行台右仆射周主既克并州复遣韦孝宽招之

令其子以上大将军武郷公告身及金马脑二酒

锺赐伏为信伏不受谓孝宽曰事君有死无贰此

儿为臣不能竭忠为子不能尽孝人所仇疾愿速

斩之以令天下周主自邺还至𣈆州遣高阿那肱

等百馀人临汾水召伏伏出军隔水见之问至尊

今何在阿那肱曰已被擒矣伏仰天大哭帅众入

城于听事前北面哀号良久然后降周主见之曰

何不早下伏流涕对曰臣三世为齐臣食齐禄不

能自死羞见天地周主执其手曰为臣当如此乃

以所食羊肋骨赐伏曰骨亲肉踈所以相付遂引

使𪧐卫授上仪同大将军敕之曰若亟与公高官

恐归附者心动努力事朕勿忧富贵佗日又问前

救河阴得何赏对曰蒙一转授特进永昌郡公周

主谓高纬曰朕三年教战决取河阴正为傅伏善

守城不可动遂敛军而退公当时赏功何其薄也

夏四月乙巳周主至长安置高纬于前列其王公

等于后车舆旗帜器物以次陈之僃大驾布六军

奏凯乐献俘于太庙观者皆称万岁戊申封高纬

为温公齐之诸王三十馀人皆受封爵周主与齐

君臣饮酒令温公起舞高延宗悲不自持屡欲仰

药其傅婢禁止之周主以李德林为内史上士自

是诏诰格式及用山东人物并以委之帝从容谓

群臣曰我常日唯闻李德林名复见其为齐朝作

诏书移檄正谓是天上人岂言今日得其驱使神

武公纥豆陵毅对曰臣闻麟麟凤皇为王者瑞可

以德感不可力致麟麟凤皇得之无用岂如德林

为瑞且有用哉帝大𥬇曰诚如公言 五月己丑

周主祭方丘诏以路寝会义崇信含仁云和思齐

诸殿皆𣈆公护专政时所为事穷壮丽有逾清庙

悉可毁撤雕斵之物并赐贫民缮造之宜务从卑

朴戊戍又诏并邺诸堂壮丽者准此

臣光曰周高祖可谓善处胜矣佗人胜则益奢高

祖胜而愈俭  十月周人诬温公高纬与宜州

剌史穆提婆谋反并其宗族皆赐死众人多自陈

无之高延宗独攘袂泣而不言以椒塞口而死唯

纬弟仁英以清狂仁雅以喑疾得免徙于蜀其馀

亲属不杀者散配西土皆死于边裔周主以高湝

妻卢氏赐其将斛斯征卢氏蓬首垢面长斋不言

𥬇征放之乃为尼齐后妃贫者至以卖烛为业

十二月高宝宁自黄龙上表劝进于高绍义绍义

遂称皇帝改元武平以宝宁为丞相突厥佗钵可

汗举兵助之

十年夏六月周高祖殂 闰月齐范阳王绍义闻

周高祖殂以为天助幽州人卢昌期起兵据范阳

迎绍义绍义引突厥兵赴之周遣柱国东平公神

举将兵讨昌期绍义闻幽州揔管出兵在外欲乘

虚袭葪神举遣大将军宇文恩将四千人救之半

为绍义所杀会神举克范阳擒昌期绍义闻之素

衣举哀还入突厥高宝宁帅夷夏数万骑救范阳

至潞水闻昌期死还据和龙

十一年春二月突厥佗钵可汗请和于周周主以

赵王招女为千金公主妻之且命执送高绍义佗

钵不从

十二年夏六月周遣建威侯贺若谊赂佗钵可汗

且说之以求高绍义佗钵伪与绍义猎于南境使

谊执之谊敦之弟也秋七月甲申绍义至长安徙

之蜀久之病死于蜀

   杨坚篡周

陈临海王光大二年秋七月壬寅周随桓公杨忠

卒子坚袭爵坚为开府仪同三司

宣帝大建四年夏四月癸巳周立皇子鲁公赟为

太子大赦

五年秋九月壬午周太子赟纳妃杨氏妃大将军

随公坚之女也太子好昵近小人左宫正宇文孝

伯言于周主曰皇太子四海所属而德声未闻臣

忝宫官实当其责且春秋尚少志业未成请妙选

正人为其师友调护圣质犹望日就月将如或不

然悔无及矣帝敛容曰卿世载鲠直竭诚所事观

卿此言有家风矣孝伯拜谢曰非言之难受之难

也帝曰正人岂复过卿于是以尉迟运为右宫正

运迥之弟子也帝尝问万年县丞南阳乐运曰卿

言太子何如人对曰中人帝顾谓齐公宪曰百官

佞我皆称太子聦明睿智唯运所言忠直耳因问

运中人之状对曰如齐桓公是也管仲相之则霸

竖貂辅之则乱可与为善可与为恶帝曰我知之

矣乃妙选宫官以辅之仍擢运为京兆丞太子闻

之意甚不恱

七年大将军杨坚姿相奇伟畿伯下大夫长安来

和尝谓坚曰公眼如曙星无所不照当王有天下

愿忍诛杀周主待坚素厚齐王宪言于帝曰普六

茹坚相貎非常臣毎见之不觉自失恐非人下请

早除之帝亦疑之以问来和和诡对曰随公止是

守节人可镇一方若为将领陈无不破

八年秋八月周太子伐吐谷浑至伏俟城而还宫

尹郑译王端等皆有宠于太子太子在军中多失

德译等皆预焉军还王轨等言之于周主周主怒

杖太子及译等仍除译等名宫臣亲幸者咸被谴

太子复召译戏狎如𥘉译因曰殿下何时可得据

天下太子恱益昵之译俨之兄孙也周主遇太子

甚严毎朝见进止与群臣无异虽隆寒盛暑不得

休息以其嗜酒禁酒不得至东宫有过辄加捶挞

尝谓之曰古来太子被废者几人馀儿岂不堪立

邪乃敕东宫官属录太子言语动作每月奏闻太

子畏帝威严矫情修饰由是过恶不上闻王轨尝

与小内史贺若弼言太子必不克负荷弼深以为

然劝轨陈之轨后因侍坐言于帝曰皇太子仁孝

无闻恐不了陛下家事愚臣短暗不足可信陛下

𢘆以贺若弼有文武奇才亦常以此为忧帝以问

弼对曰皇太子养德春宫未闻有过既退轨让弼

曰平生言论无所不道今者对扬何得乃尔反复

弼曰此公之过也太子国之储副岂易发言事有

蹉跌便至灭族本谓公密陈臧否何得遂至昌言

轨默然久之乃曰吾专心国家遂不存私计向者

对众良实非宜后轨因内宴上寿捋帝须曰可爱

好老公但恨后嗣弱耳先是帝问右宫伯宇文孝

伯曰吾儿比来何如对曰太子比惧天威更无过

失罢酒帝责孝伯曰公常语我云太子无过今轨

有此言公为诳矣孝伯再拜曰臣闻父子之际人

所难言臣知陛下不能割慈忍爱遂尔结舌帝知

其意默然久之乃曰朕已委公矣公其勉之王轨

骤言于帝曰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貎有反

相帝不恱曰必天命有在将若之何杨坚闻之甚

惧深自晦匿帝深以轨等言为然但汉王赞次长

又不才馀子皆幼故得不废

十年夏五月癸巳帝不豫 六月丁酉朔帝疾甚

还长安是夕殂年三十六戊戍太子即位尊皇后

阿史那氏为皇太后宣帝始立即逞奢欲大行在

殡曽无戚容扪其杖痕大骂曰死晚矣阅视高祖

宫人逼为淫欲超拜吏部下大夫郑译为开府仪

同大将军内史中大夫委以朝政己未葬武皇帝

于孝陵庙号高祖既葬诏内外公除帝及六宫皆

议即吉京兆郡丞乐运上䟽以为葬期既促事讫

即除太为汲汲帝不从帝以齐炀(“旦”改为“𠀇”)王宪属尊望重

忌之谓宇文孝伯曰公能为朕图齐王当以其官

相授孝伯叩头曰先帝遗诏不许滥诛骨肉齐王

陛下之叔父功高德茂社稷重臣陛下若无故害

之臣又顺旨曲从则臣为不忠之臣陛下为不孝

之子矣帝不怿由是踈之乃与开府仪同大将军

于智郑译等密谋之使智就宅候宪因告宪有异

谋甲子帝遣宇文孝伯语宪欲以宪为太师宪辞

让又使孝伯召宪曰晚与诸王俱入既至殿门宪

独被引进帝先伏壮士于别室至即执之宪自辨

理帝使于智证宪宪目光如炬与智相质或谓宪

曰以王今日事势何用多言宪曰死生有命宁复

图存但老母在堂恐留兹恨耳因掷笏于地遂缢

之帝召宪僚属使证成宪罪参军勃海李纲誓之

以死终无桡辞有司以露车载宪尸而出故吏皆

散唯李纲抚棺号恸躬自瘗之哭拜而去又杀上

大将军王兴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独孤熊开府仪

同大将军豆卢绍皆素与宪亲善者也帝既诛宪

而无名乃云与兴等谋反时人谓之伴死以于智

为柱国封齐公以赏之 闰月乙亥周主立妃杨

氏为皇后 秋七月壬戍以毫州揔管杨坚为上

柱国大司马

十一年春正月癸巳周主受朝于露门始与群臣

服汉魏衣冠大赦改元大成置四辅官以大冢宰

越王盛为大前疑相州揔管蜀公尉迟㢠为大右

弼申公李穆为大左辅大司马随公杨坚为大后

承周主之初立也以高祖刑书要制为太重而除

之又数行赦宥京兆郡丞乐运上䟽以为虞书所

称眚灾肆赦谓过误为害当缓赦之吕刑云五刑

之疑有赦谓刑疑从罚罚疑从免也谨寻经典未

有罪无轻重溥天大赦之文大尊岂可数施非常

之惠以肆奸究之恶乎帝不纳既而民轻犯法又

自以奢淫多过失恶人规諌欲为威虐慑服群下

乃更为刑经圣制用法益深大醮于正武殿告天

而行之密令左右伺察群臣小有过失辄行诛谴

又居丧才逾年即恣声乐鱼龙百戏常陈殿前累

日继夜不知休息多聚美女以实后宫増置位号

不可详录游宴沈湎或旬日不出群臣请事者皆

因宦者奏之于是乐运舆衬诣朝堂陈帝八失其

一以为大尊比来事多独断不参诸宰辅与众共

之其二搜美女以实后宫仪同以上女不许辄嫁

贵贱同怨其三大尊一入后宫数日不出所须闻

奏多附官者其四下诏宽刑未及半年更严前制

其五高祖斵雕为朴崩未逾年而遽穷奢丽其六

徭赋下民以奉俳优角抵其七上书字误者即治

其罪杜献书之路其八玄象垂诫不能谘诹善道

修布德政若不革兹八事臣见周庙不血食矣帝

大怒将杀之朝臣恐惧莫有救者内史中大夫洛

阳元岩叹曰臧洪同死人犹愿之况比干乎若乐

运不免吾将与之俱毙乃诣阁请见曰乐运不顾

其死欲以求名陛下不如劳而遣之以广圣度帝

颇感悟明日召运谓曰朕昨夜思卿所奏实为忠

臣赐御食而罢之 癸卯周立皇子阐为鲁王戊

午周主至洛阳立鲁王阐为皇太子 二月周徐

州揔管王轨闻郑译用事自知及祸谓所亲曰吾

昔在先朝寔申社稷至计今日之事断可知矣此

州控带淮南邻接彊宼欲为身计易如反掌但忠

义之节不可亏违况荷先帝厚恩岂可以获罪于

嗣主遽忘之邪止可于此待死冀千载之后知吾

此心耳周主从容问译曰我脚杖痕谁所为也对

曰事由乌丸轨宇文孝伯因言轨捋须事帝使内

史杜庆信就州杀轨元岩不肯署诏御正中大夫

颜之仪切諌帝不听岩进继之脱巾顿颡三拜三

进帝曰汝欲党乌丸轨邪岩曰臣非党轨正恐滥

诛失天下之望帝怒使阉竖搏其面轨遂死岩亦

废于家远近知与不知皆为轨流涕之仪之推之

弟也周主之为太子也上柱国尉迟运为宫正数

进諌不用又与王轨宇文孝伯宇文神举皆为高

祖所亲待太子疑其同毁已及轨死运惧私谓孝

伯曰吾徒必不免祸为之柰何孝伯曰今堂上有

老母地下有武帝为臣为子知欲何之且委质事

人本徇名义諌而不入死焉可逃足下若为身计

宜且远之于是运求出为秦州揔管它日帝托以

齐王宪事让孝伯曰公知齐王谋反何以不言对

曰臣不知齐王忠于社稷为群小所谮言必不用

所以不言且先帝付嘱微臣唯令辅导陛下今諌

而不从寔负顾托以此为罪是所甘心帝大惭俛

首不语命将出赐死于家时宇文神举为并州剌

史帝遣使就州鸩杀之尉迟运至秦州亦以忧死

 辛巳周宣帝传位于太子阐大赦改元大象自

称天元皇帝所居称天台冕二十四旒车服旗鼓

皆倍于前王之数皇帝称正阳宫置纳言御正诸

卫等官皆准天台尊皇太后为天元皇太后天元

既传位骄侈弥甚务自尊大无所顾惮国之仪典

率情变更毎对臣下自称为天用樽彝珪瓒以饮

食令群臣朝天台者致斋三日清身一日既自比

上帝不欲群臣同己常自带绶及冠通天冠加金

附蝉顾见侍臣弁上有金蝉及王公有绶者并令

去之不听人有天高上大之称官名有犯皆改之

改姓高者为姜九族称高祖者为长祖又令天下

车皆以浑木为轮禁天下妇人不得施粉黛自非

宫人皆黄眉墨糚毎召侍臣论议唯欲兴造变革

未尝言及政事游戏无常出入不节羽仪仗卫晨

出夜还陪侍之官皆不堪命自公卿以下常被楚

挞毎捶人皆以百二十为度谓之天杖其后又加

至二百四十宫人内职亦如之后妃嫔御虽被宠

幸亦多杖背于是内外恐怖人不自安皆求苟免

莫有固志重足累息以逮于终 夏五月辛亥以

襄国郡为赵国济南郡为陈国武当安富二郡为

越国上党郡为代国新野郡为滕国邑各万户令

赵王招陈王纯越王盛代王逹滕王逌并之国随

公杨坚私谓大将军汝南公庆曰天元实无积德

视其相貎寿亦不长又诸藩微弱各令就国曾无

深根固本之计羽翮既翦何能及远哉 秋七月

庚寅周以杨坚为大前疑 己酉周尊天元帝太

后李氏为天皇太后壬子改天元皇后朱氏为天

皇后立妃元氏为天右皇后陈氏为天左皇后凡

四后云

十二年春二月乙丑周天元改制为天制敕为天

敕壬午尊天元皇太后为天元上皇太后天皇太

后为天元圣皇太后癸未诏杨后与三后皆称太

皇后司马后直称皇后行军揔管𣏌公亮天元之

从祖兄也其子西阳公温妻尉迟氏蜀公迥之孙

有美色以宗妇入朝天元饮之酒逼而淫之亮闻

之惧三月军还至豫州密谋袭韦孝宽并其众推

诸父为主鼓行而西亮国官茹宽知其谋先告孝

宽孝宽潜设备亮夜将数百骑袭孝宽营不克而

走戊子孝宽追斩之温亦坐诛天元即召其妻入

宫拜长贵妃时周师宼淮南韦孝宽为行军元帅

周天元如同州増候正前驱式道为三百六十重

自应门至于赤岸泽数十里间幡旗相蔽音乐俱

作又令虎贲持钑马上称警跸乙未改同州宫为

成天宫庚子还长安诏天台侍卫之官皆著五色

及红紫绿衣以杂色为縁名曰品色衣有大事与

公服间服之壬寅诏内外命妇皆执笏其拜宗庙

及天台皆俛伏如男子天元将立五皇后以问小

宗伯狄道辛彦之对曰皇后与天子敌体不宜有

五太学博士西城何妥曰昔帝喾四妃虞舜二妃

先代之数何常之有帝大恱免彦之官甲辰诏曰

坤仪比德土数惟五四太皇后外可増置天中太

皇后一人于是以陈氏为天中大皇后尉迟妃为

天左太皇后又造下帐五使五后各居其一实宗

庙祭器于前自读祝版而祭之又以五辂载妇人

自帅左右步从又好倒悬鸡及碎瓦于车上观其

号呼以为乐 夏五月周杨后性柔婉不妒忌四

皇后及嫔御等咸爱而仰之天元昏暴滋甚喜怒

乖度尝谴后欲加之罪后进止详闲辞色不挠天

元大怒遂赐后死逼令引诀后母独孤氏诣阁陈

谢叩头流血然后得免后父前大疑坚位望隆重

天元忌之尝因忿谓后曰必族灭尔家因召坚谓

左右曰色动即杀之坚至神明自若乃止内史上

大夫郑译与坚少同学奇坚相表倾心相结坚既

为帝所忌情不自安尝在永巷私于译曰久愿出

藩公所悉也愿少留意译曰以公德望天下归心

欲求多福岂敢忘也谨即言之天元将遣译入寇

译请元帅天元曰卿意如何对曰若定江东自非

懿戚重臣无以镇抚可令随公行且为寿阳揔管

以督军事天元从之己丑以坚为杨州揔管使译

发兵会寿阳将行会坚暴有足疾不果行甲午夜

天元僃法驾幸天兴宫乙未不豫而还小御正博

陵刘昉素以狡謟得幸于天元与御正中大夫颜

之仪并见亲信天元召昉之仪入卧内欲属以后

事天元喑不复能言昉见静帝幼冲以杨坚后父

有重名遂与领内史郑译御饰大夫柳裘内史大

夫杜陵韦謩御正下士朝那皇甫绩谋引坚辅政

坚固辞不敢当昉曰公若为速为之不为昉自为

也坚乃从之称受诏居中侍疾裘惔之孙也是日

帝殂秘不发丧昉译矫诏以坚揔知中外兵马事

颜之仪知非帝旨拒而不从昉等草诏署讫逼之

仪连署之仪厉声曰主上升遐嗣子冲幼阿衡之

任宜在宗英方今赵王最长以亲以德合膺重寄

公等备受朝恩当思尽忠报国柰何一旦欲以神

器假人之仪有死而已不能诬罔先帝昉等知不

可屈乃代之仪署而行之诸卫既受敕并受坚节

度坚恐诸王在外生变以千金公主将适突厥为

辞征赵陈越代滕五王入朝坚索符玺颜之仪正

色曰此天子之物自有主者宰相何故索之坚大

怒命引出将杀之以其民望出为西边郡守丁未

发丧静帝入居天台罢正阳宫大赦停洛阳宫作

庚戍尊阿史那太后为太皇太后李太后为太帝

太后杨后为皇太后朱后为帝太后其陈后元后

尉迟后并为尼以汉王赞为上柱国右大丞相尊

以虚名实无所综理以杨坚为假黄钺左大丞相

秦王贽为上柱国百官揔已以听于左丞相坚初

受顾命使邗国公杨惠谓御正下大夫李德林曰

朝廷赐令揔文武事经国任重今欲与公共事必

不得辞德林曰愿以死奉公坚大喜始刘昉郑译

议以坚为大冢宰译自摄大司马昉又求小冢宰

坚私问德林曰欲何以见处德林曰宜作大丞相

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不尔无以压众心及发

丧即依此行之以正阳宫为丞相府时众情未壹

坚引司武上士卢贲置左右将之东宫百官皆不

知所从坚濳令贲部伍仗卫因召公卿谓曰欲求

富贵者宜相随往往偶语欲有去就贲严兵而至

众莫敢动出崇阳门至东宫门者拒不纳贲谕之

不去瞋目叱之门者遂却坚入贲遂典丞相府𪧐

卫贲辩之弟子也以郑译为丞相府长史刘昉为

司马李德林为府属二人由是怨德林内史下大

夫勃海高颎明敏有器局习兵事多计略坚欲引

之入府遣杨惠谕意颎承旨欣然曰愿受驱驰纵

令公事不成颎亦不辞灭族乃以为相府司录时

汉王赞居禁中毎与静帝同帐而坐刘昉饰美妓

进赞赞甚恱之昉因说赞曰大王先帝之弟时望

所归孺子幼冲岂堪大事今先帝初崩群情尚扰

王且归第待事宁后入为天子此万全计也赞年

少性识庸下以为信然遂从之坚革宣帝苛酷之

政更为宽大删略旧律作刑书要制奏而行之躬

履节俭中外恱之坚夜召太史中大夫庾季才问

曰吾以庸虚受兹顾命天时人事卿以为何如季

才曰天道精微难可意察窃以人事⺊之符兆已

定季才纵言不可公岂复得为箕颍之事乎坚默

然久之曰诚如君言独孤夫人亦谓坚曰大事已

然骑虎之势必不得下勉之坚以相州揔管尉迟

迥位望素重恐有异图使迥子魏安公惇奉诏书

召之会葬壬子以上柱国韦孝宽为相州揔管又

以小司徒叱列长义为相州刺史先命赴邺孝宽

续进陈王纯时镇齐州坚使门正上士崔彭征之

彭以两骑往止传舎遣人召纯纯至彭请屏左右

密有所道遂执而锁之因大言曰陈王有罪诏征

入朝左右不得辄动其从者愕然而去彭楷之孙

也六月五王皆至长安 周尉迟迥知丞相坚将

不利于帝室谋举兵讨之韦孝宽至朝歌迥遣其

大都督贺兰贵赍书候韦孝宽孝宽留贵与语以

审之疑其有变遂称疾徐行又使人至相州求医

药密以伺之孝宽兄子艺为魏郡守迥遣艺迎孝

宽孝宽问迥所为艺党于迥不以实对孝宽怒将

斩之艺惧悉以迥谋语孝宽孝宽𢹂艺西走每至

亭驿尽驱传马而去谓驿司曰蜀公将至宜速具

酒食迥寻遣仪同大将军梁子康将数百骑追孝

宽追者至驿辄逢盛馔又无马遂迟留不进孝宽

与艺由是得免坚又令候正破六韩裒诣迥谕旨

密与揔管府长史𣈆昶等书令为之备迥闻之杀

昶及裒集文武士民登城北楼令之曰杨坚藉后

父之势挟幼主以作威福不臣之迹暴于行路吾

与国舅甥任兼将相先帝处吾于此本欲寄以安

危今欲与卿等纠合义勇以匡国庇民何如众咸

从命迥乃自称大揔管承制置官司时赵王招入

朝留少子在国迥奉以号令甲子坚发关中兵以

韦孝宽为行军元帅郕公梁士彦乐安公元谐化

政公宇文忻濮阳公武川宇文述武郷公崔弘度

清河公杨素陇西公李询等皆为行军揔管以讨

迥弘度楷之孙询穆之兄子也初宣帝使计部中

大夫杨尚希抚慰山东至相州闻宣帝殂与尉迟

迥发丧尚希出谓左右曰蜀公哭不哀而视不安

将有佗计吾不去惧及于难遂夜从捷径而遁迟

明迥觉追之不及遂归长安坚遣尚希督宗兵三

千人镇潼关雍州牧毕刺王贤与五王谋杀坚事

泄坚杀贤并其三子掩五王之谋不问以秦王贽

为大冢宰𣏌公椿为大司徒庚子以柱国梁睿为

益州揔管 周青州揔管尉迟勤迥之弟子也初

得迥书表送之寻亦从迥迥所统相卫𥠖洛贝赵

冀瀛沧勤所统青齐胶光莒等州皆从之众数十

万荣州刺史邵公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

费也利进潼州刺史曹孝远各据本州徐州揔管

司录席毗罗据兖州前东平郡守毕义绪据兰陵

皆应迥怀县永桥镇将纥豆陵惠以城降迥迥使

其所署大将军石逊攻建州建州刺史宇文弁以

州降之又遣西道行台韩长业攻拔潞州执刺史

赵威署城人郭子胜为刺史纥豆陵惠袭䧟钜鹿

遂围𢘆州上大将军宇文威攻汴州莒州刺史乌

丸尼等帅青齐之众围沂州大将军檀让攻拔曹

亳二州屯兵梁郡席毗罗众号八万军于蕃城攻

䧟昌虑下邑李惠自申州攻永州拔之迥遣使招

大左辅并州刺史李穆穆锁其使封上其书穆子

士荣以穆所居天下精兵处阴劝穆从迥穆深拒

之坚使内史大夫柳裘诣穆为陈利害又使穆子

左侍上士浑往布腹心穆使浑奉尉斗于坚曰愿

执威柄以尉安天下又以十三镮金带遗坚十三

镮金带者天子之服也坚大恱遣浑诣韦孝宽述

穆意穆兄子崇为怀州刺史初欲应迥后知穆附

慨然太息曰阖家富贵者数十人值国有难竟

不能扶倾继绝复何面目处天地闲乎不得已亦

附于坚迥子谊为朔州刺史穆执送长安又遣兵

讨郭子胜擒之迥招徐州揔管源雄东郡守于仲

文皆不从雄贺之曾孙仲文谨之孙也迥遣宇文

胄自石济宇文威自白马济河二道攻仲文仲文

弃郡走还长安迥杀其妻子迥遣檀让徇地河南

丞相坚以仲文为河南道行军揔管使诣洛阳发

兵讨让命杨素讨宇文胄丁未周以丞相坚都督

中外诸军事郧州揔管司马消难亦举兵应迥己

酉周以柱国王谊为行军元帅以讨消难广州刺

史于𫖮仲文之兄也与揔管赵文表不协诈得心

疾诱文表手杀之因昌言文表与尉迟迥通谋坚

以迥未平因劳勉之即拜吴州揔管赵僣王招谋

杀坚邀坚过其弟坚赍酒殽就之招引入寝室招

子贠贯及妃弟鲁封等皆在左右佩刀而立又藏

刄于帷席之闲伏壮士于室后坚左右皆不得从

唯从祖弟开府仪同大将军弘大将军元胄坐于

户侧胄顺之孙也弘胄皆有勇力为坚腹心酒酣

招以佩刀刺瓜连㗖坚欲因而刺之元胄进曰相

府有事不可久留招诃之曰我与丞相言汝何为

者叱之使却胄瞋目愤气扣刀入卫招赐之酒曰

吾岂有不善之意邪卿何猜警如是招伪吐将入

后阁胄恐其为变扶令上坐如此再三招称喉干

命胄就厨取饮胄不动会滕王逌后至坚降阶迎

之胄耳语曰事势大异可速去坚曰彼无兵马何

能为胄曰兵马皆彼物彼若先发大事去矣胄不

辞死恐死无益坚复入坐胄闻室后有被甲声遽

请曰相府事殷公何得如此因扶坚下床趋去招

将追之胄以身蔽户招不得出坚及门胄自后至

招恨不时发弹指出血壬子坚诬招与越野王盛

谋反皆杀之及其诸子赏赐元胄不可胜计周室

诸王数欲伺隙杀坚都督临泾李圆通常保护之

由是得免 周韦孝宽军至永桥城诸将请先攻

之孝宽曰城小而固若攻而不拔损我兵威今破

其大军此何能为于是引军壁于武陟尉迟迥遣

其子魏安公惇帅众十万入武德军于沁东会沁

水涨孝宽与迥隔水相持不进孝宽长史李询密

启丞相坚云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并受尉迟迥

饟金军中慅慅人情大异坚深以为忧与内史上

大夫郑译谋代此三人者李德林曰公与诸将皆

国家贵臣未相服从今正以挟令之威控御之耳

前所遣者疑其乖异后所遣者安知其能尽腹心

邪又取金之事虚实难明今一旦代之或惧罪逃

逸若加縻絷则自郧公以下莫不惊疑且临敌易

将此燕赵之所以败也如愚所见但遣公一腹心

明于智略素为诸将所信服者速至军所使观其

情伪纵有异意必不敢动动亦能制之矣坚大悟

曰公不发此言几败大事乃命少内史崔仲方往

监诸军为之节度仲方猷之子也辞以父在山东

又命刘昉郑译昉辞以未尝为将译辞以母老坚

不恱府司录高颎请行坚喜遣之颎受命亟发遣

人辞母而已自是坚措置军事皆与李德林谋之

时军书日以百数德林口授数人文意百端不加

治点司马消难以郧随温应土顺沔儇岳九州及

鲁山等八镇来降遣其子永为质以求援八月己

未诏以消难为大都督揔督九州八镇诸军事司

空赐爵随公庚申诏镇西将军樊毅进督沔汉诸

军事南豫州刺史任忠帅众趣历阳超武将军陈

慧纪为前军都督趣南兖州 周益州揔管王谦

亦不附丞相坚起巴蜀之兵以攻始州梁睿至汉

川不得进坚即以睿为行军元帅以讨谦 梁世

宗使中书舎人柳庄奉书入周丞相坚执庄手曰

孤昔以开府从役江陵深蒙梁主殊眷今主幼时

艰猥蒙顾托梁主弈叶委诚朝廷当相与共保岁

寒时诸将竞劝梁主举兵与尉迟迥连谋以为进

可以尽节周氏退可以席卷山南梁主疑未决会

庄至具道坚语且曰昔袁绍刘表王凌诸葛诞皆

一时雄杰据要地拥彊兵然功业莫就祸不旋踵

者良由魏𣈆挟天子保京都仗大顺以为名故也

今尉迟迥虽曰旧将昏耄已甚司马消难王谦常

人之下者非有匡合之才周朝将相多为身计竞

效节于杨氏以臣料之迥等终当覆灭随公必移

周祚未若保境息民以观其变梁主深然之众议

遂止高颎至军为桥于沁水尉迟惇于上流纵火

筏颎豫为土狗以御之惇布陈二十馀里麾兵小

却欲待孝宽军半度而击之孝宽因其却鸣鼔齐

进军既度颎命焚桥以绝士卒反顾之心惇兵大

败单骑走孝宽乘胜进追至邺庚午迥与惇及惇

弟西都公祐悉将其卒十三万陈于城南迥别统

万人皆绿巾锦袄号曰黄龙兵迥弟勤帅众五万

自青州赴迥以三千骑先至迥素习军旅老犹被

甲临陈其麾下兵皆关中人为之力战孝宽等军

不利而却邺中士民观战者数万人行军揔管宇

文忻曰事急矣吾当以诡道破之乃先射观者观

者皆走转相腾藉声如雷霆忻乃传呼曰贼败矣

众复振因其扰而乘之迥军大败走保邺城孝宽

纵兵围之李询及思安伯代人贺娄子干先登崔

弘度妺先适迥子为妻及邺城破迥窘迫升楼弘

度直上龙尾追之迥弯弓将射弘度弘度脱兜鍪

谓迥曰颇相识不今日各图国事不得顾私以亲

戚之情谨遏乱兵不许侵辱事势如此早为身计

何所待也迥掷弓于地骂左丞相极口而自杀弘

度顾其弟弘升曰汝可取迥头弘升斩之军士在

小城中者孝宽尽坑之勤惇祐东走青州未至开

府仪同大将军郭衍追获之丞相坚以勤初有诚

𣢾特不之罪李惠先自缚归罪坚复其官爵迥末

年衰耄及起兵以小御正崔逹拏为长史逹拏暹

之子也文士无筹略举措多失凡六十八日而败

于仲文军至蓼堤去梁郡七里檀让拥众数万仲

文以羸师挑战而伪北让不设备仲文还击大破

之生获五千馀人斩首七百级进攻梁郡迥守将

刘子宽弃城走仲文进击曹州获迥所署刺史李

仲康檀让以馀众屯成武仲文袭击破之遂拔成

武迥将席毗罗众十万屯沛县将攻徐州其妻子

在金郷仲文遣人诈为毗罗使者谓金郷城主徐

善净曰檀让明日午时至金郷宣蜀公令赏赐将

士金郷人皆喜仲文简精兵伪建迥旗帜倍道而

进善净望见以为檀让出迎谒仲文执之遂取金

郷诸将多劝屠其城仲文曰此城乃毗罗起兵之

所当宽其妻子其兵自归如即屠之彼望绝矣众

皆称善于是毗罗恃众来薄官军仲文设伏击之

毗罗军大溃争投洙水死水为之不流获檀让槛

送京师斩毗罗传首韦孝宽分兵讨关东叛者悉

平之坚徙相州于安阳毁邺城及邑居分相州置

毛州魏州梁主闻迥败谓柳庄曰若从众人之言

社稷已不守矣丞相坚之初得政也待黄公刘昉

沛公郑译甚厚赏赐不可胜计委以心膂言无不

从朝野倾属称为黄沛二人皆恃功骄恣溺于财

利不亲职务及辞监军坚始踈之恩礼渐薄高颎

自军所还宠遇日隆时王谦司马消难未平坚忧

之忘寝与食而昉逸游縦酒相府事多遗落坚乃

以高颎代昉为司马不忍废译阴敕官属不得白

事于译译犹坐听事无所关预惶惧顿首求解职

坚犹以恩礼慰勉之 周王谊帅四揔管至郧州

司马消难拥其众以鲁山甑山二镇来奔 九月

庚戍以随世子勇为洛州揔管东京小冢宰揔统

旧齐之地壬子以左丞相坚为大丞相罢左右丞

相之官 冬十月周丞相坚杀陈惑王纯及其子

周梁睿将步骑二十万讨王谦谦分命诸将据险

拒守睿奋击屡破之蜀人大骇谦遣其将逹奚惎

高阿那肱乙弗䖍等帅众十万攻利州堰江水以

灌之城中战士不过二于揔管昌𥠖豆卢𪟝昼夜

拒守凡四旬时出奇兵击惎等破之会梁睿至惎

等遁去睿自剑阁入进逼成都谦令逹奚惎乙弗

䖍城守亲帅精兵五万背城结陈睿击之谦战败

将入城惎䖍以城降谦将麾下三十骑走新都新

都令王宝执之戊寅睿斩谦及高阿那肱剑南平

 十二月甲子周以大丞相坚为相国揔百揆去

都督中外大冢宰之号进爵为王以安陆等二十

郡为随国赞拜不名僃九锡之礼坚受王爵十郡

而已

十三年春二月甲寅隋王始受相国百揆九锡之

命建台置官丙辰诏进王妃独孤氏为王后世子

勇为太子开府仪同大将军𢈔季才劝隋王宜以

今月甲子应天受命太傅李穆开府仪同大将军

卢贲亦劝之于是周主下诏逊居别宫甲子命兼

太傅𣏌公椿奉𠕋大宗伯赵煚奉皇帝玺绂禅位

于隋隋王冠远游冠受册玺改服纱帽黄袍入御

临光殿服衮冕如元会之仪大赦改元开皇命有

司奉册祀于南郊遣少冢宰元孝矩代太子勇镇

洛阳孝矩名矩以字行天赐之孙也女为太子妃

少内史崔仲方劝隋主除周六官依汉魏之旧从

之置三师三公及尚书门下内史袐书内侍五省

御史都水二台太常等十一寺左右卫等十二府

以分司统职又置上柱国至都督十一等勲官以

酬勤劳特进至朝散大夫七等散官以加文武官

之有德声者改侍中为纳言以相国司马高颎为

尚书左仆射兼纳言相国司录京兆虞庆则为内

史监兼吏部尚书相国内郎李德林为内史令乙

丑追尊皇考为武元皇帝庙号太祖皇妣吕氏为

元明皇后丙寅修庙社立王后独孤氏为皇后王

太子勇为皇太子丁卯以大将军赵煚为尚书右

仆射己巳封周静帝为介公周氏诸王皆降爵为

公初刘郑矫诏以隋主辅政杨后虽不预谋然以

嗣主幼冲恐权在佗族闻之甚喜后知其父有异

图意颇不平形于言色及禅位愤惋逾甚隋主内

甚愧之改封乐平公主久之欲夺其志公主誓不

许乃止随主与周载下大夫北平荣建绪有旧隋

主将受禅建绪为息州刺史将之官隋主谓曰且

踌踷当共取冨贵建绪正色曰明公此旨非仆所

闻及即位来朝帝谓之曰卿亦悔不建绪稽首曰

臣位非徐广情类杨彪帝𥬇曰朕虽不晓书语亦

知卿此言不逊上柱国窦毅之女闻隋受禅自投

堂下抚膺太息曰恨我不为男子救舅氏之患毅

及襄阳公主掩其口曰汝勿妄言灭吾族毅由是

奇之及长以适唐公李渊渊昞之子也虞庆则劝

隋主尽灭宇文氏高颎杨惠亦依违从之李德林

固争以为不可隋主作色曰君书生不足与议此

于是周太祖孙谯公干恽冀公绚闵帝子纪公湜

明帝子鄷公贞宋公实高祖子汉公赞秦公贽曹

公允道公充蔡公兊荆公元宣帝子莱公衍郢公

述皆死德林由是品位不进 五月隋主濳害周

静帝葬于恭陵以其族人洛为嗣

   始兴王谋逆

陈宣帝大建十三年冬十二月始兴王叔陵太子

之次弟也与太子异母母曰彭贵人叔陵为江州

刺史性苛刻狡险新安王伯固以善谐谑有宠于

上及太子叔陵疾之阴求其过失欲中之以法叔

陵入为杨州刺史事务多关渉省阁执事承意顺

旨即讽上进用之微致违忤必抵以大罪重者至

殊死伯固惮之乃謟求其意叔陵好发古冢伯固

好射雉常相从郊野大相𣢾狎因密图不轨伯固

为侍中毎得密语必告叔陵

十四年春正月己酉上不豫太子与始兴王叔陵

长沙王叔坚并入侍疾叔陵阴有异志命典药吏

曰切药刀甚钝可砺之甲寅上殂苍猝之际叔陵

命左右于外取劔左右弗悟取朝服木劔以进叔

陵怒叔坚在侧闻之疑有变伺其所为乙卯小敛

太子哀哭俯伏叔陵抽锉药刀斫太子中项太子

闷绝于地母柳皇后走来救之又斫后数下乳媪

吴氏自后掣其肘太子乃得起叔陵持太子衣太

子自奋得免叔坚手扼叔陵夺去其刀仍牵就柱

以其褶袖缚之时吴媪已扶太子避贼叔坚求太

子所在欲受生杀之命叔陵多力奋袖得脱突走

出云龙门驰车还东府召左右断青溪道赦东城

囚以充战士散金帛赏赐又遣人往新林追其所

部兵仍自被甲著白布帽登城西门招募百姓又

召诸王将帅莫有至者唯新安王伯固单马赴之

助叔陵指挥叔陵兵可千人欲据城自守时众军

并縁江防守台内空虚叔坚白柳后使太子舎人

河内司马申以太子命召右卫将军萧摩诃入见

受敕帅马步数百趣东府屯城西门叔陵惶恐遣

记室韦谅送其鼓吹与摩诃谓之曰事捷必以公

为台鼎摩诃绐报之曰须王心膂节将自来方敢

从命叔陵遣其所亲戴温谭骐𬴊诣摩诃摩诃执

以送台斩其首徇东城叔陵自知不济入内沈其

妃张氏及宠妾七人于井帅步骑数百自小航度

欲趣新林乘舟奔隋行至白杨路为台军所邀伯

固见兵至旋避入巷叔陵驰骑拔刃追之伯固复

还叔陵部下多弃甲溃去摩诃马容陈智深迎刺

叔陵僵仆陈仲华就斩其首伯固为乱兵所杀自

寅至己乃定叔陵诸子并赐死伯固诸子宥为庶

人韦谅及前衡阳内史彭暠谘议参军兼记室郑

信典签俞公喜并伏诛暠叔陵舅也信谅有宠于

叔陵常参谋议谅粲之子也丁巳太子即皇帝位

大赦 癸亥以长沙王叔坚为骠骑将军开府仪

同三司杨州刺史萧摩诃为车骑将军南徐州刺

史封绥远公始兴王叔陵家金帛累巨万悉以赐

之以司马申为中书通事舎人乙丑尊皇后为皇

太后时帝病创卧承香殿不能听政太后居柏梁

殿百司众务皆决于太后帝创愈乃归政焉丁卯

封皇弟叔重为始兴王奉昭烈王祀 秋九月丙

午以长沙王叔坚为司空将军刺史如故

长城公至德元年 初上病创不能视事政无大

小皆决于长沙王叔坚权倾朝廷叔坚颇骄纵上

由是忌之都官尚书山阴孔范中书舎人施文庆

皆恶坚而有宠于上日夕求其短构之于上上乃

即叔坚骠骑将军本号用三司之仪出为江州刺

史以祠部尚书江揔为吏部尚书 秋八月长沙

王叔坚未之江州复留为司空实夺之权 冬十

二月丙辰司空长沙王叔坚免叔坚既失恩心不

自安乃为厌媚醮日月以求福或上书告其事帝

召叔坚囚于西省将杀之令近侍宣敕数之叔坚

对曰臣之本心非有佗故但欲求亲媚耳臣既犯

天宪罪当万死臣死之日必见叔陵愿宣明诏责

之于九泉之下帝乃赦之免官而已

   隋灭陈

陈宣帝太建十三年春隋主既受周禅三月戊子

以上开府仪同三司贺若弼为吴州揔管镇广陵

和州刺史河南韩擒虎为庐州揔管镇庐江隋主

有并吞江南之志问将帅于高颎颎荐弼与擒虎

故置于南边使潜为经略

长城公至德二年上于光昭殿前起临春结绮望

仙三阁各高数十丈连延数十间其窗牖壁带县

楣栏槛皆以沉檀为之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

(⿱𥫗廉)-- 帘内有宝床宝帐其服玩瑰丽近古所未有毎

微风暂至香闻数里其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杂

植奇花异卉上自居临春阁张贵妃居结绮阁龚

孔二贵嫔居望仙阁并复道交相往来又有王李

二美人张薛二淑媛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并有

宠迭游其上以宫人有文学者袁大舍等为女学

士仆射江揔虽为宰辅不亲政务日与都官尚书

孔范散骑常侍王瑳等文士十馀人侍上游宴后

庭无复尊卑之序谓之狎客上毎饮酒使诸妃嫔

及女学士与狎客共赋诗互相赠答采其尤艳丽

者被以新声选宫女千馀人习而歌之分部迭进

其曲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大略皆美诸妃嫔

之容色君臣酣歌自夕逹旦以此为常张贵妃名

丽华本兵家女为龚贵嫔侍儿上见而说之得幸

生太子深贵妃发长七尺其光可鉴性敏慧有神

彩进止闲华毎瞻视眄睐光采溢目照映左右善

候人主颜色引荐诸宫女后宫咸德之竞言其善

又有厌魅之术常置淫祀于宫中聚女巫鼓舞上

怠于政事百司启奏并因宦者蔡脱儿李善度进

请上倚隐囊置张贵妃于膝上共决之李蔡所不

能记者贵妃并为条䟽无所遗脱因参访外事人

间有一言一事贵妃必先知白之由是益加宠异

冠绝后庭宦官近习内外连结援引宗戚纵横不

法卖官鬻狱货赂公行赏罚之命不出于外大臣

有不从者因而谮之于是孔张之权熏灼四方大

臣执政皆从风謟附孔范与孔贵嫔结为兄妺上

恶闻过失毎有恶事孔范必曲为文饰称扬赞美

由是宠遇优渥言听计从群臣有諌者辄以罪斥

之中书舎人施文庆颇渉书史尝事上于东宫聦

敏彊记明闲吏职心筭口占应时条理由是大被

亲幸又荐所善吴兴沈客卿阳惠朗徐哲暨慧景

等云有吏能上皆擢用之以客卿为中书舎人客

卿有口辩颇知朝廷典故兼掌金帛局旧制军人

士人并无关市之税上盛修宫室穷极耳目府库

虚空有所兴造𢘆苦不给客卿奏请不问士庶并

责关市之征而又増重其旧于是以阳惠朗为大

市令暨慧景为尚书金仓都令史二人家本小吏

考校簿领豪釐不差然皆不逹大体督责苛碎聚

敛无厌士民嗟怨客卿揔督之毎岁所入过于常

格数十倍上大恱益以施文庆为知人尤加亲重

小大众事无不委任转相汲引珥貂蝉者五十人

孔范自谓文武才能举朝莫及从容白上曰外间

诸将起自行伍匹夫敌耳深见远虑岂其所知上

以问施文庆文庆畏范亦以为然司马申复赞之

自是将帅微有过失即夺其兵分配文吏夺任忠

部曲以配范及蔡征由是文武解体以至覆灭

三年 初北地傅縡以庶子事上于东宫及即位

迁秘书监右卫将军兼中书通事舎人负才使气

人多怨之施文庆沈客卿共谮縡受高丽使金上

收縡下狱縡于狱中上书曰夫君人者恭事上帝

子爱下民省嗜欲远謟佞未明求衣日旰忘食是

以泽被区宇庆流子孙陛下顷来酒色过度不䖍

郊庙大神专媚淫昏之鬼小人在侧宦竖弄权恶

忠直若𬽦仇视生民如草芥后宫曳绮绣厩马馀

菽粟百姓流离僵尸蔽野货贿公行帑藏损耗神

怒民怨众叛亲离臣恐东南王气自斯而尽书奏

上大怒顷之意稍解遣使谓縡曰我欲赦卿卿能

改过不对曰臣心如面臣面可改则臣心可改上

益怒令宦者李善庆穷治其事遂赐死狱中上毎

当郊祀常称疾不行故縡言及之

祯明元年 初隋主受禅以来与陈邻好甚笃毎

获陈谍皆给衣马礼遣之而高宗犹不禁侵掠故

太建之末隋师入寇会高宗殂隋主即命班师遣

使赴吊书称姓名顿首帝答之益骄书末云想彼

统内如宜此宇宙清泰隋主不恱以示朝臣上柱

国杨素以为主辱臣死再拜请罪隋主问取陈之

䇿于高颎对曰江北地寒田收差晩江南水田早

熟量彼收获之际微征士马声言掩袭彼必屯兵

守御足得废其农时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若

此彼以为常后更集兵彼必不信犹豫之顷我乃

济师豋陆而战兵气益倍又江南土薄舎多茅竹

所有储积皆非地窖密遣行人因风纵火待彼修

立复更烧之不出数年自可财力俱尽隋主用其

䇿陈人始困于是扬素贺若弼及光州刺史高劢

虢州刺史崔仲方等争献平江南之䇿仲方上书

曰今唯须武昌以下蕲和滁方吴海等州更帖精

兵密营度计益信襄荆基郢等州速造舟楫多张

形势为水战之具蜀汉二江是其上流水路冲要

必争之所贼虽于流头荆门延洲公安巴陵隐矶

夏首蕲口湓城置船然终聚汉口峡口以水战大

决若贼必以上流有军令精兵赴援者下流诸将

即须择便横度如拥众自卫上江水军鼓行以前

彼虽恃九江五湖之险非德无以为固徒有三吴

百越之兵无恩不能自立矣隋主以仲方为基州

刺史及受萧岩等降隋主益忿谓高颎曰我为民

父母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命大作战船人

请密之隋主曰吾将显行天诛何密之有使投其

柹于江曰若彼惧而能改吾复何求杨素在永安

造大船名曰五牙上起楼五层高百馀尺左右前

后置六拍竿并高五十尺容战士八百人次曰黄

龙置兵百人自馀平乘舴艋等各有等差𣈆州刺

史皇甫绩将之官稽首言陈有三可灭帝问其状

对曰大吞小一也以有道伐无道二也纳叛臣萧

岩于我有词三也陛下若命将出师臣愿展丝发

之效隋主劳而遣之时江南妖异特众临平湖草

久塞忽然自开帝恶之乃自卖于佛寺为奴以厌

之又于建康造大皇寺起七级浮图未毕火从中

起而焚之吴兴章华好学善属文朝臣以华素

无伐阅竞排诋之除大市令华郁郁不得志上

书极諌略曰昔高祖南平百越北诛逆虏世祖

东定吴会西破王琳高宗克复淮南辟地千里

三祖之功勤亦至矣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

先帝之艰难不知天命之可畏溺于嬖宠惑于

酒色祠七庙而不出拜三妃而临轩老臣𪧐将

弃之草莽謟佞谗邪升之朝廷今疆场日蹙隋

军压境陛下如不改弦易张臣见麋鹿复游于

姑苏矣帝大怒即日斩之先是隋征梁主入朝梁叔父安平王岩弟义与

王𤩽来犇

二年春正月遣散骑常侍袁雅等聘于隋又遣散

骑常侍九江周罗㬋将兵屯峡口侵隋峡州三月

甲戍隋遣兼散骑常侍程尚贤等来聘戊寅隋下

诏曰陈叔宝据手掌之地恣溪壑之险劫夺闾阎

资产俱竭驱逼内外劳役弗已穷奢极侈俾昼作

夜斩直言之客灭无罪之家欺天造恶祭鬼求恩

盛粉黛而执干戈曳罗绮而呼警跸自古昏乱罕

或能比君子濳逃小人得志天灾地孽物怪人妖

衣冠钳口道路以目重以背德违言揺荡疆场昼

伏夜游䑕窃狗盗天之所覆无非朕臣每关听览

有怀伤恻可出师授律应机诛殄在斯一举永清

吴越又送玺书暴帝二十恶仍散写诏书三十万

纸遍谕江外 冬十月己未隋置淮南行省于寿

春以𣈆王广为尚书令帝遣兼散骑常侍王琬兼

通直散骑常侍许善心聘于隋隋人留于客馆琬

等屡请还不听甲子隋以出师有事于太庙命𣈆

王广秦王俊清河公杨素皆为行军元帅广出六

合俊出襄阳素出永安荆州刺史刘仁恩出江陵

蕲州刺史王世积出蕲春庐州揔管韩擒虎出庐

州吴州揔管贺若弼出广陵青州揔管弘农燕荣

出东海凡緫管九十兵五十一万八千皆受𣈆王

节度东接沧海西距巴蜀旌旗舟楫横亘数千里

以左仆射高颎为𣈆王元帅长史右仆射王韶为

司马军中事皆取决焉区处支度无所凝滞 十

一月丁卯隋主亲饯将士乙亥至定城陈师誓众

 十二月隋军临江高颎谓行台吏部郎中薛道

衡曰今兹大举江东必可克乎道衡曰克之尝闻

郭璞有言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合今此数

将周一也主上恭俭勤劳叔宝荒淫骄侈二也国

之安危在所寄任彼以江揔为相唯事诗酒拔小

人施文庆委以政事萧摩诃任蛮奴为大将皆一

夫之用耳三也我有道而大彼无德而小量其甲

士不过十万西自巫峡东至沧海分之则势悬而

力弱聚之则守此而失彼四也席卷之势事在不

疑颎忻然曰得君言成败之理令人豁然本以才

学相期不意筹略乃尔秦王俊督诸军屯汉口为

上流节度诏以散骑常侍周罗㬋都督巴峡縁江

诸军事以拒之杨素引舟师下三峡军至流头滩

将军戚昕以青龙百馀艘兵数千人守狼尾滩地

势险峭隋人患之素曰胜负大计在此一举若昼

日下船彼见我虚实滩流迅激制不由人则吾失

其便不如以夜掩之素亲帅黄龙数千艘衔枚而

下遣开府仪同三司王长袭引步卒自南岸击昕

别栅大将军刘仁恩帅甲骑自北岸趣白沙迟明

而至击之昕败走悉俘其众劳而遣之秋毫不犯

素帅水军东下舟舻被江旌甲曜日素坐平乘大

船容貎雄伟陈人望之皆惧曰清河公即江神也

江滨镇戍闻隋军将至相继奏闻施文庆沈客卿

并抑而不言初上以萧岩萧𤩽梁之宗室拥众来

奔心忌之故远散其众以岩为东杨州刺史𤩽为

吴州刺史使领军任忠出守吴兴郡以襟带二州

使南平王嶷镇江州永嘉王彦镇南徐州寻召二

王赴明年元会命縁江诸防船舰悉从二王还都

为威势以示梁人之来者由是江中无一𨷖船上

流诸州兵皆阻杨素军不得至湘州刺史𣈆熙王

叔文在职既久大得人和上以其据有上流阴忌

之自度素与群臣少恩恐不为用无可任者乃擢

施文庆为都督湘州刺史配以精兵二千欲令西

上仍征叔文还朝文庆深喜其事然惧出外之后

执事者持巳短长因进其党沈客卿以自代未发

间二人共掌机密护军将军樊毅言于仆射袁宪

曰京口采石俱是要地各须锐兵五千并出金翅

二百縁江上下以为防僃宪及骠骑将军萧摩诃

皆以为然乃与文武群臣共议请如毅䇿施文庆

恐无兵从已废其述职而客卿又利文庆之任已

得专权俱言于朝曰必有论议不假面陈但作文

启即为通奏宪等以为然二人赍启入白帝曰此

是常事边城将帅足以当之若出人船必恐惊扰

及隋军临江间谍骤至宪等殷勤奏请至于再三

文庆曰元会将逼南郊之日太子多从今若出兵

事便废阙帝曰今且出兵若北边无事因以水军

从郊何为不可又曰如此则声闻邻境便谓国弱

后又以货动江揔揔内为之游说帝重违其意而

迫群官之请乃令付外详议揔又抑宪等由是议

久不决帝从容谓侍臣曰王气在此齐兵三来周

师再来无不摧败彼何为者邪都官尚书孔范曰

长江天堑古以为限隔南北今日虏军岂能飞度

邪边将欲作功劳妄言事急臣毎患官卑虏若度

江臣定作太尉公矣或妄言北军马死范曰此是

我马何为而死帝𥬇以为然故不为深备奏伎纵

酒赋诗不辍

隋文帝开皇九年春正月乙丑朔陈主朝会群臣

大雾四塞入人鼻皆辛酸陈主昏睡至哺时乃寤

是日贺若弼自广陵引兵济江先是弼以老马多

买陈船而匿之买弊船五六十艘置于渎内陈人

觇之以为内国无船弼又请縁江防人毎交代之

际必集广陵于是大列旗帜营幕被野陈人以为

隋兵大至急发兵为备既知防人交代其众复散

后以为常不复设备又使兵縁江时猎人马喧噪

故弼之济江陈人不觉韩擒虎将五百人自横江

宵济采石守者皆醉遂克之𣈆王广帅大军屯六

合镇桃叶山丙寅采石戍主徐子建驰启告变丁

卯召公卿入议军旅戊辰陈主下诏曰犬羊陵纵

侵窃郊畿蜂虿有毒宜时扫定朕当亲御六师廓

清八表内外并可戒严以骠骑将军萧摩诃护军

将军樊毅中领军鲁广逹并为都督司空司马消

难湘州刺史施文庆并为大监军遣南豫州刺史

樊猛帅舟师出白下散骑常侍皋文奏将兵镇南

豫州重立赏格僧尼道士尽令执役庚午贺若弼

攻拔京口执南徐州刺史黄恪弼军令严肃秋毫

不犯有军士于民闲酤酒者弼立斩之所俘获六

千馀人弼皆释之给粮劳遣付以敕书令分道宣

谕于是所至风靡樊猛在建康其子巡摄行南豫

州事辛未韩擒虎进攻姑孰半日拔之执巡及其

家口皋文奏败还江南父老素闻擒虎威信来谒

军门者昼夜不绝鲁广逹之子世真在新蔡与其

弟世雄及所部降于擒虎遣使致书招广逹广逹

时屯建康自劾诣廷尉请罪陈主慰劳之加赐黄

金遣还营樊猛与左卫将军蒋元逊将青龙八十

艘于白下游弈以御六合兵陈主以猛妻子在隋

军惧有异志欲使镇东大将军任忠代之令萧摩

诃徐谕猛猛不恱陈主重伤其意而止于是贺若

弼自北道韩擒虎自南道并进縁江诸戍望风尽

走弼分兵断曲阿之冲而入陈主命司徒豫章王

叔英屯朝堂萧摩诃屯乐游苑樊毅屯耆阇寺鲁

广逹屯白土冈忠武将军孔范屯宝田寺己卯任

忠自吴兴入赴仍屯朱雀门辛未贺若弼进据锺

山顿白土冈之东𣈆王广遣揔管杜彦与韩擒虎

合军步骑二万屯于新林蕲州揔管王世积以舟

师出九江破陈将纪瑱于蕲口陈人大骇降者相

继𣈆王广上状帝大恱宴赐群臣时建康甲士尚

十馀万人陈主素怯懦不逹军事唯昼夜啼泣台

内处分一以委施文庆文庆既知诸将疾已恐其

有功乃奏曰此等怏怏素不伏官迫此事机那可

専信由是诸将凡有启请率皆不行贺若弼之攻

京口也萧摩诃请将兵逆战陈主不许及弼至锺

山摩诃又曰弼悬军深入垒堑未坚出兵掩袭可

以必克又不许陈主召摩诃任忠等于内殿议军

事忠曰兵法客贵速战主贵持重今国家足食足

兵宜固守台城縁淮立栅北军虽来勿与交战分

兵断江路无令彼信得通给臣精兵一万金翅三

百艘下江径掩六合彼大军必谓其度江将士已

被俘获自然挫气淮南土人与臣旧相知悉今闻

臣往必皆景从臣复扬声欲往徐州断彼归路则

诸军不击自去待春水既涨上江周罗㬋等众军

必㳂流赴援此良䇿也陈主不能从明日欻然曰

兵久不决令人腹烦可呼萧郎一出击之任忠叩

头苦请勿战孔范又奏请作一决当为官勒石燕

然陈主从之谓摩诃曰公可为我一决摩诃曰从

来行阵为国为身今日之事兼为妻子陈主多出

金帛赋诸军以充赏甲申使鲁广逹陈于白土冈

居诸军之南任忠次之樊毅孔范又次之萧摩诃

军最在北诸军南北亘二十里首尾进退不相知

贺若弼将轻骑登山望见众军因驰下与所部七

揔管杨牙员明等甲士凡八千勒陈以待之陈主

通于萧摩诃之妻故摩诃初无战意唯鲁广逹以

其徒力战与弼相当隋师退走者数四弼麾下死

者二百七十三人弼纵烟以自隐窘而复振陈兵

得人头皆走献陈主求赏弼知其骄惰更引兵趣

孔范范兵暂交即走陈诸军顾之骑卒乱溃不可

复止死者五千人贠明擒萧摩诃送于弼弼命牵

斩之摩诃颜色自若乃释而礼之任忠驰入台见

陈主言败状曰官好住臣无所用力矣陈主与之

金两縢使募人出战忠曰陛下唯当具舟楫就上

流众军臣以死奉卫陈主信之敕忠出部分令宫

人装束以待之怪其久不至时韩擒虎自新林进

军忠已帅数骑迎降于石子冈领军蔡征守朱雀

航闻擒虎将至众惧而溃忠引擒虎军直入朱雀

门陈人欲战忠挥之曰老夫尚降诸君何事众皆

散走于是城内文武百司皆遁出唯尚书仆射袁

宪在殿中尚书令江揔等数人居省中陈主谓袁

宪曰我从来接遇卿不胜馀人今日但以追愧非

唯朕无德亦是江东衣冠道尽陈主遑遽将避匿

宪正色曰北兵之入必无所犯大事如此陛下去

欲安之臣愿陛下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见侯

景故事陈主不从下榻驰去曰锋刃之下未可交

当吾自有计从宫人十馀出后堂景阳殿将自投

于井宪苦諌不从后阁舎人夏侯公韵以身蔽井

陈主与争久之乃得入既而军人窥井呼之不应

欲下石乃闻叫声以绳引之惊其太重及出乃与

张贵妃孔贵嫔同束而上沈后居处如常太子深

年十五闭阁而坐舎人孔伯鱼侍侧军士叩阁而

入深安坐劳之曰戎旅在涂不至劳也军士咸致

敬焉时陈人宗室王侯在建康者百馀人陈主恐

其为变皆召入令屯朝堂使豫章王叔英揔督之

又阴为之备及台城失守相帅出降贺若弼乘胜

至乐游苑鲁广逹犹督馀兵苦战不息所杀获数

百人会日暮乃解甲面台再拜恸哭谓众曰我身

不能救国负罪深矣士卒皆涕泣歔欷遂就擒诸

门卫皆走弼夜烧北掖门入闻韩擒虎已得陈叔

宝呼视之叔宝惶惧流汗股慓向弼再拜弼谓之

曰小国之君当大国之卿拜乃礼也入朝不失作

归命侯无劳恐惧既而耻功在韩擒虎后与擒虎

相询挺刃而出欲令蔡征为叔宝作降笺命乘骡

车归已事不果弼置叔宝于德教殿以兵卫守高

颎先入建康颎子德弘为𣈆王广记室广使德弘

驰诣颎所令留张丽华颎曰昔太公蒙面以斩妲

己今岂可留丽华乃斩之于青溪德弘还报广变

色曰昔人云无德不报我必有以报高公矣由是

恨颎丙戍𣈆王广入建康以施文庆受委不忠曲

为謟佞以蔽耳目沈客卿重赋厚敛以恱其上与

太市令阳慧朗刑法监徐析尚书都令史暨慧皆

为民害斩于石阙下以谢三吴使高颎与元帅府

记室裴矩收图籍封府库资财一无所取天下皆

称广以为贤矩让之之弟子也广以贺若弼先期

决战违军令收以属吏上驿召之诏广曰平定江

表弼与韩擒虎之力也赐物万叚又赐弼与擒虎

诏美其功开府仪同三司王颁僧辩之子也夜发

陈高祖陵焚骨取灰投水而饮之既而自缚归罪

于𣈆王广广以闻上命赦之诏陈高祖世祖高宗

陵揔给五户分守之上遣使以陈亡告许善心善

心衰服号哭于西阶之下藉草东向坐三日敕书

唁焉明日有诏就馆拜通直散骑常侍赐衣一袭

善心哭尽哀入房改服复出北面立垂泣再拜受

诏明日乃朝伏泣于殿下悲不能兴上顾左右曰

我平陈国唯获此人既能怀其旧君即我之诚臣

也敕以本官直门下省陈水军都督周罗㬋与郢

州刺史苟法尚守江夏秦王俊督三十六揔管水

陆十馀万屯汉口不得进相持逾月陈荆州刺史

陈慧纪遣南康内史吕忠肃屯岐亭据巫峡于北

岸凿岩缀铁锁三条横截上流以遏隋船忠肃竭

其私财以充军用杨素刘仁恩奋兵击之四十馀

战忠肃守险力争隋兵死者五千馀人陈人尽取

其𤾁以求功赏既而隋师屡捷获陈之士卒三纵

之忠肃弃栅而遁素徐去其锁忠肃复据荆门之

延洲素遣巴蜑千人乘五牙四艘以拍竿碎其十

馀舰遂大破之俘甲士二千馀人忠肃仅以身免

陈信州刺史顾觉屯安蜀城弃城走陈慧纪屯公

安悉烧其储蓄引兵东下于是巴陵以东无复城

守者陈慧纪帅将士三万人楼船千馀艘㳂江而

下欲入援建康为秦王俊军所拒不得前是时陈

𣈆熙王叔文罢湘汉还至巴州慧纪推叔文为盟

主而叔文已帅巴州刺史毕宝等致书请降于俊

俊遣使迎劳之会建康平𣈆王广命陈叔宝手书

招上江诸将使樊毅诣周罗㬋陈慧纪子正业诣

慧纪谕指时诸城皆解甲罗㬋乃与诸将大临三

日放兵散然后诣俊降陈慧纪亦降上江皆平杨

素下至汉口与俊会王世积在蕲口闻陈已亡移

书告谕江南诸郡于是江州司马黄偲弃城走豫

章等诸郡太守皆诣世积降癸巳诏遣使者巡抚

陈州郡二月乙未废淮南行台省 陈吴州刺史

萧𤩽能得物情陈亡吴人推𤩽为主右卫大将军

武川宇文述帅行军揔管元契张默言等讨之落

丛公燕荣以舟师自东海至亦受述节度陈永新

侯陈君范自𣈆陵奔𤩽并军拒述述军且至𤩽立

栅于𣈆陵城东留兵拒述遣其将王褒守吴州自

义兴入太湖欲掩述后述进破其栅回兵击𤩽大

破之又遣兵别道袭吴州王褒衣道士服弃城走

𤩽以馀众保包山燕荣击破之𤩽将左右数人匿

民家为人所执述进至奉公埭陈东扬州刺史萧

岩以会稽降与𤩽皆送长安斩之杨素之下荆门

也遣别将庞晖将兵略地南至湘州城中将士莫

有固志刻日请降刺史岳阳王叔慎年十八置酒

会文武僚吏酒酣叔慎叹曰君臣之义尽于此乎

长史谢基伏而流涕湘州助防遂兴侯正理在坐

乃起曰主辱臣死诸军独非陈国之臣乎今天下

有难实致命之秋也纵其无成犹见臣节青门之

外有死不能今日之机不可犹豫后应者斩众咸

许诺乃刑牲结盟仍遣人诈奉降书于庞晖晖信

之克期而入叔慎伏甲待之晖至执之以徇并其

众皆斩之叔慎坐于射堂招合士众数日之中得

五千人衡阳太守樊通武州刺史邬居业皆请举

兵助之隋所除湘州刺史薛胄将兵适至与行军

揔管刘仁恩共击之叔慎遣其将陈正理与樊通

拒战兵败胄乘胜入城擒叔慎仁恩破邬居业于

横桥亦擒之俱送秦王俊斩于汉口岭南未有所

附数郡共奉高凉郡太夫人洗氏为主号圣母保

境拒守诏遣柱国韦洸等安抚岭外陈豫章太守

徐璒据南康拒之洸等不得进𣈆王广遣陈叔宝

遗夫人书谕以国亡使之归隋夫人集首领数千

人尽日恸哭遣其孙冯魂帅众迎洸洸击斩徐璒

入至广州说谕岭南诸州皆定表冯魂为仪同三

司册洗氏为宋康郡夫人洸夐之子也衡州司马

任瓌劝都督王勇据岭南求陈氏子孙立以为帝

勇不能用以所部来降瓌弃官去瓌忠之弟子也

于是陈国皆平得州三十郡一百县四百诏建康

城邑宫室并平荡耕垦更于石头城置蒋州𣈆王

广班师留王韶镇石头委以后事三月己巳陈叔

宝与其王公百司发建康诣长安大小在路五百

里累累不绝帝命权分长安士民宅以俟之内外

修整遣使迎劳陈人至者如归夏四月辛亥帝幸

骊山亲劳旋师乙巳诸军凯入献俘于太庙陈叔

宝及诸王侯将相并乘舆服御天文图籍等以次

行列仍以铁骑围之从𣈆王广秦王俊入列于庙

廷拜广为太尉赐辂车乘马衮冕之服玄圭白璧

丙午帝坐广阳门观引陈叔宝于前及大子诸王

二十八人司空司马消难以下至尚书郎凡二百

馀人帝使纳言宣诏劳之次使内史令宣诏责以

君臣不能相辅乃至灭亡叔宝及其群臣并愧惧

伏地屏息不能对既而宥之初武元帝迎司马消

难与消难结为兄弟情好甚笃帝独以叔父礼事

之及平陈消难至特免死配为乐戸二旬而免犹

以旧恩引见寻卒于家鲁广逹追伤本朝沦覆得

疾不疗愤慨而卒庚戍帝御广阳门宴将士自门

外夹道列布帛之积逹于南郭班赐各有差凡用

三百馀万叚故陈之境内给复十年馀州免其年

租赋乐安公元谐进曰陛下威德远被臣前请以

突厥可汗为候正陈叔宝为令史今可用臣言矣

帝曰朕平陈国本以除逆非欲夸诞公之所奏殊

非朕心突厥不知山川何能警候叔宝昏醉宁堪

驱使谐默然而退辛酉进杨素爵为越公以其子

玄感为仪同三司玄奖为清河郡公赐物万叚粟

万石命贺若弼登御坐赐物八千叚加位上柱国

进爵宋公仍各加赐金宝及陈叔宝妹为妾贺若

弼韩擒虎争功于帝前弼曰臣在蒋山死战破其

锐卒擒其骁将震扬威武遂平陈国韩擒虎略不

交陈岂臣之比擒虎曰本奉明旨令臣与弼同时

合势以取伪都弼乃敢先期逢贼遂战致令将士

伤死甚多臣以轻骑五百兵不血刄直取金陵降

任蛮奴执陈叔宝据其府库倾其巢穴弼至夕方

扣北掖门臣启关而纳之斯乃救罪不暇安得与

臣相比帝曰二将俱为上勲于是进擒虎位上柱

国赐物八千叚有司劾擒虎放纵士卒淫污陈宫

坐此不加爵邑加高颎上柱国进爵齐公赐物九

千叚帝劳之曰公伐陈后人言公反朕已斩之君

臣道合非青蝇所能闲也帝从容命颎与贺若弼

论平陈事颎曰贺若弼先献十䇿后于蒋山苦战

破贼臣文吏耳焉敢与大将论功帝大𥬇嘉其有

让帝之伐陈也使高颎问方略于上仪同三司李

德林以授𣈆王广至是帝赏其功授柱国封郡公

赏物三千叚已宣敕讫或说高颎曰今归功于李

德林诸将必当愤惋且后世观公有若虚行颎入

言之乃止以秦王俊为扬州揔管四十四州诸军

事镇广陵𣈆王广还并州𣈆王广之戮陈五佞也

未知都官尚书孔范散骑常侍王瑳王仪御史中

丞沈瓘之罪故得免及至长安事并露乙未帝暴

其过恶投之边裔以谢吴越之人瑳刻薄贪鄙忌

害才能仪倾巧侧媚献二女以求亲昵瓘险惨苛

酷发言邪謟故同罪焉帝给赐陈叔宝甚厚数得

引见班同三品毎预宴恐致伤心为不奏吴音后

监守者奏言叔宝云既无秩位毎预朝集愿得一

官号帝曰叔宝全无心肝监者又言叔宝常醉罕

有醒时帝问饮酒几何对曰与其子弟日饮一石

帝大惊使节其酒既而曰任其性不尔何以过日

帝以陈氏子弟既多恐其在京城为非乃分置边

州给田业使为生岁时赐衣服以安全之诏以陈

尚书令江揔为上开府仪同三司仆射袁宪骠骑

萧摩诃领军任忠皆为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

吴兴姚察为秘书丞上嘉袁宪雅操下诏以为江

表称首授昌州刺史闻陈散骑常侍袁元友数直

言于陈叔宝擢拜主爵侍郎谓群臣曰平陈之初

我悔不杀任蛮奴受人荣禄兼当重寄不能横尸

徇国乃云无所用力与弘演纳肝何其远也帝见

周罗㬋慰谕之许以富贵罗㬋垂泣对曰臣荷陈

氏厚遇本朝沦亡无节可纪得免于死陛下之赐

也何富贵之敢望贺若弼谓罗㬋曰闻公郢汉提

兵即知扬州可得王师利渉果如所量罗㬋曰若

得与公周旋胜负未可知也顷之拜上仪同三司

先是陈禆将羊翔来降伐陈之役使为郷导位至

上开府仪同三司班在罗㬋上韩擒虎于朝堂戏

之曰不知机变乃立在羊翔之下能无愧乎罗㬋

曰昔在江南久承令问谓公天下节士今日所言

殊非所望擒虎有愧色帝之责陈君臣也陈叔文

独欣然有得色既而复上表自陈昔在巴州已先

送款乞知此情望异常例帝虽嫌其不忠而欲怀

柔江表乃授叔文开府仪同三司拜宜州刺史初

陈散骑常侍韦鼎聘于周遇帝而异之谓帝曰公

当大贵贵则天下一家岁一周天老夫当委质于

公及至德之初鼎为太府卿尽卖田宅大匠卿毛

彪问其故鼎曰江东王气尽于此矣吾与尔当葬

长安及陈平上召鼎为上仪同三司鼎叡之孙也

壬戍诏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太平之法方可

流行凡我臣民澡身浴德家家自修人人克念兵

可立威不可不戢刑可助化不可专行禁卫九重

之馀镇守四方之外戎旅军器皆宜停罢世路既

夷群方无事武力之子俱可学经民间甲仗悉皆

除毁颁告天下咸悉此意贺若弼撰其所画䇿上

之谓为御授平陈七䇿帝弗省曰公欲发扬我名

我不求名公宜自载家传弼位望隆重兄弟并封

郡公为刺史列将家之珍玩不可胜计婢妾曵罗

绮者数百时人荣之其后突厥来朝上谓之曰汝

闻江南有陈国天子乎对曰闻之上命左右引突

厥诣韩擒虎前曰此是执得陈国天子者擒虎厉

色顾之突厥惶恐不敢仰视右卫将军庞晃等短

高颎于上上怒皆黜之亲礼逾密因谓颎曰独孤

公犹镜也毎被磨莹皎然益明初颎父宾为独孤

信僚佐赐姓独孤氏故上常呼为独孤而不名

十四年冬闰十月甲寅诏以齐梁陈宗祀废绝命

高仁英萧琮陈叔宝以时修祭所须器物有司给

之陈叔宝从帝登邙山侍饮赋诗曰日月光天德

山河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并表请封

禅帝优诏答之它日复侍宴及出帝目之曰此败

岂不由酒以作诗之功何如思安时事当贺若弼

度京口彼人密启告急叔宝饮酒遂不之省高颎

至日犹见启在床下未开封此诚可𥬇盖天亡之

也昔符氏征伐所得国皆荣贵其主茍欲求名不

知违天命与之官乃违天也

仁寿四年冬十一月壬子陈叔宝卒赠大将军长

城县公谥曰炀

   隋易太子

陈宣帝大建十三年春二月甲子周禅位于隋王

隋王以太子勇为皇太子封子雁门公广为𣈆王

俊为秦王秀为越王谅为汉王

隋文帝开皇二十年 初上使太子勇参决军国

政事时有损益上皆纳之勇性宽厚率意任情无

矫饰之行上性节俭勇尝文饰蜀铠上见而不恱

戒之曰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久长者汝为

储后当以俭约为先乃能奉承宗庙吾昔日衣服

各留一物时复观之以自警戒恐汝以今日皇太

子之心忘昔时之事故赐汝以我旧所带刀子一

枚并葅酱一合汝昔作上士时常所食也若存记

前事应知我心后遇冬至百官皆诣勇勇张乐受

贺上知之问朝臣曰近闻至日内外百官相帅朝

东宫此何礼也太常少卿辛亶对曰于东宫乃贺

也不得言朝上曰贺者正可三数十人随情各去

何乃有司征召一时普集太子法服设乐以待之

可乎因下诏曰礼有等差君臣不杂皇太子虽居

上嗣义君臣子而诸方岳牧正冬朝贺任土作贡

别上东宫事非典则宜悉停断自是恩宠始衰渐

生猜阻勇多内宠昭训云氏尤幸其妃元氏无宠

遇心疾二日而薨独孤后意有佗故甚责望勇自

是云昭训専内政生长宁王俨平原王裕安成王

筠高良娣生安平生嶷襄城王恪王良媛生高阳

王该建安王韶成SKchar生颕川王煚后宫生孝实孝

范后弥不平颇遣人伺察求勇过恶𣈆王广知之

弥自矫饰唯与萧妃居处后庭有子皆不育后由

是数称广贤大臣用事者广皆倾心与交上及后

毎遣左右至广所无贵贱广必与萧妃迎门接引

为设美馔申以厚礼婢仆往来者无不称其仁孝

上与后尝幸其弟广悉屏匿美SKchar于别室唯留老

丑者衣以缦彩给事左右屏帐改用缣素故绝乐

器之弦不令拂去尘埃上见之以为不好声色还

宫以语侍臣意甚喜侍臣皆称庆由是爱之特异

诸子上密令善相者来和遍视诸子对曰𣈆王眉

上𩀱骨隆起贵不可言上又问上仪同三司韦鼎

我诸儿谁得嗣位对曰至尊皇后所最爱者当与

之非臣敢预知也上𥬇曰卿不肯显言邪𣈆王广

美姿仪性敏慧沈深严重好学善属文敬接朝士

礼极卑屈由是声名籍甚冠于诸王广为扬州揔

管入朝将还镇入宫辞后伏地流涕后亦泫然泣

下广曰臣性识愚下常守平生昆弟之意不知何

罪失爱东宫𢘆蓄盛怒欲加屠䧟毎恐谗谮生于

投杼鸩毒遇于柸勺是用勤忧积念惧履危亡后

忿然曰𬀪地伐渐不可耐我为之娶元氏女竟不

以夫妇礼待之专宠阿云使有如许豚犬前新妇

遇毒而夭我亦不能穷治何故复于汝发如此意

我在尚尔我死后当鱼肉汝乎每思东宫竟无正

嫡至尊千秋万岁之后遣汝等兄弟向阿云儿前

再拜问讯此是几许苦痛邪广又拜呜咽不能止

后亦悲不自胜自是后决意欲废勇立广矣广与

安州揔管宇文述素善欲述近已奏为寿州刺史

广尤亲任揔管司马张衡衡为广画夺宗之䇿广

问计于述述曰皇太子失爱已久令德不闻于天

下大王仁孝著称才能盖世数经将领频有大功

主上之与内宫咸所钟爱四海之望实归大王然

废立者国家大事处人父子骨肉之闲诚未易谋

也然能移主上意者唯杨素耳素所与谋者唯其

弟约述雅知约请朝京师与约相见共图之广大

恱多赍金宝资述入关约时为大理少卿素凡有

所为皆先筹于约而行之述请约盛陈器玩与之

酣畅因而共博毎阳不胜所赍金宝尽输之约所

得既多稍以谢述述因曰此𣈆王之赐令述与公

为欢乐耳约大惊曰何为尔述因通广意说之曰

夫守正履道固人臣之常致反经合义亦逹者之

令图自古贤人君子莫不与时消息以避祸患公

之兄弟功名盖世当涂用事有年矣朝臣为足下

家所屈辱者可胜数哉又储后以所欲不行毎切

齿于执政公虽自结于人主而欲危公者固亦多

矣主上一旦弃群臣公亦何以取庇今皇太子失

爱于皇后主上素有废黜之心此公所知也今若

请立𣈆王在贤兄之口耳诚能因此时建大功王

必永铭骨髓斯则去累𡖉之危成太山之安也约

然之因以白素素闻之大喜抚掌曰吾之智思殊

不及此赖汝起予约知其计行复谓素曰今皇后

之言上无不用因机会早自结托则长保荣禄传

祚子孙兄若迟疑一旦有变令太子用事恐祸至

无日矣素从之后数日素入侍宴微称𣈆王孝悌

恭俭有类至尊用此揣后意后泣曰公言是也吾

儿大孝爱毎闻至尊及我遣内使到必迎于境首

言及违离未尝不泣又其新妇亦大可怜我使婢

去常与之同寝共食岂若𬀪地伐与阿云对坐终

日酣宴昵近小人疑阻骨肉我所以益怜阿𡡉者

常恐其濳杀之素既知后意因盛言太子不才后

遂遗素金使赞上废立勇颇知其谋忧惧计无所

出使新丰人王辅贤造诸猒胜又于后园作庶人

村室屋卑陋勇时于中寝息布衣草褥冀以当之

上知勇不自安在仁寿宫使杨素观勇所为素至

东宫偃息未入勇束带待之素故久不进以激怒

勇勇衔之形于言色素还言勇怨望恐有佗变愿

深防察上闻素谮毁甚疑之后又遣人伺觇东宫

纎介事皆闻奏因加诬饰以成其罪上遂踈忌勇

廼于玄武门逹至德门量置候人以伺动静皆随

事奏闻又东宫宿卫之人侍官以上名籍悉令属

诸卫府有勇健者咸屏去之出左卫率苏孝慈为

浙州刺史勇愈不恱太史令袁充言于上曰臣观

天文皇太子当废上曰玄象久见群臣不敢言耳

充君正之子也𣈆王广又令督王府军事姑臧叚

逹私赂东宫幸臣SKchar威令伺太子动静密告杨素

于是内外諠谤过失日闻叚逹因胁SKchar威曰东宫

过失主上皆知之矣已奉密诏定当废立君能告

之则大冨贵威许诺即上书告之秋九月壬子上

至自仁寿宫翌日御大兴殿谓侍臣曰我新还京

师应开怀欢乐不知何意翻邑然愁苦吏部尚书

牛弘对曰臣等不称职故至尊忧劳上既数闻谮

毁疑朝臣悉知之故于众中发问冀闻太子之过

弘对既失旨上因作色谓东宫官属曰仁寿宫去

此不远而令我毎还京师严备仗卫如入敌国我

为下利不解衣卧昨夜欲近厕故在后房恐有警

急还移就前殿岂非尔軰欲坏我家国邪于是执

太子左庶子唐令则等数人付所司讯鞫命杨素

陈东宫事状以告近臣素乃显言之曰臣奉敕向

京令皇太子检校刘居士馀党太子奉诏作色奋

厉骨肉飞腾语臣云居士党尽伏法遣我何处穷

讨尔作右仆射委寄不轻自检校之何关我事又

云昔大事不遂我先被诛今作太子竟乃令我不

如诸弟一事以上不得自遂因长叹回视云我大

觉身妨上曰此儿不堪承嗣久矣皇后𢘆劝我废

之我以布衣时所生地复居长望其渐改隐忍至

今勇尝指皇后侍儿谓人曰是皆我物此言几许

异事其妇初亡我深疑其遇毒尝责之勇即怼曰

会杀元孝矩此欲害我而迁怒耳长宁初生朕与

皇后共抱养之自怀彼此连遣来索且云定兴女

在外私合而生想此由来何必是其体胤昔𣈆太

子取屠家女其儿即好屠割今傥非类便乱宗祏

我虽德惭尧舜终不以万姓付不肖子我𢘆畏其

加害如防大敌今欲废之以安天下左卫大将军

五原公元旻諌曰废立大事诏旨若行后悔无及

谗言罔极惟陛下察之上不应命SKchar威悉陈太子

罪恶威对曰太子由来与臣语唯意在骄奢且云

若有諌者正当斩之不杀百许人自然永息营起

台殿四时不辍前苏孝慈解左卫率太子奋髯扬

肘曰大丈夫会当有一日终不忘之决当快意又

宫内所须尚书多执法不与辄怒曰仆射以下吾

会戮一二人使知慢我之祸毎云至尊恶我多侧

庶高纬陈叔宝岂孽子乎尝令师姥卜吉㐫语臣

云至尊忌在十八年此期促矣上泫然曰谁非父

母生乃至于此朕近览齐书见高欢纵其儿子不

胜忿愤安可效尤邪于是禁勇及诸子部分收其

党与杨素舞文巧诋鍜錬以成其狱居数日有司

承素意奏元旻尝曲事于勇情存附托在仁寿宫

勇使所亲裴弘以书与旻题云勿令人见上曰朕

在仁寿宫有纎介事东宫必知疾于驿马怪之甚

久岂非此徒邪遣武士执旻于仗右卫大将军元

胄时当下直不去因奏曰臣向不下直者为防元

旻耳上以旻及裴弘付狱先是勇见老枯槐问此

堪何用或对曰古槐尤宜取火时卫士皆佩火燧

勇命工造数千枝欲以分赐左右至是获于库又

药藏局贮艾数斛素得之大以为怪以问SKchar威威

曰太子此意别有所在至尊在仁寿宫太子常饲

马千匹云径往守城门自然饿死素以威言诘勇

勇不服曰窃闻公家马数万匹勇忝僃太子马千

匹乃是反乎素又发东宫服翫似加雕饰者悉陈

之于庭以示文武群官为太子之罪上及皇后迭

遣使责问勇勇不服冬十月乙丑上使人召勇勇

见使者惊曰得无杀我邪上戎服陈兵御武德殿

集百官立于东面诸亲立于西面引勇及诸子列

于殿庭命内史侍郎薛道衡宣诏废勇及其男女

为王公主者并为庶人勇再拜言曰臣当伏尸都

市为将来鉴戒𦍒蒙哀怜得全性命言毕泣下流

襟既而舞蹈而去左右莫不闵默长宁王俨上表

乞宿卫辞情哀切上览之闵然杨素进曰伏愿圣

心同于螫手不冝复留意己巳诏元旻唐令则及

太子家令邹文腾左卫率司马夏矦福典膳监元

淹前吏部侍郎萧子宝前主玺下士何竦并处斩

妻妾子孙皆没官车骑将军榆林阎毗东郡公崔

君绰游骑尉沈福宝瀛州术士章仇太翼特免死

各杖一百身及妻子资财田宅皆没官副将作大

匠高龙叉率更令晋文建通直散骑侍郎元衡皆

处尽于是集群官于广阳门外宣诏戮之乃移勇

于内史省给五品料食赐杨素物三千叚元胄杨

约并千叚赏鞠勇之功也文林郎杨孝政上书諌

曰皇太子为小人所误冝加训诲不冝废黜上怒

挞其胸初云昭训父定兴出入东宫无节数进其

奇服异器以求恱媚左庶子裴政屡諌勇不听政

谓定兴曰公所为不合法度又元妃暴薨道路籍

籍此于太子非令名也公冝自引退不然将及祸

定兴以告勇勇益踈政由是出为襄州揔管唐令

则为勇所昵狎毎令以弦歌教内人右庶子刘行

本责之曰庶子当辅太子以正道何有取媚于房

帷之间哉令则甚惭而不能改时沛国刘臻平原

明克让魏郡陆爽并以文学为勇所亲行本怒其

不能调护毎谓三人曰卿等止解读书耳夏矦福

尝于阁内与勇戏福大𥬇声闻于外行本闻之待

其出数之曰殿下宽容赐汝颜色汝何物小人敢

为䙝慢因付执法者治之数日勇为福致请乃释

之勇尝得良马欲令行本乘而观之行本正色曰

至尊置臣于庶子欲令辅导殿下非为殿下作弄

臣也勇惭而止及勇败二人已卒上叹曰向使裴

政刘行本在勇不至此勇尝宴宫臣唐令则自弹

琵琶歌娬媚娘洗马李纲起白勇曰令则身为宫

卿职当调护乃于广座自比倡优进淫声秽视听

事若上闻令则罪在不测岂不为殿下之累邪臣

请速治其罪勇曰我欲为乐耳君勿多事纲遂趋

出及勇废上召东宫官属切责之皆惶惧无敢对

者纲独曰废立大事今文武大臣皆知其不可而

莫肯发言臣何敢畏死不一为陛下正白言之乎

太子性本中人可与为善可与为恶曏使陛下择

正人辅之足以嗣守鸿基今乃以唐令则为左庶

子邹文腾为家令二人唯知以弦歌鹰犬娱恱太

子安得不至于是邪此乃陛下之过非太子之罪

也因伏地流涕呜咽上惨然良久曰李纲责我非

为无理然徒知其一未知其二我择汝为宫臣而

勇不亲任虽更得正人何益哉对曰臣之所以不

被亲任者良由奸臣在侧故也陛下但斩令则文

腾更选贤才以辅太子安知臣之终见踈弃也自

古国家废立冢嫡鲜不倾危愿陛下深留圣思无

贻后悔上不恱罢朝左右皆为之股栗会尚书右

丞缺有司请人上指纲曰此佳右丞也即用之十

一月戊子立𣈆王广为皇太子天下地震太子请

降章服宫官不称臣十二月戊午诏从之以宇文

述为左卫率始太子之谋夺宗也洪州揔管郭衍

预焉由是征衍为左监门率帝囚故太子勇于东

宫付太子广掌之勇自以废非其罪频请见上申

冤而广遏之不得闻勇于是升树大叫声闻帝所

冀得引见杨素因言勇情志昏乱为癫鬼所着不

可复収帝以为然卒不得见初帝之克陈也天下

皆以为将太平监察御史房彦谦私谓所亲曰主

上思刻而苛酷太子卑弱诸王擅权天下虽安方

忧危乱其子玄龄亦密言于彦谦曰主上本无功

德以诈取天下诸子皆骄奢不仁必自相诛夷今

虽承平其亡可翘足待

仁寿二年益州揔管蜀王秀容貎瓌伟有胆气好

武艺帝毎谓独孤后曰秀必以恶终我在当无虑

至兄弟必反矣大将军刘哙之讨西爨也帝令上

开府仪同三司杨武通将兵继进秀以嬖人万智

光为武通行军司马帝以秀任非其人谴责之因

谓群臣曰坏我法者子孙也譬如猛虎物不能害

反为毛间蛊所损食耳遂分秀所统自长史元岩

卒后秀渐奢僭造浑天仪多捕山獠充宦者车马

被服拟于乘舆及太子勇以谗废𣈆王广为太子

秀意甚不平太子恐秀终为后患阴令杨素求其

罪而谮之上遂征秀秀犹豫欲谢病不行揔管司

马源师諌秀作色曰此自我家事何豫卿也师垂

涕对曰师忝叁府幕敢不尽心圣上有敕追王巳

淹时月今乃迁延未去百姓不识王心傥生异议

内外疑骇发雷霆之诏降一介之使王何以自明

愿王熟计之朝廷恐秀生变七月以原州揔管独

孤楷为益州揔管驰传代之楷至秀犹未肯行楷

讽谕久之乃就路楷察秀有悔色因勒兵为备秀

行四十馀里将还袭楷觇知有备乃止 八月甲

子皇后独孤氏崩太子对上及宫人哀恸绝气若

不胜丧者其处私室饮食言𥬇如平常又毎朝令

进二镒米而私令外取肥肉脯鲊置竹筒中以蜡

闭口衣襆裹而纳之  冬闰十月蜀王秀至长

安上见之不与语明日使使切让之秀谢罪太子

诸王流涕庭谢上曰顷者秦王糜费财物我以父

道训之今秀蠧害生民当以君道䋲之于是付执

法者开府仪同三司庆整諌曰庶人勇既废秦王

已薨陛下见子无多何至如是蜀王性甚耿介今

被重责恐不自全上大怒𣣔断其舌因谓群臣曰

当斩秀于市以谢百姓乃令杨素等推治之太子

阴作偶人䌸手钉心枷锁杻械书上及汉王姓名

仍云请西岳慈父圣母神兵收杨坚杨谅神魂如

此形状勿令散荡密埋之华山下杨素发之又云

秀妄述图䜟称京师妖异造蜀地征祥并作檄文

云指期问罪置秀集中俱以闻奏上曰天下宁有

是邪十二月癸巳废秀为庶人幽之内侍省不听

与妻子相见唯给獠婢二人驱使连坐者百馀人

秀上表摧谢且曰伏愿慈恩赐垂矜愍残息未尽

之间希与瓜子相见请赐一穴令骸骨有所瓜子

其爱子也上因下诏数其十罪且曰我今不知杨

坚杨谅是汝何亲后乃听与其子同处初杨素尝

以少谴敕送南台命治书侍御史桞彧治之素恃

贵坐彧床彧从外来见之于阶下端笏整容谓素

曰奉敕治公之罪素遽下彧据案而坐立素于庭

辩诘事状素由是衔之蜀王秀尝从彧求李文博

所撰治道集彧与之秀遗彧奴婢十口及秀得罪

素奏彧以内臣交通诸矦除名为民配戍怀远镇

帝使司农卿赵仲卿往益州穷案秀事秀之宾客

经过之处仲卿必深文致法州县长吏坐者太半

上以为能赏赐甚厚久之贝州长史裴肃遣使上

书称高颎以天挺良才元勲佐命为众所疾以至

废弃愿陛下录其大功忘其小过又二庶人得罪

已久宁无革心愿陛下弘君父之慈顾天性之义

各封小国观其所为若能迁善渐更増益如或不

悛贬削非晚今者自新之路永绝愧悔之心莫见

岂不哀哉书奏上谓杨素曰裴肃忧我家事此亦

至诚也于是征肃入朝太子闻之谓左庶子张衡

曰使勇自新欲何为也衡曰观肃之意欲令如吴

太伯汉东海王耳肃至上靣谕以勇不可复收之

意而罢遣之肃侠之子也杨素弟约及从父文思文

纪族父忌并为尚书列卿诸子无汗马之劳位至

柱国刺史广营资产自京师及诸方都会邸店碾

硙便利田宅不可胜数家僮数千后庭妓妾曳绮

罗者以千数第宅华侈制拟宫禁亲故吏布列清

显既废一太子及一王威权愈盛朝臣有违忤者

或至诛夷有附会及亲戚虽无才用必加进擢朝

廷靡然莫不畏附敢与素抗而不挠者独柳彧及

尚书右丞李纲大理卿梁毗而已毗见杨素专权

恐为国患乃上封事曰臣闻臣无有作威作福其

害于而家凶于而国窃见左仆射越国公素幸遇

愈重权势日隆搢绅之徒属其视听忤意者严霜

夏零阿旨者膏雨冬澍荣枯由其唇吻废兴候其

指麾所私皆非忠谠所进咸是亲戚子弟布列兼

州连县天下无事容息异图四海有虞必为祸始

夫奸臣擅命有渐而来王莽资之于积年桓玄基

之于易世而卒殄汉祀终倾𣈆祚陛下若以素为

阿衡臣恐其心未必伊尹也伏愿揆鉴古今量为

处置俾洪基永固率土幸甚书奏上大怒収毗系

狱亲诘之毗极言素擅宠弄权将领之处杀戮无

道又太子及蜀王罪废之日百僚无不震悚唯素

扬眉奋肘喜见容色利国家有事以为身幸上无

以屈乃释之其后上亦寖踈忌素乃下敕曰仆射

国之宰辅不可躬亲细务但三五日一向省评论

大事外示优崇实夺之权也素由是终仁寿之末

不复通判省事出杨约为伊州刺史素既被踈吏

部尚书柳述益用事摄兵部尚书参掌机密素由

是恶之

四年春正月甲子帝幸仁寿宫乙丑诏赏赐支度

事无巨细并付皇太子夏四月乙卯上不豫六月

庚申赦天下秋七月甲辰上疾甚卧与百僚辞诀

并握手歔欷丁未崩于大宝殿 初文献皇后既

崩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皆有宠陈氏陈

高宗之女蔡氏丹杨人也上寝疾于仁寿宫尚书

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皆入

阁侍疾召皇太子入居大宝殿太子虑上有不讳

须预防拟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条录事状以报

太子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恚陈夫人平旦出

更衣为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

其神色有异问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恚

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误我乃呼柳述元

岩曰召我儿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阁

为敕书杨素闻之以白太子矫诏执述岩系大理

狱追东宫兵士帖上台𪧐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

述郭衍节度令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尽遣后

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故中外颇有异论陈夫人

与后宫闻变相顾战栗失色晡后太子遣使者赍

小金合帖纸于际亲署封字以赐夫人夫人见之

惶惧以为鸩毒不敢发使者促之乃发合中有同

心结数枚宫人咸恱相谓曰得免死矣陈氏恚而

却坐不肯致谢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大

子蒸焉乙卯发丧太子即皇帝位会伊州刺史杨

约来朝太子遣约入长安易留守者矫称高祖之

诏赐故太子勇死缢杀之然后陈兵集众发高祖

㓙问焬帝闻之曰令兄之弟果堪大任追封勇为

房陵王不为置嗣 汉王谅有宠于高祖为并州

揔管自山以东至于沧海南距黄河五十二州皆

隶焉特许以便宜从事不拘律令谅自以所居天

下精兵处见太子勇以谗废居常怏怏及蜀王秀

得罪尤不自安阴蓄异图言于高祖以突厥方彊

宜修武备于是大发工役缮治器械招集亡命左

右私人殆将数万突厥尝宼边高祖使谅御之为

突厥所败其所领将帅坐除解者八十馀人皆配

防岭表谅以其𪧐旧奏请留之高祖怒曰尔为藩

王惟当敬依朝命何得私论𪧐旧废国家宪法邪

嗟乎小子尔一旦无我或欲妄动彼取尔如笼内

鸡鶵耳何用腹心为王𫠆者僧辨之子倜傥好奇

略为谅谘议参军萧摩诃陈氏旧将二人俱不得

志毎郁郁思乱皆为谅所亲善赞成其阴谋会荧

惑守东井仪曹邺人傅弈晓星历谅问之曰是何

祥也对曰天上东井黄道所经荧惑过之乃其常

理若入地上井则可怪耳谅不恱及高祖崩焬帝

遣车骑将军屈突通以高祖玺书徴之先是高祖

与谅密约若玺书召汝敕字傍别加一点又与玉

麟符合者当就征及发书无验谅知有变诘通通

占对不屈乃遣归长安谅遂发兵反揔管司马安

定皇甫诞切諌谅不纳诞流涕曰窃料大王兵资

非京师之敌加以君臣位定逆顺势殊士马虽精

难以取胜一旦䧟身叛逆絓于刑书虽欲为布衣

不可得也谅怒囚之岚州刺史乔锺葵将赴谅其

司马京兆陶模拒之曰汉王所图不轨公荷国厚

恩位为方伯当竭诚效命岂得身为厉阶乎锺葵

失色曰司马反邪临之以兵辞气不挠锺葵义而

释之军吏曰若不斩模无以压众心乃囚之于是

从谅反者凡十九州王𫠆说谅曰王所部将吏家

属尽在关西若用此等则宜长驱深入直据京都

所谓疾雷不及掩耳若但欲割据旧齐之地宜任

东人谅不能决乃兼用二䇿唱言杨素反将诛之

揔管府兵曹闻喜裴文安说谅曰井陉以西在王

掌握之内山东士马亦为我有宜悉发之分遣羸

兵屯守要害仍令随方略地帅其精锐直入蒲津

文安请为前锋王以大军继后风行雷击顿于霸

上咸阳以东可指麾而定京师震扰兵不暇集上

下相疑群情离骇我陈兵号令谁敢不从旬日之

间事可定矣谅大恱于是遣所署大将军余公理

出太谷趣河阳大将军綦良出滏口趣黎阳大将

军刘建出井陉略燕赵柱国乔锺葵出雁门署文

安为柱国与柱国纥单贵王耼等直指京师帝以

右武卫将军洛阳丘和为蒲州刺史镇蒲津谅简

精锐数百骑戴羃离诈称谅宫人还长安门司弗

觉径入蒲州城中豪杰亦有应之者丘和觉其变

逾城逃归长安蒲州长史勃海高义明司马北平

荣毗皆为反者所执裴文安等未至蒲津百馀里

谅忽改图令纥单贵断河桥守蒲州而召文安还

文安至谓谅曰兵机诡速本欲出其不意王既不

行文安又返使彼计成大事去矣谅不对以王耼

为蒲州刺史裴文安为𣈆州刺史薛粹为绛州刺

史梁菩萨为潞州刺史韦道正为韩州刺史张伯

英为泽州刺史代州揔管天水李景发兵拒谅谅

遣其将刘暠袭景景击斩之谅复遣乔锺葵帅劲

勇三万攻之景战士不过数千加以城池不固为

锺葵所攻崩毁相继景且战且筑士卒皆殊死𨷖

锺葵屡败司马冯孝慈司法吕玉并骁勇善战仪

同三司侯莫陈乂多谋画工拒守之术景知三人

可用推诚任之已无所关预唯在阁持重时抚循

而已杨素将轻骑五千袭王耼纥单贵于蒲州夜

至河际收商贾船得数百艘船内多置草践之无

声遂衔枚而济迟明击之纥单贵败走耼惧以城

降有诏征素还初素将行计日破贼皆如所量于

是以素为并州道行军揔管河北道安抚大使帅

众数万以讨谅谅之初起兵也妃兄豆卢毓为府

主簿苦諌不从私谓其弟懿曰吾匹马归朝自得

免祸此乃身计非为国也不若且伪从之徐伺其

便毓𪟝之子也毓兄显州刺史贤言于帝曰臣弟

毓素怀志节必不从乱但逼𠒋威不能自遂臣请

从军与毓为表里谅不足图也帝许之贤密遣家

人赍敕书至毓所与之计议谅出城将往介州令

毓与揔管属朱涛留守毓谓涛曰汉王构逆败不

旋踵吾属岂可坐受夷灭孤负家国邪当与郷出

兵拒之涛惊曰王以大事相付何得有是语因拂

衣而去毓追斩之出皇甫诞于狱与之恊计及开

府仪同三司𪧐勤武等闭城拒谅部分未定有人

告谅谅袭击之毓见谅至绐其众曰此贼军也谅

攻城南门稽胡守南城不识谅射之矢下如雨谅

移攻西门守兵识谅即开门纳之毓诞皆死綦良

攻慈州刺史上官政不克引兵攻行相州事薛胄

又不克遂自滏口攻𥠖州塞白马津余公理自大

行下河内帝以右卫将军史祥为行军揔管军于

河阴祥谓军吏曰余公理轻而无谋恃众而骄不

足破也公理屯河阳祥具舟南岸公理聚兵当之

详简精锐于下流濳济公理闻之引兵拒之战于

须水公理未成列祥击之公理大败祥东趣𥠖阳

綦良军不战而溃祥宁之子也帝将发幽州兵疑

幽州揔管窦抗有贰心问可使取抗者于杨素素

荐前江州刺史勃海李子雄授上大将军拜广州

刺史又以左领军将军长孙晟为相州刺史发山

东兵与李子雄共经略之晟辞以男行布在谅所

部帝曰公体国之深终不以儿害义朕今相委公

其勿辞李子雄驰至幽州止传舎召募得千馀人

抗来诣子雄子雄伏甲擒之抗荣定之子也子雄

遂发幽州兵步骑三万自井陉西击谅时刘建围

戍将京兆张祥于井陉子雄破建于抱犊山下建

遁去李景被围月馀诏朔州刺史代人杨义臣救

之义臣帅马步二万夜出西陉乔锺葵悉众拒之

义臣自以兵少悉取军中牛驴得数千头复令兵

数百人人持一鼓濳驱之匿于涧谷闲晡后义臣

复与锺葵战兵初合命驱牛驴者疾进一时鸣鼔

尘埃涨天锺葵军不知以为伏兵发因而奔溃义

臣纵击大破之𣈆绛吕三州皆为谅城守杨素各

以二千人縻之而去谅遣其将赵子开拥众十馀

万栅绝径路屯据高璧布陈五十里素令诸将以

兵临之自引奇兵濳入霍山縁崖谷而进素营于

谷口自坐营外使军司入营简留三百人守营军

士惮北军之彊不欲出战多愿守营因尔致迟素

责所由军司具对素即召所留三百人出营悉斩

之更令简留人皆无愿留者素乃引军驰进出北

军之北直指其营鸣鼓纵火北军不知所为自相

蹂践杀伤数万谅所署介州刺史梁修罗屯介休

闻素至弃城走谅闻赵子开败大惧自将众且十

万拒素于蒿泽会天大雨谅欲引军还王𫠆諌曰

杨素悬军深入士马疲弊王以锐卒自将击之其

势必克今望敌而退示人以怯沮战士之心益西

军之气愿王勿还谅不从退守清源王𫠆谓其子

曰气候殊不佳兵必败汝可随我杨素进击谅大

破之擒萧摩诃谅退保𣈆阳素进兵围之谅穷蹙

请降馀党悉平帝遣杨约赍手诏劳素王𫠆将奔

突厥至山中径路断绝知必不免谓其子曰吾之

计数不减杨素但坐言不见从遂至于此不能坐

受擒获以成竖子名吾死之后汝慎勿过亲故于

是自杀瘗之石窟中其子数日不得食遂过其故

人竟为所擒并获𫠆尸枭于𣈆阳群臣奏汉王谅

当死帝不许除名为民绝其属籍竟以幽死谅所

部吏民坐谅死徙者二十馀万家初高祖与独孤

后甚相爱重誓无异生之子尝谓群臣曰前世天

子溺于嬖幸嫡庶分争遂有废立或至亡国朕旁

SKchar侍五子同母可谓真兄弟也岂有此忧邪帝

又惩周室诸王微弱故使诸子分据大镇专制方

面权侔帝室及其晚节父子兄弟迭相猜忌五子

皆不以寿终

臣光曰昔辛伯谂周桓公曰内宠并后外宠贰政

嬖子配嫡大都偶国乱之本也人主诚能慎此四

者乱何自生哉隋高祖徒知嫡庶之多争孤弱之

易揺曽不知势钧位逼虽同产至亲不能无相倾

夺考诸辛伯之言得其一而失其三乎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