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教学与研究 ２０１９ 年第 ３ 期（总第 １９７ 期）

句法制图研究的新视野 ＊

司 富 珍

提要 　 本文着重梳理句法制图理论的核心理 念 与 一 般 原 则 和 方 法，并 在 此 基 础 上 提 出 一
种扩展版全景式句法制图研究思路，认为句法制图理论 可 以 在 三 个 维 度 上 为 句 法 研 究 提 供 新
的视野：第一，在句子短语结构层面，句法制图的研究 焦 点 理 论 上 可 以 涵 盖 包 括 左 缘 结 构 和 核
心结构区域在内的所有层级；第二，在复杂词层面，句 法 制 图 理 论 关 于 功 能 中 心 语 层 级 的 思 想
也可以得到扩展应用；第三，在超越句子左缘结构的 语 用 层 面，句 法 制 图 更 是 有 着 许 多 大 有 可
为的空白地带有待填补。
关键词 　 句法制图；局部简约性；左缘结构；复杂词；超越左缘结构

一 　 引言

“句法制图”（
Ｓｙｎ
ｔａｃ
ｔｉｃ　
Ｃａｒ
ｔｏｇ
ｒａｐｈｙ）的概念是 ２０ 世 纪 ９０ 年 代 在 意 大 利 组 织 的 一 系 列 座
谈和研讨活动中非正式地提 出 使 用 的，它 变 得 广 为 人 知 应 该 归 功 于 Ｒｉ
ｃｈａ Ｋａｙｎｅ 在 牛 津 大
ｒｄ　
学出版社组织编辑的系列丛书 Ｔｈｅ　
Ｃａｒ
ｔｏｇｒａｐｈｙ　
ｏｆ　
Ｓｙｎ
ｔａｃ
ｔｉｃ　
Ｓｔｒｕｃ
ｔｕｒ
ｅｓ 的出版发行。“
ｃａｒ－
ｔ
ｏｇａｐｈｙ”（制图）一词源自希腊语，又经过 拉丁语和古代法语的派生，在法语中作为地理学术
ｒ
语而被广泛使用，其原意是指绘制地图的艺术或技术。借 用 到 形 式 句 法 学 中 的“制 图”是 一 种
比喻的说法：它所要绘制的是特定句法成分在相应句法结构中的分布“地图”，它的研究目标可
以概括为三个方面：（一）主要技术目标：为人类语言句法结构绘制尽可能清楚和详细的“地图”
（参见 Ｃ
ｉｎｑｕｅ　
＆ Ｒｉ
ｚｚｉ
　２００８）。（二）初 始 理 论 目 标：为 短 语 和 句 子 结 构 表 面 上 的 复 杂 性 （
ｃｏｍ－
ｌ
ｐｅｘ
ｉｔｙ）及其与深层次的简约性（
ｓｉｍｐ
ｌｉｃ
ｉｔｙ）之间 的关联寻找系统和合理的解释。（三）终 极 目
标：与生成语法主流学派一样，句法制图的终级目标 也 是 探 索 人 类 语 言 的 本 质，并 为 此 提 供 句
法制图方面的描写和解释。
在过去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一大批来自欧洲和世界众多地域的学者（当然也包括中国学者
和海外华人学者）以句子左缘结构为主战场，对句法结构的内部层级特别是功能中心语的层级
进行了卓有成果的研究探索，引发了人们对句子内部结构层级的全新理论思考，也系统解释了
不少人们或者习焉不察或者只进行过零散而不系 统 的 观 察 和 分 析 的 语 言 事 实 和 现 象 。 当 然，

作者简介：司富珍，女，山西交城人，博士，北京语言大 学 教 授，研 究 兴 趣 为 句 法 制 图 理 论 、汉 语 语 法 研 究、
乔姆斯基的生物语言学及哲学思想研究、语言理据研究、语言学研究方法等。电邮：
ｓｉ
ｆｕｚｈｅｎ＠ｂ
ｌｃｕ． ｃｎ。
ｅｄｕ．
＊ 本研究受北京语言大学 ２０１８ 年度 重 大 基 础 研 究 专 项 项 目 “句 法 制 图 视 角 下 的 语 言 习 得 与 认 知 研 究 ”
（项目号 １８ＺＤＪ
０６）资助。
２５
作为生成语法中方兴未艾的新型分支理论，句法制 图 还 有 许 多 处 女 地 有 待 开 发。 本 文 在 梳 理
句法制图研究的核心理念 和 原 则 方 法 的 基 础 上，进 一 步 提 出 一 种 全 景 式 句 法 制 图 研 究 思 路。
按照这一思路，句法制图理论可以在三个维度上为 语 言 研 究 提 供 新 的 视 野：第 一，在 句 子 短 语
结构层面，句法制图研究可以涵盖包括左缘结构和 核 心 区 域 所 在 结 构 的 所 有 层 级；第 二，在 以
复杂词为代表的构词法层面，句法制图关于功能中心语及其层级的思想也可以得到扩展应用；
第三，在超越句子左缘结构的语用层面，句法制图的思路更是大有可为。

二 　 句法制图研究的核心理念与原则方法

作为以绘制句法结构地图为技术目标的研究 方 法，句 法 制 图 理 论 既 有 一 些 已 经 约 定 俗 成
的核心理念与原则框架，也有一些尚在探索之中的 全 新 思 路 和 方 法。 本 节 首 先 简 要 概 述 句 法
制图研究的核心理念，而后选取句法制图视角下结构分布的总体格局、局部简约性的原则及其
句法后果、伸缩式的“思维放大镜”工具等几个方面进行提纲挈领式的讨论。
１ 句法结构层级的普遍性
２．
要绘制句法“地图”，首先需要关心的自然是：自然语言句法正确的结构分布特点应该是什
么样子的，是因语言而异还是跨语言相似的。句法制图研究者的共识是：句法成分在结构层级
上的分布不仅具有严整的规律可寻，而且具有高度的跨语言相似性。
在句法制图普遍性的等级上，存 在 强 式 和 弱 式 两 种 观 点。 强 式 观 点 主 张：如 果 在 某 种 语
言中有证据证明存在某种特定的功能中心语及其投射，那么，该中心语及其投射在其他任何语
言中也一定 会 或 隐 或 显 地 存 在，即 便 找 不 到 直 接 的 显 性 证 据。 持 这 一 强 式 观 点 的 学 者 如
２００５）和 Ｃ
Ｋａｙｎｅ（ ｉｎｑｕｅ（２００６ａ＆ｂ）等，支持这一观点的研究有很多，典型案例如关于 ＤＰ 和数
量词（ ｎｕｍｅｒａ
ｌ　ｃ
ｌａｓ
ｓ ｉ
ｆｉｒ 结 构 的 跨 语 言 研 究。 根 据 Ｐｒ
ｅ ） ｃ（
ｏｇｏｖａ １９９８）、
Ｐｅｒ
ｅｌｔ
ｓｖａ
ｉｇ（
２００７）、
Ｆｕ－
２００８）等人的研究，塞尔维亚 － 克罗地 亚 语、俄 罗 斯 语 和 日 语 中 虽 然 不 存 在 显 性 冠 词，却
ｒｕｙａ（
可以通过句法推导证明 ＤＰ 投 射 的 存 在。Ｋａｙｎｅ（
２００３）和 Ｃｉｎｑｕｅ（２００６ｂ）的 研 究 则 表 明 即 便
像英语、意大利语这样传统上认为没有数量词的语言，也可以从句法推导中找到数量词短语投
射的特点来。弱式观点则主张，具有普遍性的是一份可供各种语言选择的库存清单，这些清单
中的要素（如功能中心语）相对的层级排序是固定的，不同 语 言 之 间 的 主 要 区 别 是 它 们 从 这 些
清单中选用的功能中心语类型和数 量 会 有 差 异，也 就 是，
Ａ 语言和 Ｂ 语言所包含的功能中心
语种类和数量可能会有差异，但是，假定 Ａ 语 言 有 Ｘ 和 Ｙ 这 两 个 功 能 中 心 语，在 Ｂ 语 言 里 也
能找到它们存在的证据，那么，Ｘ 与 Ｙ 在这两种语言里的基础位置顺序就应该是一样的 ，这是
因为，在所有这些语言的背后，存在一种基础的“句法槽”（司富珍 ２００２），这个“句法槽”内功能
成分的相对基础位置是固定的，表面的差异是移位等句法操作对结构体进行重新编码的结果。
Ｐｏ
ｌｌ １９８９）关于法语和英语表面 语 序 差 异 的 解 释 就 是 以 统 一 的 普 遍 性 基 础 结 构 层 级 加 上
ｏｃｋ（
不同的移位 操 作 为 基 础 假 设 的。 持 弱 式 观 点 的 学 者 有 Ｆｕｋｕ
ｉ（１９９５）、Ｔｈｒ
ａｉｎｓｓｏｎ （
１９９６）、
Ｂｏｂａ
ｌｊｉ
ｋ　＆ Ｔｈｒ
ａｉｎｓ １９９８）等。Ｃ
ｓｏｎ （ ｉ ２００２：３－４）主 张 强 式 句 法 制 图 观 点，他 认 为，虽
ｎｑｕｅ （
然说强式观点和弱式观点各自的观察结果到底哪一个更接近自然语言的真实还需要客观事实
本身来检验，但从方法论上讲，在研究伊始就采取弱式观点的指导原则和工作策略则是错误的
做法。因为它会让人一开始就把那些可能支持强式 观 点 的 事 实 和 证 据 排 除 在 研 究 视 野 之 外，
这是不明智甚至是冒险的做法。本文支持句法制图 研 究 从 工 作 策 略 上 采 取 强 式 观 点 的 做 法。
如果采用强式句法制图观点 去 观 察 包 括 汉 语 在 内 的 世 界 上 所 有 的 语 言 ，那 么 理 论 上 讲，从 Ａ
２６
语言的眼光去看 Ｂ 语言，或者反过来用 Ｂ 语言的眼光去看 Ａ 语言，不仅不应该受到批评，反而
是探索 Ａ 语言或 Ｂ 语言中隐性功能中心语成分的一种有效途径。具体到汉语的研究，我们完
全不必回避和惧怕“用印欧语眼光看汉语”，当然，我们也完 全 可 以 反 过 来“用 汉 语 眼 光 看 印 欧
语”。① 不过“有”“无”的认定在不少情况下是无法根据直接的视听观察来下定论的 ，很多情况
下还要根据具有内在逻辑系统的原则与方法对那些只有间接证据和效应的现象进行仔细的分
辨和考量。这有似于物理学家对宇宙中暗物质的研究，虽然无法直接观察它们的存在，却可以
根据相关的效应而推知其特性。如果确实能够进一 步 实 践 起 来，相 信 可 以 发 掘 出 更 多 事 实 和
规律，汉语研究的成果也可以更好地为其他语言的研究提供借鉴和启发。
２ 上轻下重的中心语分布格局
２．
说到句法制图的普遍性特点，首先应该提到 的 是 其 上 轻 下 重 的 中 心 语 分 布 格 局。 大 家 知
道，在我们所熟悉的物理世界里，物体的分布形态表现为沉重之物向下沉坠而轻盈之物向上漂
浮。自然语言结构分层的基本格局与此相类：在词汇语类和功能语类共存的相关局部投射中，
基础的结构总是词汇（实）语类沉于下而功能（虚）语类 浮 于 上。 以 此 为 基 础，受 不 同 因 素 的 影
响，经过移位等操作，表现出不同的具体结构样貌来。
在中心语问 题 上，句 法 制 图 关 注 的 焦 点 是 功 能 中 心 语，其 源 头 可 以 追 溯 到 Ｃｈｏｍｓｋｙ
１９５７）甚至更早的文献里。在 Ｃｈｏｍｓｋｙ （
（ １９８６）中，乔姆斯基将 Ｘ ＇理论扩展到对句子结构中功
能要素的描写。作为功 能 中 心 语 研 究 的 第 一 初 动 力， Ｃｈｏｍｓｋｙ （１９８６）的 主 要 贡 献 至 少 表 现
在：
１）确立了 ＣＰ－ＩＰ－ＶＰ 的句子基本结构 层 次 模 型；
２）＇结 构 模 型 变 得 更 加 成 熟 完 整，为 之
Ｘ
后功能结构层级的描写提供了最基础的框架。引发人们对功能中心语的类型及地位深入思考
１９８７）关 于 名 词 短 语 内 部 层 级 及 相 关 功 能 中 心 语
和广泛讨论的另一个直接的动因是 Ａｂｎｅｙ （
的研究。Ａｂｎｅｙ（
１９８７）发现，名词短 语 的 词 汇 语 类 投 射 内 嵌 在 功 能 结 构 之 中。 在 名 词 性 短 语
的功能结构投射中，核心的成分是 Ｄ，这就是著名的 ＤＰ 假说。
以上这两项研究分别从句子结构和名词短语结构两个层面为句法制图确立了基本的结构
描写模式，那就是，在句子结构和名词短语结构中，都 包 含 了 词 汇 语 类 投 射 和 功 能 语 类 投 射 的
两个层次，而且，它们相对的“制图”分布都是词汇语类投射居下而功能语类投射居上。如果用
Ｆ 表示功能性成分要素，而用 Ｌ 表示词汇性成分要素，则短语结构的基本分层格局可以抽象概
括如图 １；具体到句子结构，则基本的分层格局为图 ２：

ＦＰ　 烌功能层 ＣＰ
烍 　 　　　 烌
Ｆ′烎 Ｃ′
烍功能层
ＬＰ　 烌词汇层 ＩＰ
Ｆ 烍 Ｃ
Ｌ′ 烎 ′ 烎
Ｉ
ＶＰ　　 烌
Ｌ Ｉ Ｖ′ 烍词汇层
烎
Ｖ
　　　 图 １　 短语结构基本分层格局 　　　 图 ２　 句子结构基本分层格局

① 国内从事语言对比研究的学者也强调不同语言之 间 互 相 关 照 的 重 要 性 ，例 如 王 文 斌 认 为“我 们 更 需 关
注的是‘英有汉无＇和‘汉有英无＇的语言现象。”（参 见 张 媛 ２０１９）尽 管 不 同 流 派 的 研 究 对 于 “有”“无”的 判 定 标
准会有不同，但从强调跨语言之间相似性和差异性这点上着手观察语言的本质这点则有共同之处。

２７
 类似地，在名词短语结构中，基本的分层格局为图 ３：

ＤＰ　 烌功能层
烍
Ｄ′ 烎
ＮＰ　 烌词汇层
Ｄ 烍
Ｎ′ 烎

Ｎ
图 ３　 名词短语结构基本分层格局
其他短语结构也可以依此类推。熟悉生成语 法 研 究 术 语 的 读 者 知 道，词 汇 性 语 类 要 素 包
括名词、动词、形容词等，它们 为 所 在 结 构 提 供 具 体 的 语 义 构 成 信 息 （可 称 为 词 汇 性 中 心 语 成
分），而高层的功能语类要素（包括时体、语气、有定 性、性、数、人 称 等 成 分）则 为 整 个 结 构 提 供
更为抽象的语法、功能等信息（可称为功能性中心语成分），词汇语类和功能语类共同完成短语
结构和句子结构的信息表达。词汇层与功能层的分 层 是 制 图 研 究 最 重 要 的 促 动 因 素 之 一，也
为更加精细化的分层制图描写提供了基础。
３ 自然语言结构制图的“镜像原则”
２．
有了普遍性的理念和上轻下重的分层格局，观 察 自 然 语 言 的 现 实 时 看 上 去 并 不 是 那 么 直
接和简单。比如表达类似功能的成分在有的语言中 以 词 汇 形 式 出 现 在 核 心 词 汇 语 类 的 左 侧，
而在另一些语言中则以词缀等黏着形式贴附在核心成分的右侧 。表面形态上表现出明显的差
异。对此，沿用 Ｂａｋｅ
ｒ（１９８５）的观点，Ｃ
ｉ ２００８）、司富珍（
ｎｑｕｅ（ ２０１４）等运 用“镜 像 原 则”（Ｍｉ
ｒ－
ｒ
ｏｒ　
Ｐｒｉ
ｎｃｉ
ｐｌｅ）的方案加以解释。比如，在某些黏着型的语言中，动词后附加的多个功能性词缀
性成分作为相应功能中心语的标志，其排序的序列与另 外 一 些 类 型 的 语 言 中 出 现 在 相 同 核 心
成分之前的多个功能中心语之间的排序正好相反，形成一种镜像性结构。
１）
（ Ａ 语言：
Ｚ－Ｙ－Ｘ－Ｈ
Ｂ 语言：
Ｈ－Ｘ－Ｙ－Ｚ
陆丙甫（
１９９３）及之后的一系列文献中所提出的“向 心 轨 层”说 与 此 理 论 直 觉 相 近，虽 然 术
语体系有所不同。镜像结构在同一种语言中也可以 找 到，下 面 这 组 英 语 例 子 中 两 个 状 语 成 分
“
ｌａｔ
ｅｒｏｎ”和 “
　 ｃａｒ
ｅｆｕ
ｌｌｙ”在其核心成分 前 后 的 相 对 位 置 很 好 地 反 映 了 自 然 语 言 句 法 制 图 的 结
构镜像：
（
２）ａ．Ｔｈｅｙ　
ｗｉｌ
ｌｌ
　ａｔ
ｅｒ　
ｏｎ　
ｃａｒ
ｅｆｕ
ｌｌ ｅｘａｍｉ
ｙ　 ｎｅｔ
　ｈｅ
　ｆｉ
ｎａｎｃ
ｉａｌ
　ｓｉ
ｔｕａ
ｔｉｏｎ　
ｏｆｔ
　ｈｅ
　ｃｏｍｐａｎｙ．
ｂ．Ｔｈｅｙ　
ｗｉｌ
ｌ　ｅｘａｍｉ
ｎｅｔ
　ｈｅ
　ｆｉ
ｎａｎｃ
ｉａｌ
　ｓｉ
ｔｕａ
ｔｉｏｎ　
ｏｆｔ
　ｈｅ
　 ｃａｒ
ｃｏｍｐａｎｙ　 ｅｆｕ
ｌｌ ｌ
ｙ　ａｔ
ｅｒ　
ｏｎ．
ｃ．＊Ｔｈｅｙ　
ｗｉｌ
ｌｃａｒ
　 ｅｆｕ
ｌｌ ｌ
ｙ　ａｔ
ｅｒ　
ｏｎ　
ｅｘａｍｉ
ｎｅｔ
　ｈｅ
　ｆｉ
ｎａｎｃ
ｉａｌ
　ｓｉ
ｔｕａ
ｔｉｏｎ　
ｏｆｔ
　ｈｅ
　ｃｏｍｐａｎｙ．
ｄ．＊Ｔｈｅｙ　
ｗｉｌ
ｌ　ｅｘａｍｉ
ｎｅｔ
　ｈｅ
　ｆｉ
ｎａｎｃ
ｉａｌ
　ｓｉ
ｔｕａ
ｔｉｏｎ　
ｏｆｔ
　ｈｅ
　 ｌ
ｃｏｍｐａｎｙ　ａｔ
ｅｒ　
ｏｎ　
ｃａｒ
ｅｆｕ
ｌｌｙ．
上面的例子清楚地反映出， ｃａ
ｒｅｆ
ｕｌｙ 和ｌ
ｌ ａｔ
ｅｒｏｎ 虽 然 同 为 ｅｘａｍｉ
　 ｎｅｔ
　ｈｅ
　ｆｉ
ｎａｎｃ
ｉａｌ
　ｓｉ
ｔｕａ
ｔｉｏｎ
ｏ
ｆ　ｔ
ｈｅ　ｃｏｍｐａｎｙ 这个 ＶＰ 的状语成分，它们都既可以出现在 ＶＰ 前，也可以出现在 ＶＰ 后，且二
者的相对线性顺序 似 乎 也 不 固 定，例 （ ２ａ）中 ｌ
ａｔｅ
ｒ　ｏｎ 在 前 而 ｃａｒｅ
ｆｕｌｙ 在 后，而 例 （
ｌ ２ｂ）中 则
ｃ
ａｒｅ
ｆｕｌ
ｌｙ 在前ｌ
ａｔｅ
ｒ　ｏｎ 在后。然而如果从层级角度而不是从线性角度出发观察，就会发现，二
者之间的 层 级 其 实 是 固 定 不 变 的：即 ｃ
ａｒｅ
ｆｕｌ
ｌｙ 与 其 核 心 ＶＰ 的 距 离 比 ｌ
ａｔｅ
ｒ　ｏｎ 要 近。 因 此
ｃ
ａｒｅ
ｆｕｌ
ｌｙ 居下而 ｌ
ａｔｅ
ｒ　ｏｎ 居上。它们在 ＶＰ 前后可以出现的位置构成了一种镜像。 镜像原则
给句法结构提供的重要启示之一是，句法操作是基 于 层 级 而 非 简 单 的 线 性 顺 序 进 行 的。 而 层
２８
级结构是围绕特定的核心成分向心而动，依次 镜 像 对 称 排 列 的。 因 此，依 照 这 样 的 思 路，出 现
在句子开端和结尾的成分所处的层级可能相同，比如英语的 ｗｈ 疑问句里句首的 ｗｈ 词和汉语
特指疑问句里句尾的语气词。当然，线性顺序与结构层级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对应，研究者须
在小心分辨后才能下结论。在结构镜像相关的句法制图方面，汉语普通话及汉语方言、维吾尔
语和哈萨克语等中国境内阿尔泰语系的语言以及日语、韩 语 等 有 着 丰 富 的 语 言 类 型 学 矿 藏 有
待开发。
４ 局部简约性原则、思维“缩放镜”及结构分裂假说
２．
如前所述，句法制图初始的理论目标是为短语 和 句 子 结 构 表 面 上 的 复 杂 性 及 其 与 深 层 次
的简约性之间的关联寻找系统和合理的解释。追求理论的简约性可谓生成语法理论的标志性
特征。然而简约与复杂之间的分别并非总是一目了 然。 事 实 上 句 法 制 图 由 于 其“精 细 化 地 描
写句法结构”的技术目标，使得其结构“地图”描写的结果 有 时 看 起 来 十 分 繁 复，以 致 于 生 成 语
法队伍内部都有人觉得不可接受。比如，根 据 Ｃ
ｉ ２００４），可 以 用 之 于 所 有 语 言 且 相 对 层
ｎｑｕｅ （
级顺序固定的一个功能中心语序列可以例示如下：
（３）ＭｏｏｄＰｓｐｅｅｃｈ　ａｃｔ ＞ ＭｏｏｄＰｅｖａｌｕａｔｉｖｅ ＞ ＭｏｏｄＰｅｖｉｄｅｎｔｉａｌ＞ ＭｏｄＰｅｐｉｓｔｅｍｉｃ ＞ ＴＰ（ Ｐａ ｓｔ）＞ ＴＰ（ Ｆｕ－
ｔ
ｕｒｅ）＞ ＭｏｏｄＰｉｒｒｅａｌｉｓ＞ Ｍｏｄａｌｅｔｈｉｃ＞ ＡｓｐＰｈａｂｉｔｕａｌ＞ＡｓｐＰｒｅｐｅｔｉｔｉｖｅ （Ｉ）＞ ＡｓｐＰｆｒｅｑｕｅｎｔａｔｉｖｅ （Ｉ）＞ ＭｏｄＰｖｏｌｉｔｉｏｎａｌ
＞ ＡｓｐＰｃｅｌｅｒａｔｉｖｅ（Ｉ）＞ ＴＰ（
Ａｎｔ
ｅｒｉ
ｏ ｒ）＞ ＡｓｐＰｔｅｒｍｉｎａｔｉｖｅ＞ ＡｓｐＰＣｏｎｔｉｎｕａｔｉｖｅ＞Ａｓｐｒｅｔｒｏｓｐｅｃｔｉｖｅ＞ ＡｓｐＰｐｒｏｘｉｍａｔｉｖｅ
＞ ＡｓｐＰｄｕｒａｔｉｖｅ ＞ ＡｓｐＰｇｅｎｅｒｉｃ／ｐｒｏｇｒｅｓｓｉｖｅ ＞ ＡｓｐＰｐｒｏｓｅｃｔｉｖｅ ＞ ＭｏｄＰｏｂｌｉｇａｔｉｏｎ ＞ ＭｏｄＰｐｅｒｍｉｓｓｉｏｎ／ａｂｉｌｉｔｙ ＞ ＡｓｐＰ
ｃ
ｏｍｐ
ｌｅｔ
ｉｖ＞ Ｖｏ
ｅ ｉｃｅＰ ＞ ＡｓｐＰｃｅｌｅｒａｔｉｖｅ（ＩＩ）＞ ＡｓｐＰｒｅｐｅｔｉｔｉｖｅ（ＩＩ）＞ ＡｓｐＰｆｒｅｑｕｅｎｔａｔｉｖｅ（ＩＩ）
这么细致的等级结构是否违反了生成语法理论简约性的标准 ？是否与最简方案的精神矛
盾和冲突？这是近期不时会听到的对句法制图 理 论 的 质 疑。 这 两 方 面 的 问 题，从 总 的 原 则 和
目标来看，答案是否定的。司富珍（ ２０１３）曾讨论认为，在“简 约 性”的 标 准 应 用 上，“质 的 简 约”
“逻辑的简约”“真正的简约”“理论的简约”和“体系的简约”应优先于“数的简约”“语言的简约”
“表面的简约”“现象的简约”及“就事论事的简约”。简 约性 是 所 有 科 学 理 论 追 求 的 目 标，但 理
论的简约与观察的事实表象的复杂并不矛盾。对简约与复杂的评判更不应该基于视听感观所
诱导的直觉判断，而应该首先基于理论内部的考量。
Ｋａｙｎｅ （ ７）认为，自然语言偏爱简单而统一的原子式表达结构，而倾向于禁绝多重指
１９９４：
示语结构或附加语结构。按照强式句法制图观 点，在 一 个 投 射 层 中，只 存 在 一 个 核 心，一 个 指
示语，一个补足语，不存在附加 语。Ｒｉ
ｚｚ ２００４、２０１７）等 将 这 些 限 制 条 件 称 作 是 局 部 简 约 性
ｉ（
（
ｌｏｃ
ａｌ　ｓ
ｉｍｐ
ｌｉｃ
ｉｔｙ）。
局部简约性：
　　１）简单式短语结构（
ｓｉｍｐ
ｌｅ　
ｐｈｒ
ａｓｅ
　ｓｔ
ｒｕｃ
ｔ ｅ）模型：
ｕｒ
　　　　ａ．层层二分的结构形式；
　　　　ｂ．无附接语（
ｎｏ　
ａｄｕｎｃ
ｊ ｔｉｏｎ）；
　　　　ｃ．一个中心语只有单一的一个补足语（ ｓ
ｉｎｇ
ｌｅｃｏｍｐ
　 ｌ ｔ）；
ｅｍｅｎ
　　　　ｄ．一个中心语只有单一的一个指示语（ｓ
ｉｎｇ
ｌｅｓｐｅ
　 ｃｉｆ
ｉｅｒ）；
　　２）单纯式中心语（
ｓｉｍｐ
ｌｅ　
ｈｅａｄ）：
　　　　 一个中心语只标定一个形式特征类型。
局部简约性原则将局部范围的计算简化到了极致，使得形式特征与中心语一一对应，从局
部来看做到了高度简约。但与此同时，与物理世界一样，“物质不灭，能量守恒”，特定句法结构
２９
所承载的信息总量是有定的，因此，局部计算的简约 其 必 然 结 果 是 总 体 计 算 需 要 的 层 级 增 多，
这就是句法制图描写的结构模式比通常的结构要长得多的理论上的原因 。当然，如果反过来，
将多个不同的形式特征容纳在同一个中心语之下进行计算，结构的层级长度缩短了，但局部的
复杂性却大大增加。这是数理逻辑的必然。
但如果接受司富珍（ ２０１８）所 提 出 的 思 维 “放 大 镜”（用 “缩 放 镜”称 之 或 许 更 为 形 象
２０１５、
些）的思路，那么，这两种方 法 其 实 并 不 矛 盾，而 是 可 以 兼 容 在 同 一 个 句 法 制 图 的 宏 大 体 系 之
中。即，当我们用高倍思维放大镜“放大”观察某个局部的细致关系时，看到的应该是局部简约
性所控制的简单清晰的“
Ｓｐｅ
ｃ－Ｈｅ
ａｄ－Ｃｏｍｐ
ｌ ｔ”（指 示 语 － 中 心 语 － 补 足 语）局 部 关 系。
ｅｍｅｎ
而当我们启用这个思维“缩放镜”的“缩小”程序时，看到的就 是 将 多 个 特 征 压 缩 在 一 个 宏 观 节
点之下的图谱。前者是句 法 制 图 文 献 里 常 见 的 手 段，而 后 者 是 最 简 方 案 描 写 的 思 路 与 风 格。
这种做法有似于谷歌地图或别的电子地图，当启用“放大”模式时，看到的必然是又多又杂的具
体细节，地理名称海量出现，而 当 启 用 “缩 小”模 式 时，看 到 的 则 是 精 简 版 的 概 貌，前 者 看 似 复
杂，却更加精细；后者表象简单，每个节点下却隐藏了丰富的信息。
由于句法制图的技术目标是追求尽可能精细 的 描 写，其 必 然 的 结 果 是 不 断 地 有 功 能 中 心
语分裂的设想提出来，以满足一个特征类型一个中 心 语 的 局 部 简 约 性 特 点：事 实 上，随 着 跨 语
言层面上对句子结构中屈折 成 分 和 名 词 短 语 中 限 定 性 成 分 等 功 能 要 素 的 深 入 研 究 和 广 泛 讨
论，研究者们很快发现，原来认为是同一个功能层的 结 构 中，还 可 能 存 在 不 止 一 个 的 中 心 语 成
分，相应地，某些原来描写为单一功能层的结构也就可能分裂为多个不同层级的功能层 。功能
层分裂基本路径如图 ４ 所示：

图 ４　 功能层分裂前后关系图
关于功能中心 语 分 裂 的 代 表 性 研 究 如 屈 折 层 Ｉ 分 裂 为 Ａｇ
ｒ、Ｔｅｎｓ
ｅ、Ａｓｐｅ
ｃｔ等 （Ｐｏｌ
ｌｏｃｋ
１９８９），标句词 Ｃ 层分裂为 Ｆｏｒｃｅ、
Ｉｎｔ、
Ｆｉｎ 等（Ｒｉｚｚ
ｉ　１９９７），甚至这些分 裂 后 的 功 能 结 构 还 可 以
更进一步分裂，如 Ｃｈｏｍｓｋｙ （ １９９１）就在 Ｂｅ ｌｌ
ｅｔｉ（
ｔ １９９０）基础上提出实际上 Ａｇ ｒ还可以进一步
分裂为 Ａｇ
ｒＳ、
ＡｇｒＯ。此外，笔者关于“轻动词分裂假说”（司富珍 ２０１５、
２０１８）的讨论和蔡维天
２０１６）关于“内、外动词”的研究都是在 Ｌａ
（ ｒ １９８８）的基础上对轻动词内部系统的进一步精
ｓｏｎ （
细化观察。与此同时，受名词短语与句子结构平行性问题研究的启发，关于 ＤＰ 内部的进一步
分层也不断有新的文献产生（如 Ｇｉ
ｕｓｔ
ｉ　２００５ 等关于 ＤＰ 分裂的研究）。

三 　 句法制图研究的三个维度

有了以上的基本理念、原则与方法，理论上讲就可以拿起我们大脑中用句法制图理论装备
起来的思维“缩放镜”，比较从容地来根据研究的需要或细 致 或 概 要 地 观 察 句 法 结 构 及 其 接 口
部门的所有结构。从工作策略上讲，我们当然没有必要每次都把结构的每个细节都放大来看。
３０
像地理学中的地图一样，由于关注区域或关注焦点不同，地图信息所呈现出来的样态也会有差
异。比如从涵盖的范围上讲，地理 地 图 可 以 有 “世 界 地 图”“亚 洲 地 图”“中 国 地 图”“北 京 市 地
图”等；从突显的信息“焦点”上看可以有 “交通地图”“旅游地图”“航海地图”“语言地图”等等。
句法制图与此有相似之处，语法学家可以根据自己研究关注点的不同，选择呈现相应的部分区
域和信息。
实际上，句法制图理论可以为语言结构提供一种全 景 式 的 “句 法 地 图”，这 种 全 景 式 的“句
法地图”包括句子和短语结构层面的地图、词内结构层面的地图、语用层面的功能结构地图等，
它们的基本运行规则都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具体来说，可以从三个维度展开：
１）句子结构层次
上词汇语类和功能语类的结构分层制图：包括句子左缘（或 从 表 层 上 看 也 包 括 句 子 右 缘）的 功
能投射层和句子内部核心 层 次 的 结 构 图 谱。 这 一 维 度 的 研 究 是 以 往 句 法 制 图 研 究 的 主 要 战
场，但用思维“缩放镜”观察之，仍然有许多有待深入挖掘的课题。２）构词层次上词汇语类和功
能语类的结构分层制图。从结构投射的角度看，词内 结 构 层 与 句 子 和 短 语 结 构 层 遵 循 大 致 相
似的投射规则。３）语用相关的结构分层制图，这方面绝大部分内容还是未开垦的处女地，今后
大有可为。
１ 句法制图“缩放镜”聚焦点之一：句子左缘和核心区域的结构图谱
３．
在句子层面，句法制图的关注点包括左缘（或右缘）和核心两个区域，聚焦点是功能中心语
及其相关问题。关于左缘结构的研究是句法制图研 究 中 成 果 最 为 丰 富 的 区 域 之 一，有 大 量 文
献集中讨论左缘结构中的功能层级，代 表 性 文 献 如：
Ｒｉｚ
ｚｉ（
１９９７、
２００１、
２００４），Ｂｅｎ
ｉ ａ（
ｎｃ ２００１、
２００６），Ｂｏｃ
ｃｉ（２００４）等。近年来，关于汉语左缘结构研究的文献 也 有 开 始 出 现 并 有 增 多 趋 势，
例如蔡维天（ ２０１５）等关于汉语疑问词的系列研究，Ｐａｎ （ ２０１７）等关于汉语左缘结构的研
２０１５、
究，邓思颖（
２０１６）等关于汉语普通话 和 粤 语 句 末 语 气 词 的 系 列 研 究、熊 仲 儒（
２０１７）关 于 连 字
句的研究等，这些文献的关注焦点都在左缘结构部分。
关于句子核 心 区 域 功 能 中 心 语 的 研 究，句 法 制 图 的 代 表 性 文 献 也 有 很 多，如：Ｃ
ｉｎｑｕｅ
（ ２０１０）关于副词和形容词的经典文献，
１９９９、 Ｓｈｏｎｓｋｙ （
ｌ １９９７、２０００）关于希伯来语和阿拉伯语
中句子结构和语序等的研究。在汉语研究中，蔡维天（ ２０１５）关于汉语疑问词、反身代词等的系
列研究，司富珍（ ２０１８）等关 于 双 宾 结 构 和 轻 动 词 问 题 的 系 列 研 究，刘 文 英 （
２０１５、 Ｌｉ ２０１７）关
ｕ　
于汉语方位词和空间短语的研究，彭家法、孙超（ ２０１７）关于现代汉语不及物动词带旁格宾语结
构的句法生成的研究，陆志军、温宾利（
２０１８）关于汉语非完整体句式中非完句效应的消解机制
以及时间锚定法则的研究等。此外，还有一些关于名 词 短 语 内 部 层 级 的 研 究 也 是 围 绕 着 核 心
区的结构层级展开的。
此外，还有一些研究虽然并不认为自己的研究与句法制图理论有关联，但其研究思路有某
些方面却与句法制图的核心理 念 有 异 曲 同 工 之 处。 比 如 Ｌａ
ｒｓｏｎ（ ２０１４）关 于 ＶＰ 和 ＮＰ
１９８８、
这两个区域语壳结构的研究以及 Ｃｈｏｍｓｋｙ（ １９９５）对轻动词理论的发展就可以认为是用“放大
镜”的方式对 ＶＰ 和 ＮＰ 内部结构进行的精细化描写，与句法制图的理念是相兼容的。
尽管在左缘结构区域和句子短语结构核心区 域 已 有 足 够 丰 富 的 文 献 可 以 参 考 ，但 仍 然 有
不少可以挖掘之处。比如从理论上看，名词短语内部的功能中心语层级还有待于进一步理清。
关于方位词短语、介词短语也有很多有趣的话题。在中国国内，句法制图研究还刚刚起步。汉
语普通话、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都可以为制图研究提供丰富的语料来源，同时也可以为完善句
法制图理论提供汉语的独特视角。
３１
 ２ 句法制图“缩放镜”聚焦点之二：复杂词层面的结构图谱
３．
句法制图的有关原则与方法不仅可以运用在包括左缘结构和核心区域在内的整个句子结
构骨架的分析中，也同样地可以扩展到构词层面上来。司富珍（ ２０１９）从不同角度探讨了
２０１２、
复杂词的内部结构，其主要观点之一是，复杂词内部的结构投射原理与短语和句子的投射原理
有相似之处，本质上由句法原则所控制和决定，其中最重要的句法原 则 之 一 是 Ｘ
＇投 射 原 则，其
基本图式如图 ５。

ＸＷ ＦＷ　 烌功能层
　　　　　　　　 烍
Ｘ′ ′ 烎
Ｆ
ＬＷ　 烌词汇层
Ｘ Ｆ 烍
Ｌ′ 烎

Ｌ
图 ５　 词内结构 Ｘ
＇投射图 　　　　　　 图 ６　 包含功能投射层的词内结构图
这是为复杂词（也包括临时活用等）内部核心投 射 层 级 提 供 的 一 个 抽 象 的 句 法 树，是 在 经
典Ｘ
＇结构树图的基础上改造而 来 的、专 为 讨 论 复 杂 词 内 部 结 构 而 设 计 的 投 射 图 式，其 中 的 Ｗ
表示词（
ｗｏｒｄ），相应地，ＸＷ 就表示它 是 一 个 核 心 为 Ｘ 的 词 内 结 构 层 次 上 的 最 大 投 射，以 与
短语结构层次上的最大投射 ＸＰ 中的 Ｐ（ｐｈｒａｓｅ）相区别。这一设想意味着，每一个词本身也都
是一个最大投射。从投射方式来看，词内结构与短语结构（以 及 句 子 结 构）遵 循 同 样 的 投 射 原
则（尽管同时存在不同于句子层面投射的制约条件和参数）。
与短语投射相似，词内结构层也分词汇语类（
Ｌｅｘ
ｉｃａ
ｌ　Ｃａ
ｔｅｇｏ
ｒｉｅ）投射层和功能语类（
Ｆｕｎｃ－
ｔ
ｉｏｎａ
ｌ　Ｃａ
ｔｅｇｏ
ｒｉｅ）投射层，当二者共现时，功 能 语 类 层 是 词 汇 语 类 层 的 扩 展，居 于 结 构 的 上 层。
如图 ６。
沿着这一视角，从形态与句法的接口层面来观察它们的内部结构层级，尝试为它们提供一
种统一的研究方案。图 ７ 引自司富珍（
２０１９），演示的 是 汉 语 语 法 音 变 过 程 中 功 能 中 心 语 成 分
及其相应的词汇语类成分之间的关系，讨论到的语法音变包括加缀法、变调法、元音音变，辅音
音变，重音法、重叠法，双音法、空成分法（隐形调节）等。这是对复杂词中功能中心语进行句法
制图分析的一个汉语案例。
ＦＷ
Ｆ
′
ＬＷ
Ｆ
○ Ｌ′

　　　　　　　　　　　　　　　　　　　
加缀式调节器（如形容词“傻”到名词“傻子”的加缀调节）
Ｌ
变调式调节器（如动词“冲”到形容词“冲”的去声调节）
元音法调节器（如形容词“昂”到动词“仰”的元音调节）
辅音法调节器（如形容词“长”到动词“长”的辅音调节）
重音法调节器（如动词“买卖”到名词“买卖”的重音调节）
叠音法调节器（如形容词“尖”到名词“尖尖”的叠音调节）
双音节法调节器（如动词“学”“习”到名动兼可“学习”的双音调节）
空成分法调节器（如名词“铁”到形容词“铁”的空成分调节）

图 ７　 汉语复杂词功能中心语示例（简图）
３２
 此外， ２０１９）也结合分析性和 综 合 性 问 题 的 研 究，在 此 框 架 下 对 潮 汕 方 言 中 通 过 重
Ｌｕｏ （
复音节、添加词缀和改变声调等方式进行的语类转换和语义转换进行了考察 ，为潮汕方言中的
相关复杂词提供了 句 法 制 图 模 式 下 的 全 新 解 读，同 时 也 很 好 地 论 证 了 潮 汕 方 言 的 “综 合 性 ”
（
ｓｙｎ
ｔｈｅ
ｔｉｃ）的类型学特征。此外值得关注的是， ２０１７）也 将 韵 律 构 词 法 和 句 法 制 图 结 合
Ｆｅｎｇ（
起来，对词的内部层级做了全新探索。从句法制图理念出发考察汉语的词内结构，这方面的未
来发展大有可期。
３ 句法制图“缩放镜”聚焦点之三：超越左缘结构的语用功能层
３．
较之于传统的生成语法，句 法 制 图 更 加 关 注 句 法 与 其 他 部 门 接 口 的 研 究，特 别 是 与 语 篇
（姑且称之为“小语用”）和语用（言外语境因素相关的“大语用”）的接口。左缘结构的研究大多
与语篇有一定关联。同时，超越言内语篇语境的言外语用因素的句法化编码也开始受到关注 。
例如 Ｓｐｅａｓ　＆ Ｔｅｎｎｙ（２００３）、Ｈｉｌｌ（
２００７ａ、２０１４）、
Ｇｉｏｒｉ（
ｇ ２０１０）、Ｈａｅｇｅｍａｎ（２０１４）、 Ｓ
ｉｇｕｒｓ
ｓｏｎ
（
２０１１）、
Ｈｅ ｉｍ　
ｅｔ　ａ
ｌ （
２０１６ ）关 于 言 语 行 为 的 研 究，Ｍｏｒ
ｏ （
２００３）、Ｈｉ
ｌｌ （２００７ｂ、２０１４）关 于 呼 语
（
ｖｏｃ
ａｔｉｖｅ）的句法语用接口研究。 Ｗｉ ｌ
ｔｓｃｈｋｏ　
＆ Ｈｅ ２０１６）关于施为信息在句子中的编码的
ｉｍ （
研究， Ｇｏｒａ（
ｉ ２０１６）关于句外成分在双语言语 行 为 中 的 作 用 的 研 究，以 及 Ｈｅ
ｉ ２０１６）等 人 关
ｎｅ （
于句外成分在语言中的编 码 等 的 研 究 都 颇 有 启 发 意 义。 在 中 国 国 内，
Ｓｉ（
２０１６ａ、
２０１６ｂ、
２０１７）
以影视作品中的语料为佐证，提出了区分“言内否定”和“言外否定”以及“语用空语类”等概念，
对“大语用”相关的信息的句法层级进行了初步探索，对左缘结构之上（外）与语用、修辞有关的
功能层级做出了初步的研究建议。史德明（
２０１７）也通过汉语普通话中“右置结构”相关的句法
制图研究，对与右置结构及呼语有关的功能中心语做了 考 察。 以 上 这 些 对“大 语 用”背 景 下 语
用成分的句法编码研究有的是在制图理论框架下进行的，有的不是。总起来说，这方面的形式
化研究还属于起步阶段。句法与语用、修辞的接口处 有 很 多 有 规 律 可 循 的 现 象 可 以 纳 入 到 句
法制图的研究范围内，这方面的课题既有意义，也很有趣。

四 　 余论

以上着重梳理了句法制图理论的核心理念和原则方法，从工作策略上讲，本文支持强式句
法制图研究方法，关注的主要理论问题是：１）在同一语 言 内 部，句 子 和 短 语 功 能 结 构 的 丰 富 性
和复杂性到底具有什么样的限制条件？２）不同语言的功能结构之间具有多大的差异性和普遍
性？３）研究探索中所发现的复杂的句法事实表象与生成语法理论简约性的整体追求之间是否
存在矛盾，二者之间又可能存在怎样的平衡？基本的认识是，自然语言句法构造的普遍法则可
以完美地体现在词汇要素和功能要素的普遍投射 规 律 上：功 能 语 类 的 内 容、数 量、层 级 具 有 高
度的跨语言普遍性，语言之间的差异只是形态音系 实 现 和 句 法 移 位 等 的 不 同 使 然。 采 用 强 式
句法制图观，从 Ａ 语言的眼光看 Ｂ 语言不仅理论上是可行 的，而 且 在 实 践 上 可 以 为 探 索 Ａ、
Ｂ
语言各自形态上所“无”的空成分提供可能性。因此，建议不必回避和惧怕“用印欧语眼光看汉
语”，而且认为更应该“用汉语眼光看印欧语”，从汉语研究出发，发掘出更多可普遍用之于跨语
言研究的事实和规律，使得汉语研究的成果更好地为普遍语法研究提供借鉴和启发。
从研究范围来看，句法制图可以在三个维度上为语言结构的研究提供方法论基础：
１）句子
左缘和核心区域的功能中心语研究；
２）构词法层面（特别是复杂词）内部层级的结构图谱；
３）超
越左缘结构的“大语用”层面的功能中心语层级图谱。 从 方 法 上 讲，句 法 制 图 研 究 范 式 所 提 供
的是一种类似于 “缩放镜”一样的思维 “工 具”，以 将 句 法 结 构 的 研 究 引 向 更 微 观 细 腻 的 层 次。
３３
运用这一工具，句法制图研究者既可以聚焦于某一特定的区域，深入细致地观察该区域内部丰
富复杂的内部层级（在这一视角下，很多传统所认为的功能 中 心 语 并 不 是“一 个”中 心 语，而 可
能是一个内在结构丰富、具有内部等级层次的“结构圈”或“结构场”）；也可以将镜头拉远，从宏
观上粗线条概览整体布局（如最简 方 案 对 句 子 结 构 层 级 ＣＰ－ＴＰ－ｖＰ－ＶＰ 的 粗 线 条 描 写）。
功能中心语的层级按照局部简约性的原则进行操作，由于局部做到最简，整体结构长度貌似复
杂，总体的计算却是简单的，因为满足了局部简约性的计算条件。简单性与复杂性可以较为完
满地统一在一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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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维天 ２０１６　 论汉语内、外轻动词的分布与诠释，《语言科学》第 ６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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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德明 ２０１８　 汉语普通话“右置结构”的句法制图研究，北京语言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司富珍 ２００２　 多重特征核查及其句法影响，北京 语 言 大 学 博 士 学 位 论 文。 后 以 同 名 著 作 形 式 在 北 京 语 言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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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仲儒 ２０１７　 连字句的制图分析，《现代外语》第 ４ 期。
张 　 媛 ２０１９　 胸怀国际视野，脚踏中国实际，提升理论自觉———王文斌教授访谈录，《山东外语教学》第 １ 期。
Ａｂｎｅｙ，Ｓ
ｔｅｖｅｎ　
Ｐ．１９８７　Ｔｈｅ　
Ｅｎｇ
ｌｉｓｈ　 ｐｈｒ
ｎｏｕｎ　 ａｓ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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ｃｔ．Ｐ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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ｒ，Ｍ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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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９８５　Ｔｈ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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ｒｏ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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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１６．
Ｂ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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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富珍 　１０００８３　 北京语言大学语言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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